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谷的面色一阵抽搐,黑红的脸色变得非常铁青起来。
“当然,在这件事情上,我也是有疏忽之处的。在这里,我向县委常委会作出口头检讨。”安在涛轻描淡写地结束了自己的“解释”,然后又淡然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其实安在涛的话里有很多“漏洞”,但在这个时候,孙谷却不能去跟他“辩论”了,孙谷也很明白,这完全是张鹏远的一手操控,而安在涛不过是“随波逐流”罢了。真要较真起来扯破了脸皮,自己也占不到什么便宜去。
……
……
孙谷长出了一口气,安在涛意外地发现,他竟然跟夏庚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这么一个轻微的小动作落入安在涛的眼里,顿时让他觉得心里一跳,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难道,因为危机的临近,让这两人化解了宿怨抱成了一团?很有可能哟!
不过,安在涛旋即又晒然。纵然你们抱成团又能如何?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县一级的干部管理权牢牢控制在市委,张鹏远要想铁了心动你一个县长和县委书记,你们就是孙猴子也跳不出如来佛的手心去。
无非是张鹏远目前还顾忌到一级政权的稳定,不愿意因此让归宁县官场陷入混乱动荡状态,引起上面领导的不满,所以才采用了相对温和的手段。
接下来,令安在涛非常意外和愤怒的是,孙谷竟然不跟自己通气,闪电般为开发区组织科(副科级)安排了一个科长过去。这人叫封韬,原先是县委办的一个科员。
在组织部的考察结果宣布完之后,孙谷第一个举手,然后是夏庚,接下来,大多数常委都举了手。
保持中立的是冷梅和纪委书记胡玲玲。
分拆党政综合办重新设立组织科的报告刚报到县里,孙谷竟然在如此之短的时间里就安排了一个人——这很显然是在立即向自己展开“报复”了。
安在涛冷笑了一声,“孙书记,开发区的部门主官人选,是不是该跟我这个开发区一把手通个气呢?县委这样突然任命开发区的下属干部,是不是不符合组织原则?”
“昨天我们几个常委碰了碰头,经过认真讨论,一致认为封韬同志为人沉稳,工作作风朴实,组织工作经验丰富……至于——县委考虑到安书记正在养病休假期间,也就没有第一时间通知你。不过,今天的常委会上,不是当着你的面对此进行讨论表决的嘛!”
“安书记有意见,可以提嘛!不过,既然大家都同意,说明封韬同志还是胜任这个岗位的!”孙谷皮笑肉不笑地说着,慢慢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安在涛狠狠地攥紧了拳头,但又悄然舒缓了开来。此时此刻,他的怒火渐渐消散而去,觉得有点可笑起来。
可能是因为危机临近,这孙谷的心神已经“错乱”了吧,做出来的事情竟然是这么的幼稚和弱智!或者,自知难以保住位子,在临走之前突击提拔一下干部?
这是小孩子过家家吗?到了这个时候,你竟然还有心思跟我“较劲”?安在涛心里冷笑一声,突然打了个哈哈,“既然如此,我服从县委集体的决定,就这样吧。”
安在涛撇过眼去,见冷梅正用清冷和不屑一顾的眼神从孙谷和夏庚的身上扫过。
第261章 倒孙谷之二
安在涛的反应出乎了很多人的意料之外。
而孙谷,更是一怔。很显然,孙谷已经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意欲要跟安在涛好好地“斗争”一番,出出心头的这口恶气。可惜,他却偃旗息鼓不予回应,搞得孙谷倒是有些乏味和乏力起来。
夏庚心头一跳,隐隐觉得哪个地方不对头。按照他对安在涛的了解,他认为安在涛会因此跟孙谷针尖对麦芒搞起来,然后他好浑水摸鱼。但实际上,他真的了解安在涛吗?非也。他了解到的,或者说安在涛表现出来的,都是一些表象,而夏庚了解的就是这些表象。
官场之上,无论做事还是为人,都错综复杂,没有相当的心机和权谋手段根本就无法生存下去。
安在涛自问并非心机深沉和心狠手辣之人,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心软,但两世的阅历和重生的优势却很好地弥补了他的这一“缺陷”。
在张鹏远的远程操控下,归宁的官场已经起了微妙的波澜,而在这场波澜中,谁都想浑水摸鱼取得利益最大化。如果说孙谷是为了自保,夏庚就是为了“摸鱼”——当然,能不能摸到,不仅要看夏庚的本事,还要看他的造化和机遇。
而安在涛,他很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如今已经成为各方力量博弈较力的一个“杠杆性的重要因素”,孙谷的挑衅是一种反扑的前兆,夏庚跟孙谷的暂时合作,既是危机到来前的下意识,又是浑水摸鱼的动机使然。
夏庚意图让气急败坏垂死挣扎的孙谷跟安在涛这个张鹏远的嫡系斗争起来,斗争得越激烈、让归宁官场越混乱,就对他越有利。局势一动荡,年轻的冷梅就很难控制局面,自然接任县委书记就有了很大的难度,而这个时候,不管张鹏远想不想用他,他都有了机会。
至于其他的常委们而言,他们无非是在观望,在等待局势的明朗化。如果孙谷维持现状,那自然就不说了;如果孙谷倒台,那么,谁来接任?他们需要判断需要观察,完了才好各自站队。
冷梅心里有些失望。确切地说,是很失望。她没有想到,安在涛竟然是这么地“软弱”,面对孙谷的挑衅无动于衷。这,似乎与她听说过的安在涛的强势和高调,有些出入。
冷梅心里很明白,自己是干啥来的,就是接任孙谷任归宁县委书记来的。使命明确,所以她就提前做了很多工作。在到任后的这一段时间里,她马不停蹄地了解情况,四处调研考察,以期在机会来临之前能在最短的时间里掌握起归宁的局势。
但工作的时间越久,她越来越觉得归宁这潭水之深,远远超过了她的想象。孙谷在归宁经营得根深蒂固,他的力量不像表面上那么松垮。如果孙谷被上头用强力手腕扳倒,孙谷肯定不会坐以待毙,牵一发而动全身,归宁的官场定然会动荡起来。而这样的动荡,却非现在的冷梅所能独立面对的,她需要一个帮手。
那么,就只有安在涛最为合适。
一来,安在涛与她一样,都算是张鹏远一系的人马;二来,在这归宁县委里也只有安在涛,与孙谷的牵扯微乎其微,可以跟孙谷斗而毫发无伤;三来,安在涛是省管干部,在归宁天然就具有“高人一等”的先天优势,跟他联手有百利而无一害。
而至于夏庚,冷梅连想都不想就直接将之排除在外,因为夏庚是她未来的竞争对手。
冷梅的手段和心机,远非她外表表现出来的这么淡漠和清高。她憎恶男子,却热衷权力。在某种意义上说,她跟李云秋是同一类型的女人。如果她走到了李云秋这样的位置上,势必就又是一个很强势的女人。
冷梅心念电闪,觉得自己该找安在涛谈一谈了。她认为,安在涛没有理由拒绝帮她上位。而显然,张鹏远也自是这样安排的。
安在涛却不知自己的这一番姿态,引起了各方力量这么微妙的情绪变化。他笑了笑,淡淡道,“孙书记,如果会开完了没有别的事情,那我就回去继续养病了,嗯,最近的身体状况很糟糕,我先走了,下午还要去弄些中药调理调理!”
……
……
安在涛果真就大模大样地回家休息去了,没有去开发区上班,这已经是第二天休假了。
下午2点多,孙晓玲、老路、梁茂才、马晓燕等人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还去安家探病。安在涛正在午睡,突然听到门铃响,就起来去开门,见众人提着东西拥挤在了门口,他愣了一下,讶然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安书记,我们来看看您。”见安在涛瞪了自己一眼,孙晓玲有些脸红地退了一步,马晓燕赶紧挤上前来,笑道,“安书记,我们来都来了,还不让我们进去坐坐?”
安在涛苦笑了一声,“进来吧。”
众人进去各自坐在了沙发上,来的这些人里基本上都来过安家,只有马晓燕没有来过。她见安在涛家里收拾得这般干净整洁,不由惊讶地笑道,“安书记,没想到你家里这么利索,真不像是单身汉的家呀!”
安在涛淡淡一笑,“单身汉家啥样啊?非得是一塌糊涂跟猪窝一样?呵呵,不过,这都是我妹妹在家收拾的,我这人其实挺懒的。”
马晓燕顿时就想起了竹子,不由嘻嘻笑道,“安书记,竹子妹妹呢?听说她今年中考,应该考完了吧?”
“考完了,刚考完,今天回校去参加一个什么课外活动去了。”安在涛淡淡地说着,旋即就把话题从竹子身上撇开,望着梁茂才和孙晓玲,“老孙,老梁,现在工作这么紧张,你们不把精力扑在工作上,上我这里来干啥?我就是在家里休息两天,过几天就回去上班。”
孙晓玲脸色一红,在众人不注意间流露出来的一抹温柔一闪而逝,“安书记,同志们都比较关心领导,再三要求要来看看领导,我还能不答应?也正好,我们几个也有一些工作要请示安书记……”
安在涛哦了一声,就也坐了下来,突然想了想,又起身去给众人倒水。马晓燕见了,连忙起身去忙活起来,倒似是来到了自己家,一点也不认生。见她忙活,安在涛乐得清闲,也就由她。
“安书记,富成公司的投资马上就要落实下去,左经理找了我好几次,说是要进一步跟开发区确定一下,争取制定出一个比较明确和明细的投资计划书来,具体搞什么项目,在哪里搞,规模多大……他们要尽快上报总部,只有计划书上报回去经过公司董事会批准,他们的投资才会逐步到位!”
梁茂才想了想又道,“安书记,他们认为我们的规划方案在一些细节方面需要修改……左经理带人在资河沿岸考察了两天,他们拿出了一个初步的设想:说是可以在资河东岸一带搞一个集生态种植、养殖和生态餐饮开发的纵深园区,所谓的‘一二三四五’项目——即一个餐饮中心,二个水产品养殖场,三个农产品种植场,五个综合产品深加工基地。”
安在涛笑了笑,“这不是挺好的嘛,与我们的规划方案基本一致,立体化的生态农业工程就该如此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