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姨娘进了浴室,立刻反手锁了门靠在门上,一时间她觉得手足无力,泪水顺着面颊黯然而下。过了好一阵子,她才积攒了一点力气,打开了水龙头,让热水从她的头部一直浇下来,接着水声的掩盖,她终于哭了出来。
二十多年了,自从那次痛苦之后,她再也没有流过一滴眼泪,但是今天,感情的阀门终于被冲破,或许宣泄也是一种解除痛苦的方式吧。
第九十九章和好
黑姨娘哭了好一阵子才慢慢的平息了下來,又把身上的湿衣服都脱了,洗了澡,可要出去时却发现穿进來的衣服已经全数湿了,也沒带换洗衣服进來,想让费柴帮着拿一下,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同时也怕费柴误会,因为费柴的风流名声她也是有所耳闻的。虽说她也觉得能和费柴这样优秀的男人來那么一下子也挺好,可是时机环境都不对,感觉肯定也不会好。
想了好一阵子,黑姨娘才横了一条心,用浴巾把自己裹了,慢慢的蹭出浴室,费柴正看电视呢,黑姨娘就挨到床边,然后对费柴说:“费教授,你能不能……稍微的……转过去一点儿……”
其实费柴从开始就一直沒有看她,此时更是头也不回地说:“哦,知道,嗯……那个,我见你沒带换洗衣服进去,就自作主张帮你找了一套换洗的放在床头的。”
黑姨娘一看,可不是嘛,从里到外的一套,还真不好意思,又听费柴说:“沒经过你允许就开了你的箱子,还请原谅哦。”
黑姨娘只说了声:“谢谢。”心道:难怪有风流名声,确实体贴。忽然又觉得心砰砰乱跳,总是怕费柴会趁她换衣服的时候忽然扭过头來。她原以为自己早就麻木了,早就被男人看习惯了,沒想到却忽然有了这种感觉。今天晚上久违了的感觉还真多啊。
黑姨娘换好了衣服,然后不好意思地对这费柴笑笑说:“真不好意思呀。”说着指指自己的胸口又说:“憋了太久了,刚才在浴室里哭了一场。”
费柴说:“沒什么,这种情况每个人都会有的,我也有。”
黑姨娘又笑了一下,忽然问:“你也算是地质界的名流了,以前有个人,叫冯远征,你知道吗?”
“冯教授啊。”费柴说:“听说过,是西南片区地质学界的专家,可惜死的很早,听说是因为女儿出了事气死……哦,天呐,是你。你是冯教授的女儿。”
黑姨娘又笑了一下说:“让您笑话了吧。”
费柴忙说:“不不不,怎么回事啊。”
黑姨娘长叹了一声,深深的靠在沙发里说:“年少不更事啊……不想说。”
费柴说:“嗯,我看是佩佩的事情勾起了你一直想忘了的东西吧。”
黑姨娘说:“是啊,那年我还不到十五岁,说起來也是为了那什么劳什子爱情,什么都不顾了,老爸也气死了,可那小子一听说我怀孕了,吓的连家都不敢回。你可能知道,我母亲死的早,家里那个是继母,父亲一死我也就沒了依靠,十五岁呀,十五岁就生了佩佩,为了养她,供她读书,我是什么糟心的事儿都做过了。”
虽然黑姨娘沒说,但是费柴也能想象的到,一个少女,无亲无故又带着个孩子,日子的艰辛,不可言表。
黑姨娘说着话,脸上忽然又泛起一丝喜色來,说:“说了你可能不信,当年我的学习成绩可好了,我父亲也一直觉得我能继承他的衣钵呢。”
费柴说:“我为什么不信,看你把陪陪送的上了大学,就知道你不是一般女人。”
“上大学有什么用?还不是一样走了我的老路?”黑姨娘说着,神情又黯淡了下來:“为了抚养佩佩,我辍学了。但是我觉得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我父亲了,所以希望佩佩能代替我完成心愿,成为一个地质学的专家学者,这样有朝一日我再见到我父亲,他也许会原谅我的吧。”
费柴说:“不过佩佩事跟你的事还是又差别的吧。”
“五十步笑百步而已。”黑姨娘说:“别看她已经二十出头了,可还是在校生,就算牛家有良心,娶了她,可是孩子怎么办?带着孩子读大学?读研究生?佩佩是我一手带大的我知道,带个孩子是多么的辛苦,什么都不能为自己考虑,总之,女人一生孩子,事业学业就算是垮了一半了。”
费柴说:“我明白了,你是恨铁不成钢,怕佩佩走你的老路,才发作的。”
黑姨娘说:“那是当然了,我这辈子已经这样了,眼看着她也毁了,你说我几十年的心血希望全白费了,我能不急嘛,特别是牛妈那句话最让人伤心:实在不行,结婚就是了嘛。我操,结婚就行了,我费这么大力把女儿送进大学,合着就是让你家小子娶回家当媳妇儿的啊,只要想嫁人,上不上大学都沒关系的嘛。”
费柴忍不住笑了一下说:“你这话倒是说的有道理,结婚和上不上大学还真沒什么关系。”
“就是,还是费教授明事理。”黑姨娘得了夸赞,心里很高兴,觉得遇到了知音。
可是费柴忽然又说:“不过,咱们假如说啊,假如佩佩沒出事,顺利的上完了大学,考了研,甚至出国留学,成为了一流的地质学专家,你觉得这是她的幸福吗?”
黑姨娘说:“当然幸福啦,功成名就啊。”
“不是。”费柴摇摇头说“这可能是佩佩的幸福,也可能不是,但最主要的,这只不过是你的幸福,你需要让佩佩完成你沒有完成事,一句话,你不是为了佩佩,更多的是为了你自己啊。”
黑姨娘瞪大了眼睛看着费柴,半晌才结结巴巴地说:“找你这么说,我难道全做错了?”
费柴说:“你当然沒做错了,不过我也不是什么人生辅导专家,可就这些问題啊,我倒是可以和你谈一谈的。”
费柴凌晨五点才离开酒店,精神不怎么好,脸颊上还多了一个唇印。后來这件事不知道怎么的就传了出去,沈浩听说后就常拿这个跟费柴开玩笑,费柴到也不十分的辩解,只说:“老沈啊,我要说我那晚和佩佩妈虽然先是在沙发上,后來又靠在床上,但是沒做任何越轨的事情,只是在谈人生理想,你信不信?”
沈浩笑道:“我先不说,你自己信不信,一晚上和个很风情很有味道的女人上了床,却只谈人生理想,你说你自己信不信。”
费柴笑道:“说实话,我自己都不信。”
沈浩笑道:“你要这么说,我还真信了。”顿了顿又说:“你这货,就是个怪物。”
且不论沈浩是怎么评价费柴的,不过经过一夜人生理想的长谈,黑姨娘还真的改变了自己的态度,主动向牛妈提出和解,并且请大家吃饭。开始的时候牛妈还不乐意,但是她毕竟是个善良的人,见黑姨娘态度诚恳,最终也就把成见什么的都放下了,结果一顿饭吃下來,黑姨娘也沒啥隐晦的,把跟费柴说过的尘封往事也都说了,到弄的牛妈觉得特不好意思,两人居然成了好朋友,然后又一起商量孩子的事,虽然其间也有分歧和争吵,但并沒有影响到两家的关系和两人的友谊,至于冯佩佩和牛鑫的恋情也得到了双方家长的正式承认。甚至还多了一层保险,牛妈对儿子说:“儿子你可看好了,男人不为自己做的事情负责,那就是作孽。”不过她暗地的又为儿子有些不值,看那黑姨娘三十多岁了,还风情迷人,有时看的牛爸都挪不开眼睛,怎么生个女儿陪陪,却是肩宽胸平的,全沒有一点美人胚子的样儿呢?如此算來黑姨娘年轻时找的那个男人多半不怎么样。想着,牛妈又觉得自己挺幸运的,因为别看牛爸现在这样儿,当年也是一等一的帅小伙儿呐。
除了劝说黑姨娘,费柴还在学院里做了些协调工作,毕竟这事影响较大,好多事需要摆平,好在费柴现在也算是有点面子的人了,再加上马上就要暑假了,现在是资讯信息的快餐时代,这个暑假一过,陪陪和牛鑫的八卦问題就会被其他的新闻所取代,只要当事人自己心胸豁达一些,这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等这件事一处理完,费柴也就沒了什么事,就等着放假回家处理点家务,然后去北京进行出国前培训,再接下里就可远渡重洋,去参加环球地质的颁奖大会了。
有时想一想,还颇有些伤感,因为此时距离他第一次获奖已经过了十年了,十年的岁月匆匆,带走了多少的人和事啊。
其实费柴此时风头正旺,即便的暑假,也有很多的讲座或者访谈的邀请,但是费柴让沈晴晴能推的都推了,不能推的也尽量的放到领奖回來之后,现在的他,确实需要休息休息,养精蓄锐一番。
有了这个打算,他还真就什么都沒有管,除了些非处理不可的事情,他都放手让别人去做了,几天下來忽然想起冯佩佩和牛鑫的事情两家商量的如何了也沒去问问,正想打电话呢,牛爸牛妈和黑姨娘却主动找上门來了,而且都换了新衣服,特别是牛妈的那身儿,和她虽然不太配,但是很摩登,而牛爸的打扮又让他恢复了几分当年帅哥的风采。黑姨娘自然更是不用说了。
“你们这是……”费柴看在眼里,心里其实已经明白了几分,但依旧问了一句。
牛妈等人相互笑着看了一眼,最终还是牛妈说:“费院长啊,多亏您帮忙,我们两家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让孩子们先结婚,稳定下來再说。今天是特地來请您吃饭表示感谢的。”
第一百章预感
经过一系列的谈判,冯家和牛家的事最终尘埃落定,双方家长都同意让两个年轻人就在大学期间结婚,然后冯佩佩再休学一年生孩子,牛鑫当然还要继续读书。为此他的好友张昊打趣他说:“你运气好啊,让学妹给你生孩子。”(冯佩佩休学一年,自然就成了牛鑫的学妹)
两家为了感谢费柴,特地一起来请费柴吃了一顿饭,而且破天荒的,牛妈和黑姨娘没有吵架,这是很罕见的。不过这并不是说两家就完全没有分歧了,就在吃晚饭后的第二天,黑姨娘又请费柴喝茶,其间说:“这事儿啊,也就只能这样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费柴听到她的语调不对,就问:“怎么?都到这一步的了,你还不看好这事儿?”
黑姨娘说:“昨晚都在跟你说好话了,好多细节你不知道,牛家,包括牛鑫那个臭小子其实开始都不赞同在就读期间结婚的,是我强烈争取来的。我那丫头也被迷的五迷三道的,还埋怨我态度不好,不知道让步。我靠,要是没我这么老娘她还不得让人白耍了!”
费柴又问:“你的意思是这结婚最早还不是牛家的意思。”
黑姨娘说:“那是啊,牛家最早的意思是俩年轻人保持恋爱关系,孩子先拿掉,大学毕业后再结婚,我靠,虽说离毕业还有一年了,可将来的事情谁说的清?到时候孩子拿掉了,又来个感情不和闹分手吃亏的还不是我闺女?”
费柴笑道:“可是这人真要是没感情了,也不能强迫在一起啊。”
黑姨娘说:“我也是两害相较取其轻。虽说二婚不好听,可毕竟是有些保障的,不至于白手走人,唉……这种事情,吃亏的总还是女人呐。当然了,他们最好是以后过的好,可我当妈的,也不得不防着点儿不是?”
费柴心里还是听理解黑姨娘的,毕竟大学时代的恋情大多数都终止于毕业的那一天,真正修成正果的并不多。黑姨娘少女时代吃过大亏,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实属不易。所以费柴目前也只能是好言相劝,尽量的让这件事平和发展,不下烂药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