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渐红苦笑了一下说:“赵叔,我知道这件事有违原则,但无论如何,我毕竟欠高副省长一个人情,欠高兰的就更多了。只是我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我只能请赵叔您帮忙了。”
赵学鹏正色道:“渐红,知恩图报是美德,但是人不能没有原则,老高既然做错了事,就必须为他所做的事负责。”
陆渐红沉默了一下,道:“赵叔,求求您了。”
陆渐红的哀求让赵学鹏微微一怔,他也从来没见过陆渐红为私人的事求过谁,看来他这一次确实是想报恩了,道:“我尽力吧。”
“赵叔,您有什么好办法没有?”陆渐红大喜,当然,他心里也是暗暗奇怪,他绝不认为自己有那么大的面子,说两句求情的话,就能让赵学鹏帮忙,最大的可能就是赵学鹏本来就想帮,自己只不过是替人开口而已。但无论是什么情况,自己再一次欠了赵学鹏一个大大的人情了,只是不知道这个人情什么时候才能还上。
“解铃还需系铃人。能帮他的只有他自己。这样吧,我来安排一下,至于最终的结果会是什么样子,我并不能保证。”赵学鹏似乎早有准备的样子,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响了三四声后,电话接通了,赵学鹏露出恭敬的神色,语气也很恭敬,说:“龙书记,我是学鹏。没妨碍您休息吧?”
“学鹏啊,什么事?”
“我和高副省长有点事情要向您当面汇报,很重要。”
龙翔天沉默了一下,道:“三点钟到我办公室来。”
赵学鹏挂上了电话,看了下时间,才一点半,跟着又打了个电话给高福海,道:“老高,请你到老干部活动中心三号厅来,我有事和你商量。”
等他放下了电话,陆渐红道:“赵叔,我用您的人情去还高副省长的人情,您会不会怪我?”
“高兰是个不错的孩子,可惜了。”赵学鹏叹了一声,如果陆渐红还是单身,倒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双。
“渐红,我不是帮你,也不是帮老高,我只是不忍心高兰一辈子不开心。如果不是老高改变了主意,即便是你再求情,我也不会帮这个忙。”
陆渐红顾不上感谢,他从赵学鹏的话听出一丝端倪,道:“赵叔,您说高副省长改变了主意,这是……”
赵学鹏的目中闪过一丝鄙视,道:“本来不想告诉你的,既然你提出来了,我就让你对高兰多一份了解吧。”
随即,赵学鹏将高兰为了她父亲,同意与霍东林结婚的事说了一遍,直把陆渐红听得目瞪口呆,天底下竟然有这样自私自利的父亲,也更为霍华德的卑鄙而不耻,同时不由又感叹于高兰的奉献,真是古有花木兰代父从军,现有高兰奉旨成婚。
但是陆渐红更多的是愤怒,这个霍华德真他妈不是东西,这种人任省公安厅厅长,相信他公直公正,恐怕比中国男足在世界杯上拿冠军还要荒谬。
陆渐红喃喃道:“怪不得说高兰要结婚,这么说他主动向龙书记坦白,是不打算让高兰嫁给霍东林以求保全自己了。”
赵学鹏点了点头,道:“我想也是吧。唉,想不到老高一世英明,居然也做出这么糊涂的事。”
陆渐红知道所谓的糊涂指的是他指使乙华生盗窃试卷的事,同时,陆渐红的心中闪过一丝疑问,以高福海的政治智商,不可能这么赤裸裸地要乙华生盗窃试卷啊,他应该知道这样的后果。另外,乙华生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怎么会有人知道试题被泄露出去呢?陆渐红又想到,赵学鹏何以如此清楚地知道一切?
眼看着高福海差不多要到了,陆渐红道:“赵叔,一会高副省长来,我是不是要回避一下?”
赵学鹏摇着头没有说话,却露出意味深长的神色来。
陆渐红略一诧异,心却放了下来。按常理说,不管高福海犯了什么事,毕竟是省委常委、副省长,与赵学鹏这样的高层谈话,又涉及到隐私,陆渐红在场确实不大妥当。可是赵学鹏却将陆渐红留了下来,很明显,是想让高福海知道这件事中,有陆渐红的一份功劳。如果这件事会给高福海带入极为不利的处境,赵学鹏肯定不会这么做,甚至于会不会同意帮这个忙也是未知之数。赵学鹏可不是个冲动无知的人,这么做自然有他的把握。这样的话,从另一个侧面也表明,高福海不会因为这件事受到什么牵连,让这么一个省委常委、副省长记住自己曾帮了他一把,对自己将来的发展是很有裨益的。
陆渐红明白了赵学鹏的良苦用心,心中大为感动,动情地说:“赵叔,您对我的恩情,我真的不知道拿什么来回报。”
赵学鹏微微一笑,眼前这个充满朝气的小伙子悟性很强啊,如果不是已经结婚成家,会是一个不错的女婿,可惜了。想到他能与王丽娜有这样的结果,想到女儿现在的懂事,赵学鹏看着陆渐红的目光不由更加柔和了。
第0409章坦白
高福海很快到了,这是陆渐红第二次正面接触,第一次是在郦山。当时高福海是带团考察,陆渐红极度仰视,所以并不入微。这一次,陆渐红的心态有所不同,看得也很仔细。高福海的精神状态还好,并不颓废,头发也梳得纹丝不乱,只是眉宇间有一丝淡淡的担忧。见到陆渐红,不由微微一愣。
赵学鹏起身道:“老高,来,坐。”
他也不介绍陆渐红,直接道:“你的事渐红跟我都说了,刚刚我也跟龙书记通过了电话,要我们三点钟去他办公室说清楚。到时候,你就实话实说吧,我来做做龙书记的思想工作,看能不能有效果。”
高福海心中微讶,一方面,他知道陆渐红是赵学鹏的昔日部下,但没想到他们关系会到这个程度。另一方面,他更惊讶于赵学鹏的第一句话,这事是陆渐红跟他说的。赵学鹏的能量他是知道的,省委龙书记很器重他,这事如果有他从中周旋,说不准还真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在事发时,高福海曾经找过赵学鹏,可是赵学鹏并没有表态。从现在来看,让赵学鹏肯出头的,难道真是眼前的这个小伙子吗?
高福海不由重新审视了一眼陆渐红,陆渐红矜持地笑了笑。
不过无论陆渐红与赵学鹏是何等关系,高福海跟赵学鹏之间的谈话也不会过于直白,高福海道:“老赵,不管这件事的结果怎样,我都要谢谢你肯伸出援助之手。”
赵学鹏淡淡道:“说这话就太生分了,不过你不用谢我,要谢的人是渐红。”
高福海向陆渐红微微点了点头,毕竟有着级别上的差距,但陆渐红根本无所谓,高福海曾经帮过他一次,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况且,这事,靠的还是赵学鹏。
陆渐红见赵学鹏的目的已经达到,便起身道:“赵秘书长,高副省长,我还有点事情,就不妨碍二位领导谈话了。”
出了老干部活动中心,陆渐红打了个电话给高兰,告诉她安心等着,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高兰在电话里一直向陆渐红表示感谢,陆渐红郁郁地说:“高兰,我们之间已经生份到这么客气的地步了吗?”
对父亲的关心以及对陆渐红的思念让高兰纠结万分,沉默了两秒钟才说:“没有。”
“那,再见。”陆渐红知道现在跟高兰说这些一点意义都没有,他舍不得高兰就这么跟自己形同陌路,可是自己也给不了她什么,矛盾地挂上了电话。
摇下车窗,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去了趟省人民医院,看望了母亲之后,时间也差不多了,便直接向山水宾馆而去。
三点钟,赵学鹏和高福海一道出现在省委书记龙翔天的办公室。面对着这个威严的省委书记,高福海忽然觉得喉咙干涩得很,此时,他有一点点迟疑,他不知道在说出这些之后,等待他的会是什么。但这份迟疑很快被坚决所代替,因为他做不到让女儿来替他承担这份过责。
高福海深深吸了一口气,尽力保持情绪的稳定和心态的平和,道:“龙书记,我是来向您请罪的。”
“什么情况?”龙翔天剑眉倏然一挑,省委常委、副省长主动来请罪,难道出了什么大事了?
“在湖城市的公推公选工作中,我让组织部的乙部长泄题给我。”高福海神色平静,他已经做好迎接雷霆万钧的准备。
啪!果然,龙翔天猛然一掌重重地拍在案头,怒道:“高福海,你混账!”
高福海垂着头道:“龙书记,我接受组织与法律上的一切处分和惩罚!”
试题泄密和试卷被窃,龙翔天早就是知道的。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问题竟然出在自己人身上,而且还是两位身居高位的领导干部,不由勃然大怒道:“高福海,你是不是昏了头?我倒想知道,是什么人让你居然置纪律于不顾,冒此大不韪,做出这种害人误已的事!”
高福海苦笑道:“是我一个战友的儿子。在我当兵的时候,有一次连里投弹训练,由于人为的失误,把实弹当成了训练弹,如果不是这位战友用自己的生命保护了我,我早就死在部队了。我欠他的不仅仅是人情,而是一条命,所以当他的儿子找到我时,我没有任何理由拒绝。”
龙翔天沉默了一下,拍着桌子道:“老高,你是党的干部,就应该用党纪国法来约束自己,难道你的觉悟就是目无纪律,目无原则,不分青红皂白地盲目帮忙?如果他要你杀人,你也去杀?”
赵学鹏见龙翔天的称呼有所改变,道:“龙书记,高副省长的出发点没错,只是方法用错了。”
龙翔天哼了一声,沉着脸不说话,显然,他也在考虑这件事该怎么处理,这些年,高福海的各方面工作都开展得有声有色,尤其是在农业产业结构的调整方面立下了汗马功劳,对于这样的一个功臣,在处理上必须慎重,况且还涉及到一位组织部副部长。
赵学鹏这时向高福海丢了个眼色,道:“高副省长,你先到隔壁坐一坐,让龙书记考虑一下。”
高福海现在是听天由命,闻言便走了出去。
“学鹏,你是想替他求情?”龙翔天等高福海走出去了,才余怒未消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