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秘书 第395节

单一群垂着眼皮不说话,岳小江只是横着眼睛看着陆渐红桌子上的那盆杜鹃花,而刘波的眼神里却充满了桀骜不驯,这一切都落在陆渐红的眼睛里,所以他来了个敲山震虎,指间的笔在桌面重重了敲了两下,淡淡道:“既然省委省政府让我来主持工作,我就要为此负责。稳定压倒一切,所以我不希望在信访局内部听到什么不和谐的声音,惹出什么笑话来。”

说者有心,听者也有意。单一群眼皮子一抬,眼角微搐,这个年轻人不简单。在陆渐红来之前,他就打听过,他的升迁简历几句话就可以说个清楚,但是里面的内容却是一点水份都没有,尤其是在郦山从代县长到县委书记那一段经历,可谓是杀伐果敢。这样的人来到一个机关单位,那还不跟个玩儿似的?再说了,听不少人说他背后还有省委秘书长撑着,一般人还真撼不动他。单一群是个人精,对于陆渐红何以到信访局来主持工作看得很透彻,不外乎两种情况。从坏的方面来说,是到这里来出洋相的。身为体制人物,对省委省政府的情况还是颇为了解的,陆渐红惹省长大人不爽也有传言,这是一种可能。不过这种政治斗争如果参与进去,那是不明智的。从好的方面来说,陆渐红现在是副厅级,到信访局来主持工作,极有可能是过渡一下,提个正厅。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来也就是走走过场,很快就要走的。这么年轻的干部不可能在信访局这样的地方待一辈子,也就是说,局长这个位置还给他们留着。倒不如跟他搞好关系,日后说不定就能在他手里得到实惠。

岳小江是三名副局长中年纪最轻的,头脑也是最简单的,就是论资排辈,局长一职也轮不到自己,所以陆渐红这么说他并没有多想,想开些吧,该怎么工作就怎么工作。

刘波的想法就不一样了,这其中不服气的成份很大。听了陆渐红这么说,他感觉对方是故意给他们下马威,不由道:“陆局长,你这话说得有点过份了吧?怎么叫内部不和谐?”

三人的表现都在陆渐红的眼中,事实上他真的没什么兴趣跟他们争什么劳什子局长,虽然是个正厅级,他的志向也不在于此,不过为了能够正常有序地开展好工作,不至于让一些不必要的事情扯后腿,他还是有必要拿出主持工作的一把手的威严出来,便轻咳了一声,道:“刘局长这么激动干什么?”

单一群这时道:“陆局长,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团结在你的周围,支持你的工作的。”

岳小江迟疑了一下,也跟着道:“是啊,陆局长,工作第一,你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

刘波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见另两位局长都顺着陆渐红的一方,觉得自己这个出头鸟做得并不惹人喜欢,便圆着自己的话道:“陆局长,我这个人心直口快,不怎么会说话,只是觉得陆局长有点误会我们了,我还是支持工作的。”

陆渐红看着三人的表演,心中微微冷笑,脸上却是淡然而笑,道:“我是来工作的,出发点也是把工作搞好,没有别的意思。”

陆渐红这话一出,单一群感觉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眼睛的余光瞥向了刘波,斗争还是在我们之间啊,我们把局长的位置当个宝,人家可是不屑一顿的,根本没当一盘菜。

晚上,自然是要为陆渐红接风的,三名副局长以及各处一二把手悉数到场,济济搞了两桌,想不到这些同志酒量都不小,饶是陆渐红是个酒坛子也是不堪重负,最终弄了个酩酊大醉,当然,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把陆渐红干倒也付出了三名副局长以及两位处长现场直播的代价。

第0586章冲击府院

信访局不能忙,一忙起来就证明有事了。

陆渐红的运气不怎么好,没舒服几天,事情便来了。这一天,陆渐红正在看收到的一些信访信件,副局长单一群匆匆跑来,道:“陆局,出事了。”

这几天的接触下来,陆渐红觉得单一群这个人还是很沉稳的,单一群慌了,说明事情还真不小。

“单局,什么事,坐下来慢慢说。”陆渐红还没想到事情有多严重。

“坐不下来了,你赶紧跟我走,边走边说。”

路上,陆渐红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也不由急了起来。

燕华市纺织厂是个国企,这些年由于管理不到位以及体制的变革等等原因,濒临破产,对其进行改制已经是迫在眉睫。为了搞活企业,引来了京城的大型毛纺企业——大华集团,收购了燕华纺织厂。可是纺织厂里的几千号工人不干了,在他们看来,燕华纺织厂就是他们的孩子,有着特殊的感情,现在厂子被收购了,像是被掏空了心一样。重要的是,由于设备陈旧,技术落后,卖出去的价格让工人们很难接受,值钱的只有那块地皮。所以工人们认为,大华集团是借收购企业为名收售地皮,他们看重的就是那块地皮,而不是想搞活企业。再者,企业一旦被收购,他们面临的境况就是被砸掉饭碗。这些工人中,大多数都是父子辈的都在里面工作做普通的工人,他们没有一技之长,没有后台背景,离开了厂子到社会上来就像是瞎子一样。政府的行为直接就是将他们逼上死路。他们是这么认为的。

为此,燕华纺织厂副厂长宁志强作为企业代表与政府进行谈判,经过几轮谈判,达成了一些条件,不过这些条件并没有被付诸于实施。工人们愤怒了,直接冲进了省政府,而副厂长宁志强却不知去哪了,至于原厂长赵得胜老早卷铺盖闪人了。

这件事严格说来,跟信访局没啥关系,但陆渐红却不这么想,冲击省政府可是非同小可,信访局起码得负一个没能尽早发现不稳定因素的责任,如果有人拿这个说事,还真是可大可小。

匆匆赶到省政府,一眼便看见协助分管社会稳定工作的副省长施德松工作的副秘书长杨兆明正在劝说工人们让他们回去,陆渐红发现这些工人很有组织纪律性,只是静坐,事态并没有失控,显然是有备而来。所以调来的警察也就是围在边上,没有起什么冲突。不过事态并没有单一群说得那么严重,他说有几百人,吓了陆渐红一跳,看在政府院子里,只坐着二十几个人,不过即便是这样,影响也是不小的。如果换了十几年前,这些工人哪里还能这么坐着,早被警察赶走了。

“杨秘书长,情况怎么样?”看着杨兆明直着脖子满头大汗地劝说着,陆渐红的心头闪过一丝不忍,快步走了过去。

杨兆明显然很累了,喉咙都哑了,苦笑着道:“这些工人根本不听劝,施省长正在跟几个职工代表谈判,真他妈头大。”

杨兆明的低骂惹恼了坐在最前面的一名工人的不快,直着脖子骂道:“你个小逼养的,骂谁呢?当干部的就能骂人了?”

“兆明,你先歇歇去。”陆渐红见苗头不对,赶紧把杨兆明推开,向身边的单一群道,“天这么热,赶紧去弄几箱矿泉水过来,万一有人中暑,那麻烦就大了。”

“还是陆局想得周到,我来安排吧。”杨兆明刚才一心想着能把这些工人劝回去,倒没考虑到这些,听陆渐红这么一说,赶紧安排人去买矿泉水。

陆渐红挨个把矿泉水发到工人们的手中,说:“我是信访局副局长陆渐红,你们的情况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现在施省长正在跟代表们协商,大伙就散了吧。天这么热,万一热坏了身体,就不好了。我看了,你们应该都是家里的顶梁柱,一家老小都指望着你们呢,要是有个好歹,家里的老婆孩子怎么办啊。”

“怎么办?政府卖了厂子,就等于是把我们逼上了绝路,逼上了死路。都这样子了,谁还顾得了这么多?”人群中有人开始嚷嚷了。

陆渐红当然不指望自己几句话就能把人打发走,耐心地说道:“你们说得太严重了,我知道卖厂子你们一时之间接受不了,可是厂子已经不行了,再这么下去,只会越弄越糟,你们在里面也拿不了多少钱。你们还没改变观念,政府不是卖企业,而是改制企业,为了是企业好,为的是把企业的生产搞上去,只有这样,才能让企业焕发生机,让工人们多得实惠啊。”

“去去去,说得天花乱坠的,糊弄谁呢。”见谈判代表久不出来,几个工人竖起了拳头高呼道:“我们要吃饭!”

“我们要吃饭!”几十号人跟着一起喊了起来,声势颇大。

见他们又闹腾了起来,陆渐红倒没有乱,等他们喊了几嗓,继续分发着矿泉水,道:“喊累了就歇会,喝点水再喊吧。”

半幽默半揶揄的话,倒是让那几个领头大叫的有些不好意思,声音也低了下来,陆渐红道:“你们看这日头,正晌午,太阳辣着呢,你们坐在日头底下,也不嫌热?代表们正在谈,谈好了,你们也晒垮了,不值啊。这样吧,大伙向西边挪挪,那边好歹还有点阴凉,大家到那边等着谈判结果,怎么样?”

大伙有点松动,这时人群里有个人叫了起来:“大家别听他的怀柔政策,都是哄咱们呢?”

陆渐红神情一板,指着那人喝道:“你说我哄大家,你安的什么心,别人坐在太阳底下,你怎么躲在阴凉下面?来,你到我这里来,我来陪你晒。施省长代表省政府跟你们的代表谈判,现在我就以信访局副局长的身份跟你这个代表比晒太阳,谁先受不了谁就是孬怂。”

第0587章两败俱伤

那人是个黑乎乎的汉子,像个打铁的一样,其他人都不说话,看来他是个隐藏的代表,陆渐红一脸不屑地说:“看你那样子,也不敢。”

陆渐红的激将法起到了效果,论个头论块头,陆渐红要比他强许多,不过白晳的皮肤让这个黑汉子觉得陆渐红很有小白脸的潜质,他还就不信晒太阳都晒不过他,当下道:“谁说不敢了,不敢的是龟孙子。”

陆渐红颇有些轻视地说:“跟你晒有个什么劲,你又代表不了别人。”

那汉子火了,大声道:“谁说我代表不了他们?”

陆渐红趁热打铁,道:“你能不能代表别人,不是你说了算,而是由大伙决定的。”

其他人一听这话,都嚷嚷道:“他可以代表我们。”

陆渐红大声道:“好,你既然是他们的代表,不如我们打个赌,以半个小时为限,谁要是动一下步子,谁就算输。你输了,所有的人立刻离开,我要是输了,我就陪着你在省政府抗议,没有结果坚决不走。不过,没有必要让大家都陪着我们俩晒,大伙都移到阴凉处吧。”

赌注开了出来,等众人到了阴凉处,陆渐红和那汉子便笔直立于太阳底下,受着那热辣辣的日头,此时正是正午,太阳最毒的时候,陆渐红闭上了眼睛,由着太阳暴晒。

杨兆龙不由呆了,这是工作吗?这简直就是玩命啊。室外温度少说也有四十几度,先不要说自己热出个什么来,万一把对方热坏了,这责任谁能担当得起啊!

单一群却佩服了起来,这个方法虽然比较极端,但无疑是个好方法。人最佩服的就是好汉硬汉,陆渐红的做法迎合了众人的心理,只要能让他们钦服了,那至少可以解决眼前的危机。

时间在一点一滴的消逝,汗水顺着陆渐红的额头滴下,头发已经全部湿了,身上也如同洗了一把澡一样,没有一处干的地方。那汉子也不比陆渐红好上多少,十五分钟之后,汉子便有点受不住了,两只脚下已经全部湿了,留下两个湿湿的脚印。

陆渐红也好不了哪去,那火辣的太阳晒得他皮肤生疼,头皮好似针在扎一般,后脊梁也是火辣辣地疼。

又过了五分钟,两人都觉得有五个世纪那么漫长,其实也不是没有晒过太阳,只是晒太阳的时候大多都是因为工作需要,有谁没事嫌蛋疼,六伏天的在太阳底下干晒?注意力全集中抵抗太阳上,这滋味也就倍加难捱。

省政府的省长办公室里,省政府秘书长古月已经向周琦峰汇报了情况,此时的周琦峰正看着窗外顶着烈日与那黑脸汉子的比赛,他的目光中露出一丝惊讶之色,他的想法跟副秘书长杨兆明一样,这不仅仅是拼命,更是找虐啊。可无奈的是,施德松的谈判并没有什么进展。最主要的原因是,当初谈好的条件中有一条就是资金方面的问题,大华集团迟迟未能到位,这让省政府的工作非常被动,也是纺织厂工人冲进省政府的最大原因。

看了看手表,又过去了五分钟,陆渐红的身体有些打晃了,人毕竟是血肉之躯,不是铁打的,在这种高温下暴晒,显示出了陆渐红解决当务之急的决心。

周琦峰的心头忽然闪过一丝犹豫,自己看待陆渐红是不是太过偏激了?回想这段时间自己的做法,似乎有点过份了。从私人的角度而言,陆渐红让自己不快是因为他跟侄儿周伟龙的冲突,无论谁对谁错,都是他们年轻人自己的事情,自己又何必因为周伟龙跟自己沾亲带故而带上有色眼镜呢?于工作而言,陆渐红的表现还算优秀,伊达拉项目完全是凭借一己之力力挽狂澜,使得几十亿的资金落户江东,这难道不算是成绩吗?现在又为了不让事态扩大,使了个苦肉计,亲自上阵与人家比起晒太阳来,这算不算一种魄力?

正这么想着,窗外的情况发生了变化,那个黑脸汉子受不了了,人已跌坐在地,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陆渐红摇摇晃晃地走过去,虚弱地说:“兄弟,你怎么样?快,给他水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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