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孟菊也好、夏晓雪也罢,并不喜欢安在涛在官场上打拼,与其在官场上蝇营狗苟勾心斗角的,还不如退下来跟她们一起打理安夏公司。以安夏公司如今的实力和发展前景,如果安在涛出来掌控这家公司,远远比做官生活得更好。
但两人背后劝了安在涛多次,安在涛都是在回避这个问题。她们却不知,对于重生者安在涛来说,这一生,财富只是一种数字大小的身外之物,而只有不断地获得更高的权力,才能一点点实现他人生的抱负,弥补前一世的遗憾。
见安在涛志在官场,两个女人也就慢慢死了心,不再劝他。但潜意识里,却还是给安在涛留着这么一条后路:万一将来安在涛仕途失利,还有安夏公司这个退路可走。同时,她们也抱着安在涛当几年官就会厌倦的心思。所以,要不是安在涛坚持不许,两人早就公开宣布,安夏公司的幕后老板是安在涛了。
前面红灯亮起,安在涛慢慢将车停了下来。夹杂在长长的车流中等绿灯的当口,安在涛侧首看着一脸心满意足的孟菊,苦笑了一声,“菊姐,你们两个就别再打我的主意了,我实在不是一个经商的材料,你们要是把这个公司交给我,没准我几天就给你们败光了。”
孟菊嘻嘻一笑,歪着头道,“你又没尝试过,怎么知道自己不行?难道你在进入官场之前就当过官吗?现在不是一样做得挺不错的?小涛,我和晓雪都很看好你。当官有什么好的,官场之上多么恶心——你不如还是辞职来公司干吧,我和晓雪当你的左膀右臂,我们三个人一起打拼,把安夏公司做大做强……”
安在涛叹了口气,“菊姐,人生短短几十年,我想做一点自己想做的事情,不要留有任何的遗憾。”
孟菊深深地望着他,突然也颇有感慨地幽幽一叹,“算了,不勉强你了。你说的对,人生短短几十年,还是要珍惜一下,不要留有遗憾!”
……
3月18日上午九点。长城酒店会议中心。
马晓燕和李杰带着归宁酒业和县府办一起跟来的几个办事员忙乎着布置会场,十点,归宁县人民政府、归宁酒业集团公司组织的新闻发布会会准时举行。
马晓燕看了看表,见已经九点多了,但安在涛却还是不见踪迹,就不免焦躁起来。她又掏出手机来给安在涛拨了过去,但却还是关机。李杰见她一脸的失望,不由低低问了一句,“马主任,安县长还是没有开机、还是联系不上?”
“嗯,联系不上。”马晓燕叹息道,突然见等候在门外的工作人员已经开始往会议室里带前来参加新闻发布会的媒体记者,就皱了皱眉,“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回事,昨晚也没有回来……”
李杰笑了笑,“我们再等等吧,安县长不会误事的,我了解他,他一定是有别的事情耽误了。”
“……”马晓燕点了点头,心道你还能有我了解他?怕是陷入温柔乡里忘记了今天的新闻发布会了吧?
马晓燕心里幽幽一叹,脸色有些涨红起来。
九点四十,会议室里已经陆陆续续地进来了百余个媒体记者,既有纸媒又有电视广播媒体。为了今天的新闻发布会,安在涛动用了刘彦和东山省驻京办的双重关系,提前邀请了驻燕京的数十家中央媒体及燕京地方媒体参与。当然,东山省和房山市的相关媒体也因此提前赶到了京城。
记者们手里捏着归宁酒业集团公司发放的相关宣传材料和那一份《东山省百家白酒企业郑重告全体消费者书:白酒行业勾兑(OEM)方式是高科技新工艺》,望着会场上的那一条写有“归宁县人民政府、归宁酒业集团公司新闻发布会”字样的红色条幅,各自坐在一起,三三两两地小声议论了起来。
记者越来越多,有些甚至是没有得到邀请而闻风来的其他媒体记者,更让李杰吃惊的是,央视居然也派出了四五个人组成了采访团,主动赶了过来,还在现场上架起了摄像机。
马晓燕不住的看表,就在焦急间,看见安在涛上身白衬衣,下身是黑色的西裤,神色坦然地大步走进了会议室的门口,而与他一起来的,还有一个戴着宽边墨镜看不清面容的高挑女子,那女子在进了会议室之后就自动跟安在涛分开,悄然坐在了一个角落里,混入了记者群中。
果然!
马晓燕叹了口气,赶紧小跑了过去,不免就抱怨了两声,“领导,你是跑哪里去了,手机也关机,我们怎么也联系不上你!”
安在涛捏了捏口袋里的手机一眼,尴尬地一笑,“晓燕,不好意思,手机没电了。我昨晚有些个人的私事——”
安在涛的话还没有说完,马晓燕幽幽一叹,眼角的余光却瞥向了那个跟安在涛一起进来的高挑女子,突然淡淡道,“时间到了,领导你准备一下,我们马上就该开始了!”
……
……
马晓燕今天穿着一身素雅的正装,合体的职业套装,再加上青春秀丽的容颜、凹凸有致的身材以及那女官员天然散发出来的端庄气质,她盈盈起身的身影,让在场的记者们眼前一亮。
“各位记者同志,大家上午好。首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马晓燕,是归宁县人民政府办公室主任……”马晓燕主持新闻发布会,她边说边向安在涛瞥了一眼,见安在涛点了点头,就匆匆结束了开场白,“欢迎大家的到来,同时也欢迎大家到归宁县去做客!下面我宣布归宁县人民政府、归宁酒业集团公司组织召开的新闻发布会现在开始。首先请归宁酒业集团公司党委书记李杰同志通报一下相关情况。”
李杰起身鞠了一躬,然后坐下客套了两句后就切入了正题,“在介绍相关情况之前,我先要代表归宁酒业集团公司党委、行政以及全体干部员工,借今天的这个机会,郑重向经济日报社以及经济日报社的记者杨凯同志,表示真挚的歉意!在今天的发布会之前,归宁县的安县长带领我们亲自赶往经济日报社道歉,但因为种种原因,我们没有见到报社领导得以当面道歉,对此我们表示非常遗憾!”
李杰的这番话一出口,台下的记者们顿时就开始小声议论了起来,而经济日报方面派出来的几个记者也多少有些尴尬。
“不管怎么说,媒体记者采访活动受法律保护,我们公司内的某些人一时糊涂之下,做出了令人遗憾的行为,伤害了杨凯等两位记者同志,我们感到非常痛心!”李杰沉声道,“事情发生后,我们公司党委行政立即召开紧急会议,对相关责任人进行了处理,同时上报了县委县政府……”
李杰说到这里,马晓燕插话道,“县委县政府对这起事件非常重视,责成有关部门立即展开调查,查实后当即决定,免去了归宁酒业集团公司原党委书记、总经理张国力以及两个副总的职务并开除党籍,同时将相关人员移交警方处理!”
李杰点了点头,“在应对媒体舆论监督的层面,我们犯了错,这一点毋庸讳言!我们会吸取这个沉痛的教训。但是,我们同样认为,经济日报社的该报道有失偏颇,存有误导消费者的嫌疑。”
“大家可能都还不知道,从造酒技术上来讲,‘白酒勾兑’是行业内的一个新变革,是一种比传统的固态发酵工艺更为先进的技术,根本不会影响白酒的质量……不仅我们东山省的酒业企业采用这一新技术,国内同行业也大多采用这一勾兑技术。相关的技术问题,我们在发给大家的宣传材料都作了详细的文字说明——下面,由归宁县人民政府县长安在涛同志解释相关问题并回答记者提问。”
“呵呵,我是归宁县人民政府县长安在涛,我代表归宁县委县政府以及归宁酒业集团公司,向各位记者的到来表示热烈的欢迎和诚挚的谢意。刚才归宁酒业的李杰同志已经说明了一些问题,这里我再明确两点:第一,白酒勾兑是行业内的新技术,这是无可否认的事实,只是消费者不清楚而已,这一点可以确定。”
安在涛清朗的眼神在全场上瞥了开去,却突然发现了一个阴沉的目光投射过来,不由一怔,仔细打量了一眼,竟然是昨天那个向孟菊求爱的、具有央视新闻频道记者和京城豪门子弟双重身份的沈飞炀。
他嘴角一晒,不以为意地继续朗声道,“第二,经济日报当日那篇报道《广告标王背后的黑幕》,具有严重的诱导性舆论导向,甚至可以说是一篇不实报道。报道无非是说归宁酒业没有多少生产能力,是家小厂,白酒都是买来川酒勾兑的,根本不配成为‘标王’,所以白酒质量就有问题。”
“这种非此即彼的逻辑显然是不成立的嘛!如果按照这种逻辑,恐怕全国8成以上的酒业品牌,都要遭受质量质疑了!记者同仁们,大家应该知道,这样的报道对于消费者的误导效应是非常巨大的!而事实上,归宁酒业的品牌形象已经因此受到了重创,市场份额极度萎缩,经济损失据初步估算,已经达到上千万元——而这个数字,还在一天天地扩大着,令人痛心!所以我们县政府和归宁酒业就赶来燕京,召开这个新闻发布会,公开这一行业新技术信息,澄清事实真相!”
安在涛摆了摆手,“我就简单解释这两点,记者同志们有问题的,可以现场向我提问。”
台下的记者们窃窃私语着,有是在互相交流,有的则在低头看着归宁酒业集团公司提供的材料。不过,大多数记者倒是感到挺意外的,也将信将疑:原来这白酒勾兑竟然是一项新技术?
沈飞炀缓缓起身来,目光炯炯地盯着安在涛,沉声道,“我是央视新闻频道记者沈飞炀。我请请教一下安县长,你们虽然解释了半天,也提出了相关的技术证明,但是有两点你们也不能否认吧:第一,归宁酒业的生产能力确实很低,是一家县级小企业;第二,据我们所知,归宁酒业的负债率很高,欠银行贷款两亿多,总负债超过了3亿元,资产负债率超过120%,也就是说,你们县里这家企业已经资不抵债……请问,你对此作何解释?”
台上的李杰顿时愣了一下,觉得台下这记者似乎有些故意捣乱了。他瞥了安在涛一眼,却见安在涛神色平静,呼吸平稳,也就放下心来。
“好,你提的问题很好。首先可以告诉大家,你说的基本正确,但略有出入。我先回答你的第一个问题。生产能力的高低并不是判断品牌含金量的一个标准,像耐克是国际著名的运动鞋品牌,但耐克公司并没有自己的生产工厂,其产品绝大部分都是在我国等发展中国家生产的!这些国际大企业所做的只是授权OEM厂家生产,并制定严格的质量标准要求……”
“当然,这只是举一个例子。原酒生产能力低,并不代表产品供应能力低,这是两个概念,必须要厘清,这与大企业小企业无关。那么,归宁酒业是一家什么企业呢,从晚清时的资河大酒坊算起,至今已经有了百余年历史!改革开放以来,归宁酒业抓住机遇加快发展,逐步发展壮大,实力嘛还是非常雄厚的。否则,要真是一家县里的小酒厂,也拿不下你们央视的广告标王吧?呵呵,两个多亿的资金,可不是闹着玩的!我想,央视在拿这两亿多的广告费时,大概没有嫌弃归宁酒业是一家小企业吧?”
安在涛调侃的口气,引得台下一阵哄笑。
“至于你的第二个问题,我不能否认,归宁酒业目前确实资产负债率很高,欠下银行两个多亿的贷款……但是需要指出的是,这两个亿的贷款是因为新上了一个千亩酒业基地项目——目前这个项目即将投产运行,马上就可以见效了,怎么能叫资不抵债?不知道,我这样的回答你满意不满意,呵呵。”
安在涛淡淡笑着,望着脸色涨红的沈飞炀。他那眼中发散出来的、若有若无的轻蔑和晒然,让心高气傲的沈飞炀心里非常愤怒。他是有备而来,心里对安在涛怀有某种疯狂的嫉妒,自然是不肯罢休。
见在“主题”上找不到安在涛什么漏洞,就主动岔开了话题,矛头一转,“我还有一个问题。我了解了一下安县长的情况,你今年不过25岁,但已经在县处级的岗位上干了2年多,而从你的工作履历上看,你大学毕业至今不过三年多,你只用了三年多的时间就跨越了很多级别、成为了一县之长,正县级干部,这非常地不符合干部提拔常规……请问你对此有何解释?”
沈飞炀的这话一出口,台下的记者们旋即惊讶地小声议论着,用不可思议的眼光望着安在涛,眼光里满是某种复杂的意味来。沈飞炀为什么要瞄准安在涛的个人私事,这在一个大学毕业生毕业三年就成为一县之长带来的震惊和冲击下,就显得微不足道,无人再去顾及了。
场上的声音越来越嘈杂,安在涛的脸色阴沉了下来,瞥见沈飞炀那脸上的得意和带有浓浓报复性快感的涨红,安在涛不禁冷笑一声。
咳咳!
他干咳了两声,沉声道,“沈记者把话题转移到了我个人的工作私事上,跑题了,我原本可以不回答你。但是,为了满足你的好奇心,我还是简单解释两句。”
“我个人,出身于一个东山省滨海市一个普通的教师家庭,不瞒大家说,我的家庭并不富裕,也没有什么关系和背景,我能走上仕途,完全是一种偶然。1994年我以滨海市文科状元身份考入燕京大学,学费还是由滨海民泰集团提供的奖学金,这些都有据可查,感兴趣的记者同志可以调查一下。”
“1998年夏天大学毕业后,我进入滨海晨报工作,与你们一样,做的是新闻记者。1999年年初,经过组织选拔,我被滨海市委组织部报送,参加了中央党校青干班培训。之后,我回到滨海,调进滨海市委机关工作,充任当时滨海市委书记杜庚同志的秘书。同年夏,中组部从青干班学员中选拔了一些人参加后备干部轮训班……轮训结束后,我被任命为归宁县委常委、资河镇党委书记,在当时我们的这批学员中,任命职务比我高的比比皆是。”
“在资河镇工作一段时间以后,市委市政府决策,撤销三个乡镇的编制,成立资河生态农业开发区,经过组织考察,由我担任资河开发区的党委书记兼管委会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