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明松笑道:“陆市长,是不是太寒酸了?”
陆渐红也笑道:“你这是简朴。”
“听说陆市长最爱喝的就是家乡的龙山茶吧?”诸明松从抽屉里拿出了一罐龙山茶,泡了一杯递给了陆渐红。
陆渐红笑着呷了一口,道:“很久没有喝家乡茶了。”
抽着烟闲聊了一会,陆渐红忽然问道:“诸市长,你在这里有几年了,对左部长熟悉吧?”
突然问到他,诸明松微微一愣,道:“熟悉。”
“说说看。”陆渐红淡淡地说。
联想到左常春在常委会上没有支持陆渐红,诸明松有些会错意了,以为陆渐红是想知己知彼,一个个地对付,不由道:“左部长这个人很清廉,没什么坏心眼。”
陆渐红点了点头,道:“家庭情况怎么样?”
诸明松疑惑地看了陆渐红一眼,道:“不是太好。我跟他认识不少年了,到现在还住着个两室一厅的房子,一个市委常委买不起房子,说给谁都不信,可是我信。他的两个儿子都不是个省事的人,大儿子刚毕业没多久,给他找了不少工作,不是嫌这个太苦太累,就是嫌那个工资低,据说谈了个对象,一直要房要车,老左这个人又死要面子,不肯去朋友亲戚那里借钱,所以婚事一直拖着没办。二儿子还在读大学,也是花钱如流水。摊上这两个儿子,老左又是个清廉的干部,靠他那点工资哪里能够啊,日子一直过得紧巴巴的。”
陆渐红的眉毛动了动,道:“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谁又能想到一个市委常委过的这么艰苦。”
这时,陆渐红终于理解了左常春何以要搞黑出租了,实在想不到,居然真的是生活所迫。
叹了口气,陆渐红忽然把话题转到了苗圃的身上,道:“你觉得苗圃这个人怎么样?”
诸明松又是一呆,随即脸上露出一丝不屑的神色来,道:“爱耍小聪明的人。”
“哦,是吗?”陆渐红淡然一笑,没有再继续问下去,也没有必要再问下去,通过他的小报告来看,他还真是个爱耍小聪明的人,只可惜被自己一眼看穿了,他搞错了一点,以为自己把左常春当成了对立,一方面,他不会因为左常春没有支持自己就产生打击他的念头,况且,对于不支持自己的人,陆渐红向来的原则是想法子让其转变过来,这道理很简单,一减一等于零,一加一就等于二了。更何况,左常春并没有什么出格的表现。今天他匆匆跑到自己的办公室就能看得出,他对自己存在着很深的畏惧心理,不然他不是来找自己,而是去找梁万崇了,这一切自然都归功于陆渐红对吕玉芳的杀伐手段。
至于苗圃与左常春之间有什么过节,陆渐红是一点兴趣也没有。他只要知道,苗圃是什么样的人,左常春是什么样的人,那就够了。
晚餐自然要陪安然,铃子知道他们夫妻久别,倒也不肯去当那个灯泡,不过吃个饭,无伤大雅。作为主人兼其好友的老公,虽然是自己不喜欢的国家的人,但相关的礼数是必须要到的,这就是我国人的礼节。
吃饭的过程中,无可避免地会谈到一些关于投资方面的事宜,说起这个,铃子的精神就来了,道:“陆市长,不瞒你说,我对俊岭的凹土资源很感兴趣,我的公司一直都在做这一块,缺少的就是凹土这种原材料,如果陆市长有兴趣的话,我可以跟你签订一个长期的合约,价格方面好谈。”
陆渐红摇着头道:“铃子小姐,这一点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们的政策是对凹土进行开发性的利用,并不进行掠夺性的开采,所以很抱歉。”
铃子很是意外,脸上却不由自地主闪过一丝傲然之色,道:“陆市长,说句不中听的话,你们对凹土的利用技术还很落后,与我国相比,那简直就是天壤之别,如果凹土不出售的话,那就是一堆废土,你们所能做的唯有出售一途。”
如果换了是本国人说这样的话,陆渐红也不得不承认技术方面的落后,可是铃子国籍的不同却激怒了陆渐红,不由冷笑道:“废土就是废土。我是绝不会把凹土卖出去,让你们加工后再以高额利润卖回来赚我们的钱的。”
这话说得有些无理,但却是很有道理。就好比我二十元一斤卖牛肉给你,你做成了两碗牛肉汤四十元卖给我一样,绝对是蚀本的事。
安然见两人话不投机,赶紧劝道:“吃饭吃饭。”
第0747章卑劣的民族
铃子却道:“陆市长,你的见解我不赞同,没有技术和工艺,却守着材料不放,这是一种故步自封的表现。你们国家的人都是这样,最喜欢干那些损人不利己的事,如果这些凹土在我国,那将会产生无法想像的利润。”
铃子的话激怒了陆渐红,他的话也不客气起来:“如果想要凹土,倒不是没有办法,你们可以抢啊,又不是没有做过。几十年前,这可是你们国家的拿手好戏,看到中国有什么好的珍贵的你们国家所没有的东西,想方设法,巧取豪夺,无所不用其极,都要弄回去。那些心胸褊狭、眼光短浅的矮子,只不过是因为一种根深蒂固的民族自卑感,只要能从炎黄子孙的手里拿去一点东西,无论是买、是偷还是抢,他们都会觉得光荣愉快,铃子小姐,你说是吗?”
铃子被陆渐红连珠炮似的话抢白得面无人色,苍白地争辩道:“不,不是这样的。”
“不是吗?”陆渐红带着一丝讥讽之意,淡淡道,“你们到现在还再说钓鱼岛是你们的,还扣留我们的渔船,这还不能证明吗?其实你们的民族才是最卑劣的民族,遇到弱者便肆意欺凌,遇到强大的国家便摇尾乞怜,这些不需要我多说吧?”
铃子的情绪激动了起来,道:“陆市长,我知道当年的战争给你们造成了很大的伤害,可是那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坐在陆渐红身边的安然将手放在了他的大腿上,她从没见到陆渐红用这种激烈的言辞去说话,虽然他所说的都是事实,但正如铃子所说,她并没有出生在那个年代,历史上的错误不应该由她来承担责任。
陆渐红也感觉到了自己的冲动,深深吸了一口气,竭力让自己的情绪稳定,道:“铃子小姐,我无意侮辱你,只是在述说一个事实,其实中国是一个伟大的民族,在受到那么多的侵害之后,在数以十万计、百万计的平民百姓因为那场战争而死亡后,并没有要求赔偿,我们只不过希望你们的国家能够承认这段历史,能够追悔那段不堪回首的经历,可是就是这一点点的要求,我们都失望了。篡改教科书、参拜所谓的民族英雄,这些你都应该有所体会,我只是想告诉你,你所引以为豪的国家并不是你想像中的那么神圣,别无他意。”
经过这么一段不愉快的对话,铃子再也坐不住了,不过还是保持着礼节放下了筷子道:“我有些不舒服,先回房了。”
安然白了陆渐红一眼,追了上去,安慰道:“铃子,你别往心里去。”
铃子的神情显得很疲惫,陆渐红刚才的话像一柄利剑一样直刺入她心灵的最深处,割得她体无完肤。刚刚从陆渐红的眼睛里,她看不到一点点的造作,那种仇恨是刻在骨子里的,哪怕他身为一个市长,却毫不掩饰他对自己引以为傲的国家的敌视,那段历史难道真的那么罪恶吗?不是一直说那场战争是为了实现大东亚共荣圈吗?
“我很累了,想休息一会。”铃子揉着额头推开了安然的手。
安然看着铃子的身体消失在电梯里,这才回到座位,埋怨道:“渐红,今天你怎么了?怎么发这么大的火?搞得跟愤青似的。”
陆渐红苦笑了一声,说:“我奶奶就是死在日本人的手里,我爷爷在跟小鬼子打仗的时候,一直到死前,大腿里还留着弹片。铃子怎么赞扬她的国家,那是她的事,但是我不能忍受她奚落我的祖国。”
安然将手放在陆渐红的手上,笑了笑道:“我理解你的感受,算了,不说也说了,一切随其自然吧。”
陆渐红知道随着他这么一说,这笔投资算是泡汤了,不过他并不后悔,只是握紧了安然的手道:“安然,谢谢你。”
安然微微一笑,道:“你啊,太不领情了。”
饭后,安然道:“渐红,那我回房了。”
“回房?回什么房?回哪个房?”陆渐红的眼睛瞪了起来,“我那边现成的。”
安然笑道:“铃子是我带来的,我不能扔下她不管吧?”
陆渐红不耻道:“她一个成年人,住在酒店里还能被吃了不成?今晚说什么你也得跟我走。”
看着陆渐红一脸的猴急样,安然的心也是一热,不过还是道:“那我去跟铃子说一声。”
陆渐红低声嘀咕道:“这什么世道,夫妻一起睡觉还要去请假。”
安然来得很快,脸色不是太好看,正边走过来边打电话,陆渐红不知道怎么回事,等安然打完了电话,才告诉他,铃子已经走了。
“都说这个种族是最卑劣的了,做了错事,别人还就不能说了?她来不来投资我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陆渐红不屑地说了一句,缓和了脸色,道,“只是我是逞了一时的口舌之利,让你难做人了。”
安然白了他一眼,叹了口气,道:“你也知道啊?人家好心好意来投资,你却一番话把人家给气走了。”
见安然这么说,陆渐红的牛脾气上来了,正色道:“安然,我知道你是好心,可是狼子野心这话你知道吧?她根本不是想来投资,就是想买这里的凹土。我要是想卖,还轮得到她?早就卖了,还搞什么研发基地?话又说回来,即使是卖,也绝不卖给日本人。”
“好了,市长大人。”安然拖长了音调拉着陆渐红的手说,“我说不过你,铃子走了,我们也走吧。”
陆渐红自己开着专车,出来的时候,发现天下起了雨,安然坐在他的身边,那种幽幽的香气不住地撩拨着陆渐红那颗骚动已久的心。车子里放着轻轻的葫芦丝音乐,伴随着雨点打在玻璃上的嗒嗒声,气氛变得温馨了起来。
安然似乎已经沉浸在音乐之中了,侧着头不说话。
陆渐红笑着问道:“安然,你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