张春梅突然张嘴笑道,扬了扬手,“安书记,不好意思,最后一个问题:安书记,您夫人既然这么有钱……就算是说您守着一座金山也不夸张,那么请问安书记,您为什么不辞职从商反而还留在机关里呢?一个县委书记,确实是一个不小的领导干部了,但跟您身后的庞大财富相比,这似乎也不算什么……?”
安在涛静静地起身望着一脸涨红的张春梅,淡淡道,“答案很简单,我这人天生对金钱没有什么概念。在我看来,再多的钱也是身外之物。财富的最大价值,不是掌握在哪一个人手里,而是让财富发挥最大的价值——比如利用财富创造就业岗位,拉动经济发展,带动更多的人富裕起来……美国有一个著名的富豪说过这么一句话:人在巨富中死去是一种耻辱……”
“至于我个人,我对从商没有兴趣,我喜欢做官。做官有什么不好?我可以利用胸中所学,竭尽我之所能,去为国家、为社会、为人民做更多的事情……”安在涛哈哈一笑,“正因为我是一个女富豪的家属,这就杜绝了我做贪官的可能嘛,是不是这样?”
安在涛笑了起来,几个记者包括李湘在内,也开怀笑了起来。
……
第二天,房山各大报纸都或在头版,或在2版醒目位置处刊登了记者对安在涛的专访报道。其中,房山日报记者张春梅采写的报道最为有趣——竟然用了一个不太很严肃的大幅标题:“史上最有钱的县委书记”。
在这篇文章里,张春梅用了一种很“煽情”的语调这样写道:“眼前的这个县委书记很年轻,很英俊,但气质很沉稳。他的整个人看上去,既有学者的儒雅,也有年轻人的朝气,还有作为领导干部的端庄凝重……这是一个极具有传奇色彩的县委书记,他不是明星却拥有明星风采,他不是商界富豪,却拥有常人无法想象的巨大财富——他是史上最有钱的县委书记!……在采访的最后,当记者问到他为什么还兢兢业业默默无闻地做一个普通的县委书记,他这样回答:‘我喜欢做官。做官有什么不好?我可以利用胸中所学,竭尽我之所能,去为国家、为社会、为人民做更多的事情……’”
“是的,他已经或者正在做着很多很多的实事。从资河生态农业开发区的筹建、发展,到如今经营一个县城大步实现了经济社会的大发展……他正在践行着自己的人生理想,谱写着属于自己的人生篇章,我们真诚地祝愿他能够一路走好,正像他所说的那样,为官一任造福一方……”
时下已经进入了2002年的春季,各大媒体都开始在网上开设了电子版,“史上最有钱的县委书记”的报道旋即在网上被各大门户网站转载开去,一时间又造成了不小的舆论风暴。
安在涛在网上浏览完这篇报道,不由苦笑起来,心道,“没想到这小记者还挺能煽情的,竟然把自己写成了一个视金钱如粪土、极度淡泊名利、颇具古人之风的清流名士了……惭愧惭愧,如果自己不是重生人士,如果自己不是死过一回的人,面对如此庞大的财富自己能不能做到不动心,还真是难说的事情。”
……
……
市长东方筱手里捏着今天的房山日报,复杂的目光从张春梅的报道上掠过,嘴角轻轻有些抽动。她不是今天才知道安在涛的妻子竟然是整个华人经济圈里的知名女富豪,毕竟夏晓雪是夏天农的女儿;但是,她没有想到的是,南洋那几个资产雄厚的大财团竟然也跟他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更没有想到,夏天农的这个女儿竟然是如此“强大”……
“史上最有钱的县委书记……很牛啊,难怪对自己这个市长不放在眼里,难怪他竟然敢调戏……”
脑海中骤然想起那一晚安在涛那疯狂地一抓,东方筱的脸色顿时涨红起来,丰腴的臀部处似乎隐隐有些难言的抖颤。
她恨恨地抓紧手里的报纸,突然又愤愤地将报纸撕成了两半截,顺手一扔,让之散落在地。
呆呆地坐在沙发上良久,她才霍然起身,走到电话跟前抓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过去。
嫉妒能使人疯狂。对于目前的张欣来说,安在涛的“叱咤风云”已经让他嫉妒得几乎要疯狂。
他凭什么?他算什么?史上最有钱的县委书记?狗屁!炒作,炒作!无聊的炒作!无耻的炒作!张欣心里疯狂地咒骂着,脸色都抽搐得几近变形扭曲。
突然电话铃声骤然响起,他定了定神,吐出一口闷气,发现是市长东方筱的电话,就赶紧接了起来,“您好,东方市长,我是张欣。”
“小张啊,今天的报纸看了吗?你这位老同学实在是了不得哟……”东方筱慢条斯理地说着,语气却很平静。
张欣咬了咬牙,但却只笑了笑,没有说什么。他知道,东方筱主动给自己打电话过来,绝对不会是想要跟自己讨论“史上最有钱的县委书记的故事”,而是——
想到这里,张欣的心情居然平静了下来,他在电话里跟东方筱闲扯了半天,直到东方筱拐弯抹角地说出真实用意,这才信誓旦旦地表态道,“东方市长,您放心,这事儿我会处理好……我如今虽然不在归宁县工作了,但我毕竟还是房山的干部嘛,呵呵。归宁县撤县换市的事情,我会上心的,嗯,这两天我正好要回京探亲,顺便就帮县里做做工作吧。”
张欣的话多少有些阴阳怪气,这种语气让东方筱听了很不舒服。如果不是为了打压安在涛,东方筱也懒得搭理张欣。
目前东方筱究竟是对安在涛怀有一种什么样的“情绪”——是仇恨?是不满?还是?似乎她自己也难以说得清楚。她只知道,看到这小子如此“春风得意”,她心里很不爽,她有一种很急切地、想要让安在涛匍匐在自己脚下的冲动……
第406章 一张载入历史的照片(一)
同样的事情,在不同的人看来,感觉自然是各不一样。
对于安在涛最近的“高调”,不管别人怎么看,但冷梅很是不以为然。她本不想说什么,但心里却总是像堵着一口气,非常堵得慌。
于是就趁下午安在涛来市里开会的当口,冷梅就把安在涛叫到了她的办公室里。
“安在涛,我觉得你有时候行事有些过了……你还是要注意一下的好。你毕竟是上面看重和关注的后备干部,你总是这样大大咧咧地,怎么能行?姑且不说你这样会引起多少人的嫉妒和瞩目,单单是上面,也未必就喜欢你这样——你媳妇是不是富豪、做什么不重要,但重要的是,你们不要这么张扬!”
“其实你想想看,你的女人掌握了这样雄厚的资本力量……这实际上是不利于你的仕途的!还有,你别动不动就成为媒体炒作的焦点——做官不是做娱乐明星,还是要低调一点的好!”
冷梅叹息了一声,“我可都是为了你好,按理这话我也不该说,但我实在是不想看你就这样误入歧途……白白耽误了自己的前途!”
安在涛一怔,旋即一笑。他知道冷梅是一番好意,也就将声音放得很柔和起来,“冷梅,你对我也算是有一些了解了,你觉得我是那种喜欢哗众取宠的人吗?”
冷梅摇了摇头,轻轻道,“那倒不是。只是你这人行事太张扬,好像你们这种媒体出身的人,时时刻刻都忘不了新闻炒作——你且说说看,你在归宁这几年,前前后后是不是经常成为媒体上热爆的新闻人物?”
安在涛微微一笑,“首先申明一点,我并不是一个喜欢炒作个人的人。这一次的报道,纯属意外。我本来坚决拒绝媒体的采访,只是后来出了一点变故……”
“经常成为新闻人物,并不代表什么。那只是一种巧合而已。冷梅,我这人跟其他人不一样……我一向坚持这样的观点:低调做人,高调做事。做人可以低调,但做事却不能低调。高调的目的不是沽名钓誉,不是哗众取宠,而是为了继续把事做好。你不能不承认,在我们这个国家里,有很多事情虽然不像我们想象得那么复杂,但也绝不是那么简单!”
“不说别的,单单说之前的资河开发区,如果不是我借助了媒体炒作的力量,现在的开发区恐怕还处在一片荒芜当中,就连招商引资也都是问题。”
“至于你说的上面……你可知道这‘上面’指的是什么?说白了,就是高层和更高层的领导……只要领导喜欢,满足了领导的要求,至于你是低调还是高调,都无关紧要。”安在涛嘴角浮起一抹古怪的微笑来,“冷梅,还是那句话,我跟其他人不一样,这注定着我走的道路也跟别人不一样……从一开始就是这样——呵呵,似乎也和你说不明白,你只要相信我不是那种哗众取宠的人就成了!”
“谢谢关心,谢谢你的信任,真的,非常感谢。”安在涛笑了笑,摆了摆手,“我先去开会了,有时间的话我请你吃饭!”
冷梅暗暗一叹,望着安在涛大步离去的飘逸身影,眼神微微有些迷离。
这个男人究竟是一个怎样的男人?
如果说他沽名钓誉,那么显然又不太像,说他热衷名利,就更加滑稽了。人家背后是庞大的财富,如果喜欢钱的话又何必在官场上混?
她是有些搞不太懂,其实不仅仅是她,很多人都搞不太懂。
只有安在涛自己最清楚自己的状况,自己需要前进的道路。如果夏晓雪三女掌握的资本力量中没有燕京赵家等一些豪门大族的利益牵扯在其中,他绝对不会如此高调宣扬。
之前,孟菊和夏晓雪在燕京曾经跟十几个年轻人碰过面,有过一次简短的聚会。聚会的内容安在涛不得而知,他甚至有意回避了这个问题。有些东西,不宜说出口来,但是他心里明白,夏晓雪和孟菊之所以敢去碰能源这种东西,不是没来由的。
他更明白,龙腾公司的动静越大,自己跟这些隐藏在背后的雄厚的背景关系就越紧密。而孟菊和夏晓雪、刘彦之所以组建龙腾这么一个平台和经济航母,说白了还是为了自己的男人在官场上保驾护航。
所以,安在涛才说自己跟别人是不一样的,走的道路不同。当然,从一开始,安在涛就在官场上以高调的面孔出现,其实想要低调也“低调”不起来了——而所谓的“高调”,其实说穿了还是一种正面的宣传,终归是利大于弊的。
他的目标就是做一个坚实有力的、高调的改革派和实干家,某种意义上说,“名声”和“名气”也算是他的一顶保护伞。一如他前世记忆中,某个被飞速提拔的创造了某种政绩模式的官员,在他重生前夕,此人已经高居副部级的高位多年了。
……
……
市委召集各区县委书记召开例会,传达了省委的文件精神,这样的例会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召开一次,其实也没有什么实际内容。
无非是下面的区县委书记汇报汇报最近的工作,而市委书记和市委分管干部党群的副书记宋子临讲讲话,做做指示。然后市委主要领导和区县委主要领导坐在一起联络联络感情,甚至可以聚聚餐。
在官场之上,领导终归是领导,在正式场合,尤其是在会议场上,领导说话那不叫“说话”叫“指示”,只要从领导的口里出来,那就需要“坚决地贯彻落实”。当然,能不能真正落实,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否则的话,就没有阳奉阴违这个成语了。
不过张鹏远今天一反常态,竟然带了稿子,弄了一个长达半个多小时的发言。其中有很大一块,都是关于归宁县的撤县换市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