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的神色却没有太大的变化,哦了一声,就跟她说起了一些闲话,无非是问问她的父母身体如何,爷爷还喝酒不喝酒了之类。
陈近南问一句,刘彦就说一句,有一搭无一搭地。而陈锐尴尬地站在一旁,也插不上话,就是偶尔插上话来,刘彦也根本不怎么接他的话茬,只得闭口不言。
“小彦,你们这一批学员在轮训班中表现不错……中组部的领导非常满意,我听说,你们这13个人是所有这一期青干班学员中轮训考察成绩最好的。你们几个人的鉴定我都看了,也签了字,确实不错,都各有各的长处,很有特点!”陈近南呵呵一笑,“至于你,我估计,应该会安排在思想舆论战线,你心里头多少要有个准备。”
刘彦笑了笑,“呵呵,陈叔叔,其实我做什么都无所谓——如果有选择的话,我还是希望能做回我的老本行,我本就不是一个当官的材料,还是当记者好!”
陈近南嘴角浮起一抹玩味的笑容来,“小彦,谁天生是做官的材料哟?不过,年轻人有自己的志向也好,就像是小锐,我就不打算让他进机关,他是学哲学的,将来能进入大学或者中学做个老师也挺好!研究学问也是一项很重要的工作!”
陈锐听了这话,立即反驳起来,“不,爸爸,我要进机关!当老师多苦?我才不去受那份罪呢?当初你非让我报什么哲学专业……况且,刘彦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陈近南眉头一皱,斥道,“看你这点出息!”
刘彦只是淡淡一笑,连看也没看陈锐一眼。原来她只觉得陈锐年龄小,因为家世好沾染了些纨绔子弟的通病,但现在看他越来越浅薄,没有一点男人应有的阳刚之气,这样的男人如果真要做了自己的男人,她想想都要呕吐。
“小锐怎么就没有出息了?就你有出息?你也不想想看……”欧阳丹端着一盘凉拌牛肉走出厨房,一边在餐桌上摆餐具,一边不满地瞪了陈近南一眼,“哪有你这样当爸爸的,你眼里就看不到小锐的一点长处!”
“行了,别说了,都是让你惯的。”陈近南守着刘彦的面,心里虽然莫名有些烦躁,但还是压制了下来,最近他总是在拿陈锐跟安在涛对比,心里不免就郁闷。
同样是自己的骨肉,一个从小吃尽苦头,一个从小条件优越,但为什么陈锐跟安在涛一比就成了“劣质产品”呢?想到这里,他暗暗叹了口气,心道,如果安在涛能有陈锐这样的条件,想必会更加出色吧?
但转念一想,倘若安在涛像陈锐一样从小就被娇生惯养,会不会也如陈锐一般学成了纨绔公子哥?
严格说起来,陈锐并没有什么大毛病。只是他人虽然傲气,却没有傲气的本钱,除了这个天生的家世。而从小被娇纵宠着,又养成了他骄纵自私自以为是的个性。当然,他也遗传了母亲欧阳丹身上的一些臭毛病。
……
在滨海与省城天南之间,还间隔着一个地级市,青杨市。不过,虽然同为地市级,又挨着省城,青杨市的经济发展水平与滨海市比起来,那就差得多。或者,是因为青杨市即没有形成支柱的工业产业链,又不是沿海开放地区的缘故。
高速公路青杨市服务区的大桥底下,有一家不大不小的国营招待所。十几天前突然住进了一个陌生的小伙子,人长得倒是挺机灵,就是鬼鬼祟祟的,不怎么像是干正当营生的人。
他在这里,一住就是十多天,上午天天躲在房里睡大觉,下午就去不远处的市区里闲逛,一逛就是一个下午,晚上傍黑天才回来。到了晚上,别的旅客在看电视,他却喜欢蹲在门口跟服务员聊天。
就这样聊了几个晚上,他发现一个40多岁的女服务员似乎对他有些意思,肯定是一个欲求不满的骚货。而两人越聊越热乎,到第五天晚上,他就开始认这女服务员当干妈,到第七天,这位干妈就被干儿子骗进了旅馆堆放杂物的房间里媾和了一回,干净利索地做了一次爱。
一连几天两人都是干柴对了烈火。就这样,这位半老徐娘而又从老公那里得不到满足的妇人,就从这个陌生人这里得到了异样的欢乐,抽空两人就一头钻进杂物间,狠狠地干上一回。
他一边干着干妈一边说话,话说得非常动听,“我们私奔吧,我们找一个地方白头到老……”
昏了头的干妈感动得直冒眼泪,充满情欲的手使劲在干儿子的屁股蛋上揉搓着,倒是一时间也意乱情迷地许着诺,“干妈为了你连脸都不要了,答应我,带着我一起走!”
看得出这小伙子是一个甜言蜜语的好手,他终于哄得这个老女人相信了他编造出来的家世,哄得她相信自己就是他最喜欢的女人,哄得她像一个十八九岁的大姑娘一样海誓山盟地要跟他白头偕老,连老公儿子就不准备要了。
但俗话说没有不透风的墙。两人有些意乱情迷,以后就放肆地不仅在杂务间里干,那干妈到了这天晚上12点之后,就直接干脆地住进了干儿子的房间里,两人一上床就开始忙活,一直搞了大半宿。
“骚货,三十如狼四十如虎,照这么下去,我非被你榨干不可。”他说。
“好一个没良心的,还不是为了你……”干妈斜着其实早已不动人的媚眼儿,扭动着肥硕的大屁股,在床上撒着娇,似乎又回到了少女时代。
却不料,风声传了出去。早上,两人抚摸着还不想起床,这位干妈的丈夫和儿子就冲到了旅馆里堵在了门口。门被砸得砰砰作响,她顿时慌了神,赶紧找衣服穿上。
而她那干儿子,看情况不妙,匆匆套上衣裤,背起自己的双肩包,咬了咬牙,打开窗户,就跳了下去,身后传来他干妈羞愤之极又痛苦之极的哭喊声,似是被她男人狠狠地扇了几个耳光。
好在只是二楼,他跳了下来,只是扭了一下脚,倒也没有大碍。但是他那干妈的丈夫和儿子却也不是善茬,带着好几个人就怒吼着追了过来。
慌不择路之间,他一瘸一拐地向高速路的方向跑去。可惜,他刚吃力地爬了上去,刚把背包扔进围栏,准备自己再跳进去的时候,他那干妈健壮凶猛的儿子早已冲了过来,一把就揪住了这小子,生生将他拖下了斜坡,在大桥底下,被一群饿狼一般的男人围住,就是一顿猛揍。
……
……
红日高悬。高速路上车辆稀少,安在涛飞车直奔,突然他眼角的余光发现了一个八成新的牛仔背包。心头犹豫了一下,还是停车匆匆下去捡起,四处一望,见也没人,又往高速路下望去,见一群人正在围殴一个青年。
打开包一看,好家伙,里面是什么东西都有。扳手,钳子,螺丝刀,铁丝……还有好几个钱包,甚至还有成盒的避孕套。安在涛立即明白,这包的主人八成是一个小偷。
翻动了一下,里面竟然还有一个黑色的看上去比较上档次的日记本,很像是政府机关官员所用的会议记录本。随手翻开一看,里面那有些熟悉的字迹让他顿时浑身一震,匆匆扫了一眼,取出这个笔记本扔进车里,然后将牛仔包扔在原地,上车扬长而去。
……
……
夏天农和石青两口子刚从医院探望安雅芝回来。夏晓雪虽然不在,但亲家住院,作为亲家,夏家夫妻俩这些基本的礼数还是不能缺了。从医院出来,还在半路上,就接到了安在涛的电话。
“爸爸,我是小涛,我听说市委机关家属院里进了小偷了?是不是谁家里失窃了?”
“小偷?你这是听谁说的?怎么可能!机关家属院要是再进了小偷,黄韬这个公安局局长还想不想干了?!”
“哦。”安在涛眉头一皱,也没再继续问下去,匆匆跟夏天农说了几句话就挂断了电话。
……
省城,陈家。
陈近南招呼着刘彦,四人刚要坐下吃饭,突然门铃叮叮咚咚地响了起来。欧阳丹不满地皱了皱眉,瞪了陈近南一眼,“大概又是来找你的,吃个饭都不让人消停!小锐,去开门。”
陈锐不情不愿地起身去打开了门,就愣在了那里。安在涛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前,手里握着一颗也不知道从哪里拔来的青草,几根手指轻轻地捻动着。
“你,你来干什么?你怎么跟瘟神一样冤魂不散那!”陈锐烦恼地挥手就要关门,但门却被安在涛用手死死地给推开了,安在涛用力很大,以至于陈锐吃不住劲,身子踉跄了一下。
“闪开!”安在涛的声音低沉而冷漠。
陈锐下意识地让在了一旁,安在涛慢慢地走进门去,站在客厅中神色平静地望着陈近南三人。
欧阳丹吃了一惊,手中的筷子紧紧地抓在了手里。陈近南也是很意外,只刘彦惊讶地起身,快步走了过来,“安在涛,你上这里来干什么?”
安在涛扫了刘彦一眼,眼神之冷漠,让刘彦心里颤抖了一下。她抓起他的胳膊来,“你……”
“刘彦,放开我,我今天来,要跟陈夫人说几句话。”安在涛轻轻甩开刘彦的手,慢慢向餐桌的方向走了过去,浑然不觉陈近南的脸色已经阴沉如水。
“你出去,我们家不欢迎你。”欧阳丹起身怒斥道,“陈近南,你再不把他赶出去,我就报警了!”
安在涛冷漠地一笑,“你可以报警……随便!但是,就算是你报警,也要等我把话说完。”
安在涛无视欧阳丹铁青涨红的脸色,慢慢转过头来望着陈近南,声音虽然很平静,但谁都能听得出来,他心里也不知道蕴藏着似海深一般的怒火。
“陈部长,原本,你陈家的这道门,我今生今世都不会踏进半步。但是,阴差阳错——第一次,我被杜书记逼了来;而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