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这样的心里状态,袁晓珊今晚注定是要做无用功了。
如今的费柴,颇有些浪子回头的样子,当然了,即便是浪子回头,也不需要全盘的坦白交代,而赵梅也并未深究,她是个真正懂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女人呐。
费柴自从得到要去参加任职考试的消息后,也自己整理了一些资料,并且抽时间做了些复习,到了出发那天,学院还专门派了一辆中型通勤车送他们几个去考场,一路上一群老不死的家伙兴奋不已,如果只是相互打趣逗乐开些下流玩笑倒也罢了,偏偏彼此的做起抽题来,抽题就抽题吧,抽的又都是些碎渣子题,比如单项选择什么的,即便是答对了也才得一分,并且这帮家伙说的都是些基础知识,嘴又碎,吵的费柴头疼。
“一听就没什么经验……一进考场,趁着精力旺盛头脑清醒,肯定是先做抓大分儿的题呀,只要题抓对了,论述加简答,若是百分制60分就到手了,然后就是单选填空,最不占分的多选留在最后(因为多选和漏选都不得分)这场考试也就差不多了。若是一上来先被一些小分题搞的头晕脑胀,后面的可怎么搞……”
对于怎么考试,费柴自有自己的一套经验,记得当年他、吴哲和王俊都擅长这一招,只有朱亚军,怎么学都学不会。
不过可能也正因为如此,朱亚军才是他们四个当中最擅长做官的吧,只可惜运气差了点,有时候费柴就想,或许自己才是应该离开地监部门的那个人,朱亚军该留下继续做官的,至少他会给自己混个实职,然后在实实在在的做点事情,不像自己,现在简直就是吃饱昏天黑地嘛,虽然业余时间也做了不少研究,但是要投入实用……还真缺乏这个能力,总不能都化成论文先投到国外去用吧……不过真要到了无可奈何的那一天,这倒也不失为是一个办法。
费柴一路的胡思乱想,身边的嘈杂倒也不那么入耳烦人了。
中午是某市的地监局办招待,因为恰好其中一个老家伙在这里做过副局长,人脉很深。大家都喝了不少酒,头晕,说是休息一下再上路,于是又安排了去洗头按摩睡美容觉,一下就晃到了下午四点,人家又留晚饭,这下大家都不依了,因为第二天就开课,今天的报到时间是截止晚上七点,时间已经有点紧了。
司机紧赶慢赶,结果还是晚到了二十多分钟,好在这帮家伙都人脉广播,而这个考试原本也就是走走过场,所以大家还是顺利的报了到,安排的宿舍和晚餐。
安排宿舍的时候还出了一个笑话,因为宿舍是两人一间,有个领队却被安排了和一个老女人一间,于是大家都笑话他是假公济私,故意这么安排的,他却辩解道:“我口儿没这么重,大家不相信我的人品,难道还不相信我的品位啊。”结果这句话又得罪了那个女的,被大家笑闹了一回。
和费柴住一个宿舍的是个姓赵的老头儿,说是老头其实刚刚四十九岁,只是满头的白发,看着显老。赵老头倒是勤勉,总是在看书,但也总是拍着脑门儿叹道:“哎呀,老了,记忆力不行了。”
费柴就劝慰他:“不是开卷考试吗你们?”
赵老头说:“要满50的才可以呀,我刚好还差一个多月。”
费柴说:“就差一个来月,去找负责的说说呗。”
赵老头摆手说:“不行啊,这次在年龄上卡的紧……原本这次考试外头传说就多,压力就大,咱们自己再不严格要求恐怕会节外生枝的。”
费柴心中暗道:该紧的地方从来也不紧的。不过仅凭这话,这赵老头到和一般的那些老家伙们不一样呢。不过他观察了一下赵老头背书,方法和水准全然有问题,如果这次考试没人放水的话,即便是走过场,怕也很难过关。
漏船偏遇顶头风,赵老头原本就吃力,偏偏那晚吃晚饭回来的时候,光顾着背书了,没看见玻璃门,哐当一下就装上去了,当时人就仰面倒地,半天没爬起来,后来被人七手八脚的送到医务室,把头包了起来,据说有点轻微脑震荡,被送回宿舍后就越发苦着个脸儿哀叹道:“完了,这最后一次机会我还是把握不住。”
费柴也不知道怎么劝慰他,其实机关里这种老实头也有不少的,一辈子勤勤恳恳,谨小慎微的过日子,业务不精又不懂得人情世故,往往一辈子也没混出什么名堂来,退休不出几年,就差不多变成木头人了,而这种人图的就是能临在退休前多提个几级,好让自己的退休金宽敞一点儿。
报到的第二天就开始上课,这个时间要持续一个星期,来给大家上课的都是颇有名望的教授。其实费柴对于听这种课还是很感兴趣的,毕竟取长补短,旧书重温也是一桩美事,而第一堂课那个教授又是费柴年轻时代就闻名已久的一位,虽然快其实了,但风采依旧不减当年。谁知和费柴一起的这帮老家伙倒好不依好,勉强听完了老教授的课,快下课的时候却纷纷向老教授提出‘打定子’,就是让老教授帮着猜题,其实还是考虑到老教授是这次考试的出题人之一,其实就是让他露题,甚至直白地说:三选一也可以。
“你们呐……”老教授压着心里的气说“这次考试可是用来你们解决职称问题的呀,你们拿出点学者风范来好不?别弄的自己跟初中生似的。”说完老教授就拂袖而去。
“看来还得拉进关系才行啊。”其中一位待考生说。
这个恰恰都是大家擅长的,于是大家就纷纷开始活动起来,饭局酒局肯定少不了,而且大多数人也接受了邀请,毕竟这是互通有无嘛。
费柴原本对这些事并无兴趣,只是随波逐流,有人邀他去凑人气他也去,反正不出头。可是他毕竟是有些名气的,有时被人认出来,毕竟都是学者,也聊着聊着也相互做些交流,结果是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有人就开玩笑说:“费教授在环球地质都获过奖的,哪里用得着这种考试,早就够格了。”
费柴只得谦虚地说:“哪里哪里,还是要按照规章制度来。”
赵老头自从脑袋被门撞伤后,意志消沉,书也不背了,整天躺在床上哼哼,费柴也只能有时候安慰安慰他,鼓励一下。谁知有次费柴酒局回来,见赵老头神采奕奕的正趴在电脑前,嘴角还露着诡异的笑容,于是就笑着问:“老赵?今天精神不错啊,干嘛呢?”
赵老头抬头朝他招招手说:“老费你回来的正好,我这儿上网呢,咱们的事儿,上网了。”
费柴一听上网,就知道不是好事,因为这种福利性,照顾性的考试,很容易就受到抨击,并且来之前就听说学院里那些正牌子教授对此很是不满,因为他们的职称实在是来之不易,这边倒好,一次走过场的考试就能解决职称问题,这叫他们这些正牌子科班出身的情何以堪呐。
第一百五十四章
不过一两天的功夫,这事真的搞大了,或许连始作俑者也没想到社会反响会这么强烈吧,最有意思的是有个内定监考老师在酒吧搂着小姐的照片也给传上去了,几个老大不小的‘考生’也露了脸,有人就此评论道:如此得来的职称,难怪白天是教授,晚上是禽兽呢。<-》这还算是比较文明的培训。
开始的时候有的主办方估计错了形势,只是简单的‘辟谣’和删帖,并且认为这些资料都是内部流出去的,还在内部查人,结果人还没查到,外头的火势就已经上了房了。不过组织就是组织,最后考试还是照常进行,只是补充做了三件事:第一是以前的考题全部推翻,又找了一帮老资格的教授出题;第二是严格考场纪律,所有的开卷考试全部取消;第三是分数线上抬,对论文的评述标准也提高了。
这么一改,改的众考生哀怨连天,本来嘛,本来大家来考试就是来捡便宜的,弄的跟真的一样谁受的了啊。不过也有高兴的,比如老赵。
老赵原本就底子薄,就算开卷都危险,他倒不怕考不上,他就怕大家都考上了,他作为极少数分子考不上,那不但丢脸,而且也就没了下次的机会。现在好了,这一场考下来,估计绝大多数人都是考不上的,那么他考不上也就不算什么了,而且这些人的职称早晚也是要解决的,既然大多数人都不行,那么他将来也可以搭着顺风车一起解决了,就算低一点也行呀。
眼见着老赵的气色好了起来,也有人怀疑‘内鬼’就是他,但这种怀疑很快就消除了,老赵是个孱头,他不带那个种,真正的嫌疑人多半是那帮子正牌教授,特别是最近一批评选职称落选的家伙们。
另外还有个人没由来的就被人嫉妒了,那就是费柴,因为在大家眼里他是个有本事的,题型再难他也考得上,若是他也考不上这大家脸上也有面子,可以说:“你看你看,连老费都不行,我们就更不行了。”但是费柴一考上了,就等于在打大家的脸:你看你看,你们那水平就是差了点儿。更让人气愤的是这次考试是大家动用了所有关系忙了差不多一年多才争取来的机会,到给费柴做了饭,这怎么能让心里平衡啊。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见了面还是很客气的,甚至说些祝福恭贺的话,
费柴现在也比以前聪明多了,知道自己现在是众矢之的,所以也尽量的谦虚低调,尽量的不见人,免得太惹火。
其实事情发生后,赵梅等人也打来电话问情况,说学院这边现在弄的很‘严’,问他那边如何,费柴笑道:“到处都沸腾了,我这儿也煮着呢,考场快变烤炉了。”
大家见他笑,平时也知道他的本事,因此也就不着急了。
费柴好容易熬到了进考场,考场此时真的变成了烤炉,连考三天的烤炉,费柴看了一下题,还真有点难度,并且这帮出题的夫子们明显的有些刁难,难度虽说不是特别的高,但是很刁钻,至少有四分之一的冷门儿题,这些题目,费柴记得曾经读过,但却背不出..本来嘛,常年不用不看的东西,未必就记得住。但是好在基础课目只占三分之一的分,论文和工作实际还有比重,因此费柴倒也不在意。不过这一考下来考场又出了丑闻..代考。光费柴这个考场就弄出去了三四个,全是一张嫩脸,一看就是在校生或者应届生,和准考证上的老核桃脸完全不是一回事儿。
出了考场,费柴感到一阵轻松,别的不谈,总算是又完成了一件事,但是一打听大家还不打算走,因为还准备继续联络联络感情,这也是估摸着考试一结束,舆论的热度可能要降一降吧,这就可以做一些工作了。
费柴不想掺和这事儿,就打算自己乘车回来,正好老赵也打算先回去,两人可以结伴顺路一段,可临要走时沈晴晴打来电话,说是她也拿到驾照了,要开车过来接。费柴见她才拿到驾照,本不愿意她过来,但三说两说的拗她不过,只得叮嘱她小心些,沈晴晴满口答应道:“放心,我抵着高速的底限过来。”
费柴放了电话,只得跟老赵道歉,说不能跟他一起去搭公车了,结果老赵笑道:“那更好了,我搭你的车,顺便也可以省几个车费。”
费柴其实不喜欢老赵,也不想让他搭车,但两人一起住了快半个月了,人家这么说到也不好拒绝,只得答应,然后又在考点学院续了一天房。
沈晴晴果然听话,抵着高速路的底限,比一般的车晚到了两个多小时,见面后先问了考试情况,又一起吃饭,费柴给她安排了房间,免得她疲劳驾驶。其实费柴很想回去的时候换沈晴晴开车的,但是这一来沈晴晴兴致正高,二来她这次来是借的张琪的车,借口说这车男人开不好看,不让费柴碰。
老赵见费柴来了个美女司机接,很是羡慕,除了饭桌上频频敬酒之外,私下还朝费柴打听这美女是谁。费柴就告诉他:“这丫头原本是我们那儿一个老教授秦中的助理……”
话没说完就被老赵打断,很八卦地笑道:“就是那个因为和自己学生抢女朋友被捅了的那个?”
费柴虽然很不喜欢秦中,但是也不喜欢那死人说八卦,又怕连累沈晴晴,就忙解释道:“哦,那时候晴晴已经离开秦教授几年了。”
老赵好像有些失望,他本想把沈晴晴往女主角身上靠的,于是就‘哦’了一声。
费柴继续说:“后来老秦病了住院,晴晴就跟我做助理,做了几年,就安排在学院后勤上。”
老赵又问:“那编制解决了没有?”
费柴说:“解决了。”
老赵说:“呵呵,解决了就好,解决了就好啊,还是老费你有本事。”然后老赵又说了些暧昧的话,费柴稍微辩解了一下..反正现在流行解释就是掩饰,说多了反而不好,往绯色上说,大家反而觉得正常。
第二天一早吃过了早饭,三人一起上路,费柴特地嘱咐沈晴晴上高速后记得找口子下路先送老赵回去,结果毕竟是经验少了,还是错过了一个路口,绕了些远,但总算还是到了。
原打算直接把老赵送到家门口,老赵却说送到长途车站就可以了,他还有点事情要办,于是费柴就让沈晴晴开车到长途车站放了老赵下车。老赵千恩万谢的下了车,又站在路边朝他们挥手,直到看着他们的车走远了才放手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