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他竟然选择在这个时候,竟然选择在这个时候发动!如果他早几天发动,孙谷一倒,这县委书记的位子自己就唾手可得!可他却没有……很明显,孙谷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成为他布局中的棋子。而自己,居然也在不知不觉中被他操控了起来——甚至,就连省委的肖书记和市委的张书记,也都成为他棋盘上的棋子呀!
孙谷早就是案板上的肉,但他却还是隐忍着,一直到如今!而孙谷一倒,他不仅消弭了权力的危机,还将自己也置于了一个危险的境地中,从而摇身一变占据了绝对的主动!
冷梅想着,心里剧烈地咯噔一声,头一回,她对一个男人产生了某种畏惧的心理。
“是你安排的局吧……”冷梅无力地靠在了一侧的墙壁上,一缕乱发从额头上撇下,眼中瞬间闪烁着迷茫和恐惧,而手犹自在安在涛的手里握着。
“冷县长的话,我听不太明白。”安在涛呵呵一笑,松开冷梅的手,“冷县长,我先回去换身衣服,一会下楼。我们一起上车赶往市里。对了,我来开车吧,你和胡书记坐我的车!”
安在涛正要离开,却听冷梅家防盗门上的门铃音乐委婉地响了起来。安在涛一怔,旋即将身子让在了一侧,向冷梅笑着撇过身去,“有人来了,冷县长。”
冷梅长出了一口气,定了定神,慢慢走过去打开门,却见是资河开发区管委会的副主任陈大庆。她皱了皱眉,“是你?”
“冷县长,是我,呵呵,我来向冷县长汇报一点工作!”陈大庆搓了搓手,不好意思地道。
冷梅眉梢一跳,眼神下意识地向被防盗门遮蔽在背后阴影中的安在涛瞥去。陈大庆此来何意,她心里明镜儿似的。这本来就是她暗示的结果。如果没有孙谷突然出事这档子事,她肯定会将这陈大庆“收服”过来,让之成为自己在开发区的耳目和喉舌。
而将来在适当的时候,她也会扶持陈大庆上位,取代了孙晓玲。但是现在,再考虑、再布置这些,不仅没什么用也很可笑了。
“冷县长……”
见冷梅有些迟疑,陈大庆犹豫着呼道。
冷梅突然嘴角抿起,笑了起来,“请进吧。”
陈大庆恭谨地小步走了进门来,冷梅随手将门关紧。陈大庆走了没两步,却发现安在涛正站在不远处的客厅口上,向他投过不可捉摸地一瞥来。
“安书记?!”陈大庆心头一个激灵,额头上顿时冒起一层冷汗来。
“哦?”安在涛淡淡一笑,“竟然在冷县长这里遇到陈主任!”
“安书记,我……”陈大庆涨红了脸,“我有点私事想要找冷县长……”
“奥!”安在涛点了点头,大步走向了门口,“冷县长,你先忙,我先回去换衣服!”
“冷县长,我改天再来,改天再来!安书记,两位领导有事,你们先谈!”陈大庆形色狼狈地匆匆倒转身子,离开了冷梅的家里,轻轻将门给掩上。
而安在涛原地停顿了一下,嘴角的笑容越加的浓烈。然后,他若无其事地继续向门口走去。
在擦肩而过的时候,冷梅有意地紧紧盯着安在涛的脸色和他的眼睛,但却见他神色平静,仿佛这陈大庆从来就不曾来到这里一样。
嘭!
冷梅家里的防盗门紧紧关闭起来,安在涛俊朗的身影消失不见。冷梅无力地顺着墙壁出溜下来,一屁股坐在了冰凉的地上。
此时此刻,她不仅重新认识了安在涛这个人,还感觉到非常非常的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来这个穷县?她隐隐有某种预感,她似乎从此就要落入这个男人长期布下的棋局里,再也很难跳出来了。
……
……
安在涛慢慢沿着楼梯向自家走去,面色渐渐阴沉起来。陈大庆此来干什么根本就不用再说了。他紧紧地攥起了拳头,目光中的冷厉如刀。
……
……
不!不!
我不能输给一个男人!
冷梅咬了咬牙,撑起了身子,踉跄了一下,向卧房跑去。而不多时,她换上了一身典雅的正装,脸上薄施脂粉,提着自己粉红色的坤包,走出门来。
而这个时候,安在涛上身半截袖的白衬衣,下身黑色的西裤,脚上穿着一双乌亮的牛皮鞋,也正慢慢下楼来。
“冷县长,走,我们走吧!”安在涛摆了摆手。
一会的功夫,就在安在涛发动车的时候,住在同一个楼上的纪委书记胡玲玲从那边小跑了过来,招呼道,“冷县长,安书记?”
冷梅早已恢复了以往的淡定和冷漠,她淡淡地扫了胡玲玲一眼,“胡书记,上车,我们车上说!”
胡玲玲还是头一回坐这么豪华的跑车,她钻进了后座上,而冷梅则坐在了副驾驶位置上。
“安书记,这车真不错!好车坐起来就是舒服。”胡小玲艳羡地啧啧连声称赞着,在车里到处打量着。
“胡书记……”她的艳羡旋即被冷梅一通突如其来的话给生生呛了回去,她猛然干咳了两声,声音顿时高了八度:“什么?怎么可能?天啊!我的天!冷县长,你没有跟我开玩笑吧?”
冷梅一向不喜胡玲玲这女人有些造作的性子,闻言不禁冷笑道,“胡书记,这种大事,我怎么会跟你开玩笑!”
第277章 大风暴(下)
车内寂静无语,气氛沉闷,而车窗之外,电闪雷鸣瓢泼大雨瞬间而至。
安在涛默默开车穿行在沉沉的雨幕之中,将车速放得极缓,雨夜行车也快不得。而车内,冷梅和胡玲玲各怀心事,保持着异样的沉默,只能听见两女急促而凝重的呼吸声。
虽然已经好半天,但胡玲玲心里犹自震颤着。孙谷居然出事了——孙谷果然出事了——在胡玲玲心里,这个嚣张霸道的孙谷,出事是必然的,不出事就是走运。此时此刻,她不由又有几分侥幸,好在自己跟孙谷虽在政治上站在了一起,但却没有任何利益上的纠葛。
而在更多的时候,与孙谷站在一起,她都是出于被动和畏惧的状态中。
孙谷肯定是完蛋了,彻底完蛋了,再也没有一丝翻身的可能。归宁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官场的震荡是在所难免的。而如果上面要继续严查孙谷,势必还会顺藤摸瓜查出很多问题了,显而易见,这就会拔出萝卜带出泥,有可能牵连出很多归宁的干部来。如果这样的话,归宁官场就不仅是震荡,而是动荡了。
三人赶到市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8点多。保时捷跑车驶进市委机关大院,外面依然风狂雨骤。
房山市委机关会议室里,烟雾缭绕,灯火通明,一片死寂。
省纪委来了一个副书记,带了两个业务部门的副主任,还有几个科员,组成了一个省纪委的调查组。而市纪委书记孙忠华亲自则带着市纪委相关科室的几个负责人默默地坐在一侧。
张鹏远和张胜利则脸色复杂地站在窗户前,盯着窗外密集的雨幕。
没有人说话,时间在焦急地等待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孙忠华皱了皱眉,看了看表,走过去低低道,“张书记,张市长,这归宁的三位同志怎么还不到?”
张鹏远无语。
张胜利莫名叹了口气道,“再等等吧。雨下得这么大,估计他们来得路上也不好走,在路上耽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