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柴说:"也罢,我历来觉得'劝'其实都不是什么好办法,该有主意的,心里早就有了主意,你好好保重,有事情一定要及时跟我说!"
秦岚点头道了谢,费柴又回去跟魏友森的子女招呼了一声,这才驱车下山,忽然想起今天是周五,原定的计划是去双河镇看岳父母,但因为要去劝魏友森把计划改了,可没想到这件事这么快就办完了,想想还是去看看的好,很多事情都是赶早不赶晚,若是有机会不去做,那么很有可能想做的时候也就没有机会了,于是他下山后就先让司机把车开回鬼子楼,然后换了皮卡车,亲自驾车去了双河镇。
因为这段路不熟,到了双河镇时已经是临近晚上九点钟,沿途看到一片片的板房,心里觉得很安慰,双河镇是个风口,又临水,虽说夏季很凉爽,冬天却冷的很,虽说板房无论如何不能和砖瓦房相比,却强似帐篷遮风避雨,不过这些板房显然是没有住满的,因为好多地方都还没有灯火。
可是往镇里走却发现有点不对劲--怎么还有这么多住人的帐篷,就算是南泉市区,帐篷也基本都拆完了,难不成一个小小的双河镇,人口密度还大过南泉,那么多的板房都还不够安置的。
虽然有这个疑问,但费柴不愿意多管闲事,毕竟他此次来不过是来探望岳父母的。
这次地震,双河镇也是重灾区之一,全镇几乎没剩下几栋完整的建筑,莫说是现在这副样子,就算是平时,费柴来也找不到岳父母的老房子,无奈只得下车来打听,他还算留了一个心眼儿,因为老尤青年离家,没回来过老家几次,所以费柴也只捡那些年纪看上去与老尤相仿的人问,连问了好几个人,终于问道了一个知道的,居然还是老尤的远亲,这老头精神头不错,看来也是见过一点世面的,非但没先回答费柴的问题,反而反问道:"请问您是……"
费柴忙说:"我啊,我是他们的女婿!"
"哎呀。"那老头一听就笑了起来,忙表明了自己的亲戚身份,然后又叹道:"你爸妈没住老房子那儿,那儿让镇政府给拆啦!"
"哦。"费柴初听,并没有在意,因为在地震后拆除一些已经成为危房的建筑也属于正常拆卸,也是为了安全,于是又问:"那我爸妈现在住哪儿呢?电话也打不通,是不是这边信号不好啊……"费柴说着又拿出手机。
那老头慌忙紧张地朝四周看了看,然后才对费柴说:"你赶紧把手机收起来!"
费柴觉得气氛不对,就收起手机问:"怎么了!"
老头没直接回答他的问题:"我能上你车吗?"
费柴笑道:"当然可以了,说着就打开了另一侧的车门!"
老头又看看四周,然后以一种和年龄不相符的敏捷跳上车,关好车门,对费柴说:"听我老哥说,你也是个官,大不大!"
费柴很奇怪他会问这个,就笑着说:"算是个官吧,可说不上大,只是个办事的!"
'哦……'老头沉吟道:"那就是说,你和我那老哥一样,就是个普通干部了,那也没啥用,我看你呀,赶紧回南泉去,找找熟人,也许还有办法!"
费柴奇怪地问:"怎么回事,出事了!"
老头一摊手说:"可不是嘛,也怪我那老哥性格太拧,其实都是官,关起门来都是一家人,不会弄成这样的!"
费柴听了心里一激灵,因为某些地方最基层的官员办事有匪气的说法不仅仅是传言呢,这里虽然是岳父母的老家,可他们已经多年不曾在此常住,人事关系什么的确实存在问题,于是忙问道:"叔~怎么回事你快跟我说,你说了,我才能想办法去解决啊!"
老头又看了看他,问:"也罢,我听我老哥说你你重情重义,他们女儿已经去世了,你还把他们当亲爹亲妈伺候着,我就跟你说说吧,不过我跟你说了你若有本事就办,若是没本事办就算了,可别说是我告诉你的。"-<>-
第一百四十三章地头蛇
?老尤夫妇在双河镇的老房子是老建筑了,属于木瓦结构的,此次地震后虽说有些倾斜,却奇迹般的没倒,非但没有倒,反而似乎更牢固了,因为以前每逢大风吹过,房子的一些结构不严实的地方就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而现在这种声音却没有了,要说损失大,就是瓦片掉落了不少,其实不光是老尤夫妇的房子,整个这条街都没受到太大的损害,大家都认为这些房子至少稍微拾掇拾掇,还是可以住的,事实上地震后一两个月后,已经有不少人搬回去居住了,可就在上个月,镇政府忽然下令,拆除这条街上所有的老房,理由就是不安全,正所谓政令如山倒,大家又确实对地震后的房屋情况不是很放心,所以也就拆了,老尤夫妇多年没回家乡,这老房就跟无主的一样,自然更是难逃一劫。-<>-
老街的住户被拆迁后,一时无处容身,又因为他们早先是搬回老房住的,所以板房分配的时候也没排上号,只得又住进帐篷,只是此时天气已经冷了,家家户户都弄得苦不堪言,后来却听说镇政府下令拆房不是因为老房子不安全,而是因为想让灾情看起来重一些,以便得到更多的援助,这下大家就都沸腾起来,可大家又不过是小镇的镇民,既没多少文化,也没见过多少世面,很多事情又都是以讹传讹听来的,所以根本不得其法,就在这时老尤夫妇适时地回来了。
老尤虽然在南泉做了一辈子机关干部,却只是普通办事员,并没多少能力,这事原本也是不打算管的,可是偏偏他的老房子也给拆了,这就不能不鼓噪几声了,所幸他写了一辈子公文,刀笔纯熟,无形之中就成了这帮老邻居的领袖,只可惜县官不如现管,更何况他也不是县官,有一天来了两个自称是镇派出所的家伙,把老两口带到真招待所(也是板房)安顿下,虽然也是一天三顿好吃好喝,却哪里也不让老两口去,手机也给收了,整天就一帮人劝着他俩签两份合约,一份是老房拆迁的赔偿合约,一份是保证书,保证不再为这件事闹事告状和上访。
老尤虽然当了一辈子普通干部,但是资格老,以前在单位的时候也停手尊敬的,如今却挨了这么一出,哪里咽得下这口气,所以虽说拆迁的条件不错,可就是拧着不签,也不让老婆子说他们女婿是谁,就一句话'我看他们还能把我一个退休的国家干部怎么样!"
按说老尤原本不是这样的性格,只是现在女儿没了,女婿那里又不能安身,心里那是有悲有粪,如今又被家乡的几个小芝麻官欺凌,心中的怨气自然不消说,有点豁出去了的意思,不过近几天心里也有点打鼓了,琢磨着是不是先服个软再说。
费柴听那老头说了岳父母的事,又向其打听去镇招待所的路,老头说:"我看你还是先回南泉去,找找关系再来罢,不然人没就出来,你也被扣下了还挺麻烦!"
费柴笑了一下说:"你就告诉我好了,其他的你不用管!"
老头没辙,只得说了,然后又在此强调:"千万别说是我告诉你的啊!"
费柴也再度做了承诺,然后放老头下了车,眼见得老头跐溜一下就消失到了黑暗里,肯定是找了个地方埋怨自己太多嘴去了。
费柴照着老头说的路,到也不费事就找到了镇招待所,停好了车,费柴往里走时却听到一个女声喊道:"喂,你干嘛,要住宿!"
费柴回头一看,原来在第一间板房里出来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打扮的挺时髦的,问他呢。
别人问话不回答也是不礼貌的,于是费柴就说:"我找人!"
那女人说话挺不客气的:"这里是镇上的招待所,不是一般的旅馆,不要到处乱闯,东张西望的!"
费柴只得又说:"我找人!"
那女人问:"找谁!"
费柴说:"是一对老夫妇,男的叫尤千里,南泉来的,老家在这儿!"
女人听了一愣,问:"你谁啊,你找他们干吗啊!"
费柴说:"我是他们女婿,周末了,准备接他们回去过周末!"
女人说:"找人可以,先登记。"于是就招呼了费柴进屋,给了费柴一张白纸,让他把个人情况都写清楚了,然后就自己出去打手机,费柴见那女人用的手机很眼熟,像极了地震前尤倩送给老太太的那一款,又仔细看了看,不是像,从那个手机坠上来看,就是。
那女人也察觉到费柴在看她,就凶巴巴地说:"看什么看,写你的材料。"说着又走远了几步打电话。
费柴没有写,这不过是一张白纸,又不是制式表格,摆明了就是这女人敷衍自己的。
那女人打了电话回来见费柴坐着不动,就问:"你怎么不写啊,你不登记,怎么安排你会见啊!"
费柴说:"登记了就能让我们见面了吗,而且还会见……这里是监狱吗!"
女人挑着眼睛说:"都跟你说了这里是镇招待所,不是一般的旅馆!"
费柴正合这女人磨牙的时候,门外忽然进来两个小伙子,都是二十岁上下,留着平头,一进门就用很不友好的目光看了费柴几眼,然后笑着喊那女人'嫂子'。
那女人就对那两个小伙子指着费柴说:"就是他。"语气里充满着不屑。
那俩小伙子转向费柴,其中一个问:"你谁啊,和尤千里什么关系!"
费柴说:"我是他女婿!"
另一个小伙子忽然厉声对费柴吼道:"你给我站起来!"
费柴虽然被他突然发飙吓了一跳,却仍旧稳得住,问:"凭什么站起来!"
那小伙子很仗气地说:"就凭是我喊你的!"
另外一个小伙子似乎更有谋略地说:"我看这样,咱们换个地方谈这件事好吗。"边说还边示意另个小伙子去门外。
费柴也知道光这么僵下去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就站了起啦,往外走,谁知这下犯了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