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亚军敲着脑门儿说:“难办呐。我一大早就去了公安局,结果这是人家的专项行动。我也就能保着自己不出事儿,那几个女孩可能要送法制办批劳教了。”
费柴忙问:“那羽惠呢?也劳教,她可没做啊。”
朱亚军说:“杯具就在这儿呢,别人做了是劳教,可她是带人出去的,可能要起诉,是涉嫌教唆妇女卖-淫。”他说着,喝了一口茶,然后用眼角瞟着费柴,对他察言观色。
费柴听到现在,终于弄明白了一件事,自己被人暗算了,而且是被人合起伙来暗算了。不管是蔡梦琳还是朱亚军,这两位肯定是一体的。赵羽惠不过是个可怜的牺牲品。看来自己是触犯了他们的禁忌,从利益上讲,到没什么大的冲突。至少在这件事上没有。
朱亚军见费柴半晌不说话,就假惺惺劝慰道:“你放心吧老同学。我知道你这人啊,总是怜香惜玉,羽惠又是你的人。我呢,毕竟比你早来南泉几天,熟人也多了几个,我会尽力帮你把她捞出来的。不过事业招聘的事情肯定是不行了,档案上有污点了。另外这事也没百分之百把握,实在办不成你也别怨我。”
费柴忽然笑了一下,原本头一直是垂着的,这时也抬了起来,说:“不行就算了吧,不过是个鸡。其实那天我也就是随便那么一说,开玩笑的。只是连累了你。”
朱亚军一愣,他没想到一向重情义的费柴会这么干脆说放下就放下了,于是他又仔细观察了一下费柴的表情,觉得他说出的话并非是他的本意,就笑着说:“呵呵呵,老同学,这可不像你啊。不过说实话,当年被朋友撺道弄了这个堂子,一直都还有人给面子,也没吃过啥亏,这次算是把我吓着了,过几天我打算把这个堂子打出去,担惊受怕不起啊。”
费柴此时已经无暇和他罗嗦,因为无论和他说什么,其实都只是在浪费时间而已。
回到自己办公室,费柴想了半晌,从抽屉里拿出一叠稿签纸,把自己所认识的公安系统的朋友和其他司法系统以及律师和挨得上的其他人的名字按着工作单位和工作性质列了一个表单,但后换了一只彩笔,在名单上把和蔡梦琳以及朱亚军来往密切的全都划掉了,然后又想了想,又把二度人脉也划掉了,再一看,已经没剩下几个人了,于是摇摇头自言自语地说:“看来我的人脉还是太单一啊。”说着人往座椅后背上一靠,闭上眼睛想了一会儿,又从名单上圈定了一个人,然后拿出了手机。
正所谓求人不如求己,好多事若是总依靠别人,肯定就会迷失自己。
费柴的事情办的很不成功,最多也只能让赵羽惠在里面少受点苦而已,不过他尽力了。事实上他可以完全放手不管的,可是那样一来,无异于就是向某些人投降了。至于朱亚军和蔡梦琳之间有什么交易,费柴不知道,也不想起打听,知道这俩人之间有事就行了。这两人各怀鬼胎,一个希望自己得点教训,另一个不希望自己和别的女人太近,这件事下来也算是各得其所了。只是可怜的赵羽惠,无非是对一个男人有了点好感,而这个男人又想为她做点什么,就无端糟此横祸。
自从上次从富豪酒店楼顶分手后,蔡梦琳就一直没和费柴联系,连个电话短信也没有,或许她在等着费柴去求她,又或者是等着费柴找她投降,总之无论是哪一种结果,都是费柴找她下话。可费柴一直没这么做。
赵羽惠因涉嫌唆使容留妇女卖-淫被移送逮捕的第二天,恰好是订好的蔡梦琳认干儿子的日子。虽然春寒乍暖,蔡梦琳却重新做了头发,还订了一件紫色的旗袍,高跟鞋围巾手袋都是新买的,装扮的雍容华贵,美艳动人。
原本以为只是一个小仪式,无非是大家吃顿饭,然后小米叫一声干妈,这事就算成了。可是蔡梦琳还是把这事弄大了——其实根本不用她亲自把这件事弄大,只要她对此有所表示,下面自然会有人帮她办。最终还是请了三五十桌客人,大概安洪涛也想借此缓和一下他和地监局的关系吧,主动担任了这次的主管。而且旁人对蔡梦琳认干儿子这一举动都持很理解的态度,毕竟中年丧子丧夫,想认个义子感受点亲情也是人之常情。
虽然蔡梦琳打扮的光彩照人,但是尤倩也不输于她,而且更年轻更漂亮,费柴小米也都穿了新衣。而这个日子据说还是蔡梦琳找高人看的,最适合认义子,不过这肯定是谣传,党的干部能信这些嘛。
蔡梦琳今晚看上去很高兴,喝了很多酒,小米的一声干妈更是让她的脸都笑烂了,于是整晚拖着小米几十张桌子四处走,一路下来光小米就收了一大摞红包。
尤倩看着,表情既高兴,又失落,费柴在旁边说:“放心吧,人家又不是不还,亲儿子怎么都霸不走的。”
尤倩说:“不是怕霸走,你看牵着儿子走来走去大半天了,儿子多累啊,真是不是自己亲生的就不心疼。”
尤倩这么一说,费柴还真觉得是这么回事,仔细看看,哪里是牵着走,简直就是拖着走嘛,一想又想到赵羽惠那儿去了,越发觉得这个女人表面像个小女人,其实真要做什么事铁定的心狠手辣。不过这里头还是有小人作祟,不然自己有个洗浴女情人她贵为副市长又是怎么知道的?特别是自己想给赵羽惠一个事业编的事,就只和朱亚军半开玩笑地说过啊。
不过这晚虽说蔡梦琳和小米才是焦点中的焦点,但作为小米的亲爹亲娘,费柴和尤倩的人气也极为火爆,好在费柴现在已经有了几分应对这些场合本事,而尤倩更是无须担心,她是天生就喜欢热闹和恭维的。不过即便是如此,酒宴还是在晚上九点就结束了,然后大家各回各家。原本蔡梦琳借着酒意想带小米回去的,可是小米在沙发上睡着了,尤倩就说:“还是改日吧,小米晚上起夜,要是发现自己忽然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会害怕的。”
蔡梦琳见费柴已经把小米抱起来了,也不便再多言,于是就亲亲小米的脸蛋,放他们走了。
上了车,开出了一段路,一家人各怀心事,居然没有一点欢乐的气氛,就在这时小米忽然从后座上坐了起来,笑道:“哎呀,可装的我辛苦。”
尤倩一愣,笑道:“小坏蛋,你干嘛装睡啊。”
小米说:“我怕干妈晚上带我走啊。”
费柴边开车边问:“咋么?怕干妈吃了你啊,干妈又不是大灰狼。”
小米晃悠着脑袋说:“干妈肯定不是大灰狼啊,可我觉得干妈不是好人。”
尤倩赶紧扭头说:“胡说,不准乱说。你凭啥说你干妈不是好人?”
小米说:“爸爸常说,做人要心口表里如一,可干妈拉着我四处认人的时候,和不同的人说的话都不一样呢,里面肯定有假话。”
费柴笑着说:“行了,不管你干妈是什么样的人,对你好就行了。”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想,都说孩子的眼睛亮的像镜子,此言果然不差。
当晚回到家,一家人才都梳洗完,蔡梦琳又打来电话问:“我干儿子怎么样了?睡了吗?”
电话是费柴接的,就说:“睡了,在酒楼不是都睡着了吗?路上醒了,才又去睡了。”
蔡梦琳颇有女人味道地说:“真是的,还没和干儿子道晚安呢,你替他吧。”
费柴笑了一下说:“晚安。”
蔡梦琳似乎很满意,居然在电话里‘咂’了一声,不知道是给儿子的,还是给老子的。费柴皱着眉头把电话挂了。
尤倩猜出了谁蔡梦琳打来的,于是就说:“看来真的要把咱儿子分一半儿走了,我看她也不老嘛,天晓得以后嫁人了再生一个,咱们这个干儿子还算不算数啊。”
费柴说:“那就趁着现在算数该要什么就要啊,不然过期就作废了。”
尤倩瞪着眼睛看着费柴说:“老公,最近发现你越来越不像你了。”
费柴强打精神问:“那你喜欢现在的我还是以前的我呢?”
尤倩说:“我不管那么多,是你就行。不过以后我得把你看紧点了,儿子已经被人分了一半走,老公可得格外的保管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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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大事
?费柴发现能属于自己独立的人脉是在有限,能力也一般,而且也不愿意明着和某人作对,因此这事办的也只能算是尽力而已,赵羽惠恐怕无路如何也要去法庭上走一趟了,但是因为案子小,事实又非常的清楚,倒是可以适用简易程序的。如此一来,就算下判,也不会很重。在此期间费柴还去看守所探视了赵羽惠一回,赵羽惠眼泪汪汪的一句话也不说,隔了两星期费柴还要去时,有朋友劝道:“暗地里帮帮忙就可以了,你老露面,无论公的私的知道了你都不好交待。”费柴觉得有道理,于是就每周定期往看守所赵羽惠的账上打500块钱,那里头也是金钱社会,有钱的话,日子就能好过不少。
正在费柴满脑子被杂七杂八的事情搅的乱七八糟的时候,云山县派了人来,还有村里的代表,来送锦旗,以表示地监局帮助该地区脱贫致富,还带来了些特产,其实也就是本地出产的高档矿泉和商业化了之后的蒸糕。费柴也各得了一件,矿泉水是那种俗称‘来一口’的小瓶装,一件也才六瓶。蒸糕也是小件包装。那水且不说,蒸糕也全不似记忆中的那种味道,无非是甜腻的综合体,和超市里的所谓绿豆糕茴香糕没啥区别,全一个味道。
费柴拿了这些土特产回家,交给尤倩说是云山县送来的,尤倩就顺口问:“云山来人了,燕子没跟着来?”
费柴支吾道:“她现在常务副县长了,可能忙吧。”
尤倩却不理解他现在心里的苦处(也不能理解,理解了就该闹离婚了),就打了个电话给范一燕,俩人叽里呱啦聊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挂了电话后对费柴说:“燕子请我们去云山玩呢。”
费柴苦着脸说:“你看我现在哪里有时间啊。”
尤倩说:“说的也是,而且她们那儿也没啥可玩的,还不如龙溪呢。”又说:“老公你也别太忙了,到时候又犯病了。”
费柴确实有病,但主要是心病。这病直到赵羽惠下判之后才好了些。
听说赵羽惠给硬邦邦的判了四年,费柴反而松了一口气,无论是结果如何,这件事总算是告一段落了。服刑走的那天,费柴不顾朋友的劝,还是去送了她一回,还买了几条好烟用来打点。
赵羽惠眼泪汪汪地对他说:“算了吧,你以后不要管我了,我自作自受的。”
费柴这个时候居然还笑的出来,只是那笑容里带着阴霾,让人看了心里发寒,他说:“怎么能不管呢?如果不管天晓得还会发生什么事。”不过他接着又说:“我能力有限,不能很快让你出来,你忍一忍,等我都弄好了,你出来了就不要回来了,走的远远的,越远越好。”
赵羽惠看上去很想抱费柴一下,只是有警察看着,不敢,就这么哭哭啼啼的被带走了。
朱亚军后来果然把洗浴中心转让了,不过转脸又开了一家酒楼,把局里大多数的迎来送往的生意都揽到他那里去了,红火的不得了。当然了,明面上的老板是他的老婆陆依萍。费柴也去捧了几次场,朱亚军有次开玩笑说:“我又招了批服务员,都是一水的刚从村里出来的清纯妹,你看上哪个,我再给你介绍介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