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闻天两手乱舞:“不带这么给人下马威的啊。”
陆渐红哈哈大笑:“你呀,永远没个正形。哦,对了,甘岭那边有什么动静?”
提到甘岭,汤闻天干笑了两声,道:“林玉浦也出了妖蛾子,居然让市局的人把徐阳给抓了,省厅打了招呼也没用,反而被双皇市公安局给顶了一通,老符政令不通,火大得很呐。”
“这么说,人还没放。”陆渐红在汤闻天面前也不隐藏。
“嗯,咦,你怎么知道的?哦,我明白了。”汤闻天恍然道,“你那个秘书是你授意的吧,故意把徐阳调开,便于警方抓人,陆书记啊陆书记,你真是太……那个什么……”
“诡计多端。”陆渐红替他说道。
汤闻天摇头道:“这个词不妥帖,应该说是足智多谋。”
“都一样。”陆渐红呵呵一笑,“甘岭那边的省长人选你知不知道?”
汤闻天道:“甘岭只是我的一个经历,过去了就过去了。”
陆渐红面上不由一热,关心则乱,倒是自己落了下乘,笑了笑道:“确实如此。闻天啊,希望我们能精诚协作。”
握住了陆渐红伸出来的手,汤闻天微微一笑道:“那是自然。”
汤闻天这位市长一宣布,陆渐红便接到了不少电话,自然都关心之人打过来的,对于汤闻天,除了甘岭之人了解得并不多,所以在面对询问时,陆渐红都是淡然处之,只有在林玉清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才有些忧心忡忡地说:“这个人城府很深,不好对付,防人之心不可无。”
林玉清对汤闻天自然谈不上什么了解,那么她的话当然是弟弟林玉浦传过来的。汤闻天为人如何,陆渐红并不是太在意,他跟周琦峰提过,唯一的要求就是要有能力,在京城,只要汤闻天对得起这个职位,那就足够了,陆渐红既然把目光投向了其他地区,就不会在意汤闻天耍什么伎俩。
在挂电话的时候,陆渐红让林玉清转告林玉浦一句话,有事可以直接打电话给他。这句话足以表明陆渐红把林玉浦纳入了自己的阵营。
其实林玉清打这个电话,多少有点这个意思,她的政治年龄已经接近尾声,最大的期望就是弟弟能够走得更远一些,陆渐红这个态度让她安了心。
随后林玉清又谈到了江东的事情,中纪委的调查还在进行之中,欧阳金耀的态度还算好,配合调查,只不过他一再强调这是有人恶意诬陷,并且表示,希望调查组能够还他一个清白。
这让陆渐红有着强烈的疑惑,按理说调查组介入了,空穴来风是不可能这样的,而这一次的调查组负责人不再是卞志国,而是另一位副书记,到底情况会怎么样,还要视情形而定。
京城市长,无论是谁,都会引起陆渐红的警惕,换言之,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可以确定,来的人跟自己绝不是一条路,可是汤闻天让陆渐红的判断有点难以确定,具体会如何,陆渐红并不能够预料,只是距离代表大会的时间越来越近,陆渐红是绝不会主动跟市政府闹白脸的。
次日一早,召开了常委会,两天后又召开了全市处级以上干部大会,一方面让汤闻天露露脸,另一方面也总结了二季度的各项工作。汤闻天进入角色很快,一口一个“咱们京城”,似乎在释放着一个“京城的主人是他”这样的信号。
第3821章激进主义
京城市委一号办公楼气势恢宏,正门台阶上那花岗岩镶嵌的擎天廊柱、几扇深红拱门以及楼顶高悬的红旗叠影党徽,尽显庄严肃穆,气派非凡。这座代表着全市最高权力中枢的办公楼在外界眼中是那样的神秘和高不可攀。
成昌怀进陆渐红的办公室时,陆渐红正猫着腰用喷壶给墙角的那棵常青树浇水。这位一声咳嗽都足以令京城甚至于半个国家都会掀起狂风暴雨的权力者,此时此刻却是那么的恬静安详。
成昌怀默默地看着陆渐红不紧不慢的动作,目光中透露着一丝担忧。陆渐红看上去平静安定,但是又有几人能够察觉得到他内心的焦虑呢?
省长汤闻天初一上任,就大刀阔斧地进行了一系列的动作,而这些动作又是那么的堂而皇之,而这些改革在动作伊始都经陆渐红审核并且在常委会上得到了通过。平心而论,改革的动机是非常好的,比如完善问责机制。以前一些地方出现重大事故,大多是追究分管领导的领导责任,除非是特大事故或者影响特别恶劣,才会问责政府一把手,至于党委一把手更是鲜有问责,而这一次的改革就是党政不分家。
成昌怀认为,这样的改革是有利的,但是这也是一个长期的过程,欲速则不达,会在很大程度上激起逆反心理。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神人,是的,个人英雄主义会影响并带动很多人,就如当年的毛主席,成为万众瞩目的崇拜偶像,但是抗战的胜利仍然是需要军队战士们的奋勇战斗。放在和平年代,像他们这样的高层领导,只是决策者,具体的执行还要靠数以万计的中层及以下的干部。
成昌怀有些忧心,从他的渠道已经得到一些负面的言论,认为改革过快过激,不利于稳定,作为陆渐红的忠实追随者,他认为有必要跟陆渐红谈一谈。
陆渐红放下喷壶,乔初一好像是掐着点进来的,接过水壶,不声不响地出去。
陆渐红到里面的卫生间洗了手,用毛巾擦尽,这才走了出来,坐到那张偌大的办公桌前,微笑着道:“昌怀,让你久等了。”
成昌怀没有笑,他自己也知道,笑的比哭的还要难看,此时的心情正如他的表情一样愁眉苦脸:“陆书记,您真够镇定的。”
陆渐红呵呵一笑,道:“昌怀啊,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成昌怀略略欠了欠身子道:“汤市长的一系列改革措施,动作过激,引起了普遍的热议。”
陆渐红笑道:“改革之所以叫做改革,那是肯定会触犯某些人的利益的,这个世上没有绝对的公平,所以有热议也很正常,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成昌怀的眉毛扬了一下,道:“陆书记,我知道您的意思,只是目前最需要的就是稳定,我担心过激的改革举措会对此有所影响啊。”
陆渐红微微笑了笑,汤闻天的这些改革措施从长远的角度上看是非常有利的,只是选在了一个特殊的时期,让外人有诸多猜忌。陆渐红是京城最高权力的象征,任何一项大的政策出台,没有得到他的许可是不可能的,也就是这些改革举措,都会被扣在他的头上。改革成功,是他的功,失败则是他的错。可以说,汤闻天是把陆渐红“绑架”了。
这一招非同寻常,也完全背弃了往常所用的斗争方式,比起拉山头、打击对手要更为光明正大。陆渐红不得不接受对方的“绑架”,这里面有两个原因。第一,如果陆渐红求稳否决,相信会给很多人留下保守的印象。一个保守的人,又如何能够带领国家开拓创新奔向未来呢?第二,陆渐红在他这个级别的领导干部中无疑是属于年轻派,容易接受新兴思想,对于汤闻天所提出来的改革提议非常感兴趣,其中的不少观点与他私下里所撰写的改革文章不谋而合。他是一个忠于党和事业的人,与最高的巅峰之位相比,如果以损害事业为前提,陆渐红的选择肯定是事业,所以他根本没有去顾忌什么影响,而是鼎力支持汤闻天的改革。痛或许会有,但是如果能够起到“怕痛而不敢胡来”的效果,那无疑是陆渐红所愿意看到的。凡事都需要有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在这一点上,陆渐红愿意走在前列。
成昌怀隐晦地表示,陆渐红对改革的负面反应预估不足。在成昌怀看来,陆渐红此举无疑是自找麻烦,改革是需要的,但是也不必急在这一时,等代表大会结束后再从容迈进,这也不是不行,何必要在这个敏感时期触动他人的神经呢?
“陆书记,改革是一项长期工作,冒进不得,虽然总设计师说过,改革就是趟着石头过河,可见这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我觉得这次的改革缺少论证,显得有些急躁了。”成昌怀不知道陆渐红和汤闻天之间的真实关系,所以尽量把问题放在改革的范围之内。
陆渐红微微一笑道:“昌怀,改革开放已经几十年了,也早已过了‘允许’犯错的时代。领导人说过,只争朝夕,如果我们还抱着试一试、缓一缓的态度去改革,是永远不能真正的改革的。公务员队伍思想上的优越、政府公信度的不断缺失、贫富悬殊的进一步拉大、物价上涨……这些都在刺痛我们的神经。通过数年的改革,已经积累了很多的经验,在小问题上要快刀斩乱麻,大问题的改革要充分估计种种情况与困难,但是这不代表改革的步伐要放慢。我觉得改革之所以会遇到这样那样的困难,最重要的还是人。有些是因为人的思想已经形成了惯性思维,一时间难以转弯。而有的则是因为触犯到某些人的利益,从而设置种种障碍,延缓甚至阻碍和破坏改革。在这一点上,我们必须有要雷厉风行的工作作风,而汤市长在这个时候提出改革,完全是看到了体制的种种弊端。”
第3822章检举信
这些成昌怀自然明白,不由还是争辩了一句:“可是改革非一日之功,需要急缓得当。”
陆渐红笑了笑,走出办公桌,坐到了成昌怀的身边道:“昌怀,我知道你的担心所在,谢谢你。”
成昌怀无奈地道:“陆书记,我知道你不是那种沽名钓誉之辈,也不是为了政绩而什么都不顾的人,只是有些事情比如改革,只有你还在这个位置上才能长期地做下去。你既然看得透彻,那我也无话可说了。”
陆渐红笑着说道:“就京城市长一职,刘部长代表上级组织和领导跟我沟通了两次,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不管这个人是谁,一定要有能力。这个能力是多方面的。汤市长的能力已经初有展露,个人得失在事业面前渺小得多。我们是为百姓为国家谋福祉的,昌怀啊,你的思想观念也要转变啦。”
成昌怀的眼角微微一跳,哑声道:“像我这样的人太多太多,所以显得陆书记你有些另类了。”
“另类?这个词用得好。”陆渐红忽然长声一叹,“如果这个世界上多一些另类的人,少一些盲从的人,多一些有责任心的人,少一些打小算盘的人,我们的国家又何愁不会强大呢。”
成昌怀此时看到的是一个满怀惆怅的施政者,胸怀天下,踌躇满志,可是残酷的现实却又似乎在阻挠着他,一时间成昌怀既因为有这样的领导而感到欣慰,又为这位领导的前途而感到担忧。正如他所说,也如陆渐红所说,利益是一块大蛋糕,觑觎的人多不胜数,在想方设法去分这块蛋糕的时候,又有多少人能够记得住“百姓和国家”?
晚上,陆渐红的别墅里迎来了一位客人,康平市市长王兴鹏。
在此之间,王兴鹏曾与陆渐红联系过,得知他在京城,陆渐红邀请他到家里来做客。
别墅很大,装修得也古朴厚重,只是住在里面的人并不多,除了陆渐红以外,也就只有张甲和叶诗妍这一对情侣,至于影子等三人都是生活在暗处的。
坐在实木沙发上,王兴鹏不无感慨地道:“陆书记,这里太奢华了。”
陆渐红笑了起来:“你是不是说我不注意影响啊。”
王兴鹏也笑了起来:“有这么点意思,不过有安董在,谁也说不出什么。”
陆渐红道:“不谈这个。康平那边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