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参加校庆了?”古首长对陆渐红比较熟悉,但是在陆渐红走近他视野的时候,陆渐红是拿了党校的学历的,而古首长向来只重视一个人的能力,对于学历这方面是嗤之以鼻,因而并不知道陆渐红也是燕化的人,很是惊奇。
“燕化也是我的母校。”陆渐红道,“那里承载着我人生中最美好的记忆。想不到首长也是燕化的老校长,一直追着您就到明朗来了。”
“你呀,还是那么会说话。”古首长呵呵一笑,道,“小谢,你先回吧,我跟渐红书记聊一聊。”
谢俊有点摸不着头脑了,他真没想到有这么一出,不过老首长说了,自己也没有反对的余地,只得道:“首长,要不把小冯留下来,替您服务服务?”
“那倒不必了,你忙你们的吧。”古首长笑着又向其他人道,“你们也都散了吧。”
谢俊满嘴不是滋味,陆渐红这招猴子偷桃使得漂亮啊,都说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这树才刚刚栽上,陆渐红就坐到大树底下了,为人作嫁衣裳的感觉真特么的不爽啊。
冯俊忙不迭地出去打开一号车的车门,谢俊上车的时候忍不住向后扫了一眼,看到陆渐红正陪着古首长,也不知说了什么,古首长发出笑声,心里气是不打一处来,把车门关得非常响。
开车的小李吃了一惊,谢书记向来城府极深,喜怒不形于色,今天有这么情绪化的动作,显然是动了真火了。
“小冯,说说到底怎么回事?”车子开出一段距离,谢俊发问了。
冯俊从副驾驶的位置上侧过身子:“起因还是王秘书长。”
冯俊自然不会放过落井下石的机会:“找了个大靠山,就目中无人了,他也不想想吃的是谁的饭,端的是谁的碗。你想找靠山,没错,那是你自己的事情,可是明知谢书记,还无动于衷,是不是太不把领导看在眼里了?”
谢俊的目光里闪过一丝厉芒,冯俊低声道:“谢书记,还有个情况要向您反应一下。江塔县建业镇党委书记被人举报受贿,县纪委对他进行了调查,王惠居然干涉了县纪委的调查工作,强硬地要求县里放人,这个行为的性质非常恶劣,干扰司法公正。”
谢俊微微点了点头:“这事你去办吧,振英书记那边策略一点。”
王惠回了去,心头有些沉甸甸的,虽说有了充足的思想准备,但是毕竟这里的省委书记是谢俊,不是陆渐红,而且今晚是彻彻底底地把人给得罪了,真不知道将来会是什么日子。
爱人见王惠神情凝重,柔声安慰道:“王惠,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王惠笑了笑:“没事,我喝了不少酒,头有点晕,我去洗澡。”
刚刚脱了下衣服,还没来得及放水,爱人在外面叫了起来:“王惠,电话,欧阳省长的。”
王惠跌跌爬爬地光着身子奔出浴室,接通电话,恭敬地道:“欧阳省长。”
欧阳金耀在电话里笑得很大声:“王惠啊,干得不错,我一直都觉得你是个没有魄力的人,想不到你胆子这么大,敢跟谢俊叫板。”
“欧阳省长,我……”王惠诚惶诚恐,也不知道欧阳金耀的这个电话是个什么意思,赶紧申辩,只是话还没说完,便被欧阳金耀打断了,“我知道你的心情,明天到我办公室来,我有事情交给你办。”
放下电话,王惠几乎忍不住要跳起来了,在此之前,别说省长亲自打电话来了,就是进他的办公室也被挡了几次驾,不曾想今晚无心插柳,居然获得了欧阳省长态度上的转变,这意味着他将迎来在省政府的第二春了,虽然不知道将来会怎样,至少不是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了。
王惠确实有这样的担忧的,省长欧阳金耀对他有点感冒,现在又得罪了谢俊,他真担心自己扛不下来,现在好了,总算有一方能够作为后盾,也不算是孤军奋战了。
陆渐红和古首长坐到了1111厅边上的一个茶室里,茶上的自然是乌溪极品,虽然不是中南海特供,但是也足以与其相媲美了。
古首长品着茶,很是感叹地道:“小陆啊,咱们也有好些年不曾见面了吧?”
陆渐红道:“想不到老首长还很挂念我。”
古首长微微一叹道:“当年的事情不提也罢了,虽然我已经不怎么过问政事,但是你的表现不让人注目也不行啊。”
陆渐红为古首长的杯子里续了点茶,笑着道:“惹人注目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古首长浅浅地笑了笑:“当年有很多事情我也看不开,等离开了才发现,人最重要的就是要走自己的路,你现在就在走你自己的路。关键时刻,仍然一心想着工作,不为其他的事情所扰,这份心境和淡定是常人所不具有的。”
陆渐红道:“其实我只是想实心实意地做一些事情,以前职务和级别都低,只能冲在第一线,现在也轮不到我了,但是初衷并没有改变,至于那些身外之事,一切随缘吧,当争取则争取,是强求不来的。”
古首长道:“世间有很多事情都是需要很多因素综合在一起的,作为领导人,胆识、魄力、手腕缺一不可,有的时候无情、冷血甚至于狠毒也需适当而为,这个世上,永远没有绝对的公平,就像一个地区、一个国家乃至于一个世界,平均主义是永远也做不到的。小陆,你有没有发现你走进了一个误区?”
第3773章肺腑之言
“愿听首长教诲。”此时的陆渐红仿佛一个求知若渴的孩子,又仿佛是航行在被迷雾笼罩的大海中的船只一样,需要人来指点迷津。论见识,现任首长和总理无一不是具备了真知灼见的智者,但是无可否认的是,当局者迷,人非圣贤,先且不论他们会不会向陆渐红敞开心扉,身在局中,总会有一些看不到的地方。
古首长笑了起来:“你不要摆出这种姿态来,我现在只不过是个老头子而已。”
陆渐红正色道:“首长的智慧和经验都是一笔宝贵的财富,能够得到首长的指点,是我的荣幸。”
“你也不要妄自菲薄,你应该还不到五十岁吧,以你的年纪能够有今日的成就,真的很让我出乎意料,所幸的是,在不断提升的过程中,你能够清醒地认识到你在做什么,这一点难能可贵,所以,我可不愿倚老卖老,小陆啊,咱们共勉吧。”
陆渐红动容,古首长以这种态度跟自己说话,这是前所未有的,更是让陆渐红有了一种久违的受宠若惊之感,是以正了正身子,等古首长说下去。
“我们一直的奋斗目标就是发展,富民,强国,那你有没有发现,事实上,贫富再进一步的加大,大多数的财富掌握在少数人的手中,这是一个不争的现实。”古首长缓缓道,“这个现象也一直存在着,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陆渐红的神情变得凝重了起来,古首长说的的确是一个事实,虽然人民的生活水平得到了提高,但是贫富的差距还是非常明显的,不要说土豪与吊丝之间了,就是同样的公务员、同样的级别,在不同的地区,也存在着很大的差异,更别说一些企业的员工了,各个省市制定了不同的最低工资标准,但是相对于日益上涨的物价来说,杯水车薪,可怜得很。
“你有没有想过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呢?”古首长忽然反问了一句。
面对这个问题,以古首长的高度,说那些谋发展之类的空话自然是虚无缥缈得很,陆渐红陷入了沉思之中,这个时候他才感觉到古首长所说的误区,是的,自己确实走入了一个误区,发展固然重要,但是在发展的过程中存在着很多的问题,这些问题极大地影响甚至阻碍到了发展。陆渐红不禁在想,发展到底是为了什么?不就是让人们都富起来吗?
总设计师在提出改革开放的时候,允许一部分人先富起来,本意是通过先富来带动后富,但是事与愿违,富者更富,穷者更强,这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陆渐红沉思良久,才给出了答案:“我想,应该是制度的问题。”
古首长的目光中露出一丝惊异之色,虽然陆渐红说的比较笼统,但是能够想到这一点,足以证明他的眼界。是的,制度。
制度是好的,但是执行起来的时候却是变了样。从这个话题引申开去,便涉及到更多的问题了,诸如权力的过份集中、缺少监督、人大成了摆设、政协成了空壳、官商勾结、以权谋私等等等等。
这一晚,对于陆渐红来说,是非常有收获的一晚,正如古首长所说,一些误区他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这么一番推心置腹的对话,古首长虽然未必是有心点拨,但是超然事外,有很多的看法与以前也不一样了,只是没有什么可以说的对象,——并不是没有人可以说,只是不能说,而陆渐红无疑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对象。
这一晚之后的陆渐红俨然有些脱胎换骨的转变,这是他首次把自己摆在统揽全国的位置上去看待问题分析问题,虽然稍显稚嫩,但是给古首长留下的印象绝对是超凡脱俗的,以前那个生涩的小家伙已经成长成为了参天大树,虽然距离那个人人向往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但是他确实已经具备了冲击的能力,假以时日的话,成就不可限量。
而对于古首长来说,他也看到了希望,陆渐红所说的话中,有两个字让他印象深刻,那就是改革,如果这个小家伙有那么一天,或许整个国家会有一个改变,虽然不敢说有质的飞跃,但路是人走出来的,一位领袖可以改变一个国家,当年的毛主席、邓公无不如是,谁又敢说陆渐红会不会也会成为流芳百世的伟人呢?几十年智慧的结晶才让首长有了这样的感悟,而陆渐红仅仅在这一晚便一点即透,古首长心中暗暗有了决定,无论是为国还是为了自己的愿望,他都觉得有责任去推动一把。至于曾经的一些瑕疵早已经是烟飞灰灭了。
陆渐红并不知道古首长的想法,这一夜他兴奋得难以入睡,茫茫之中他似乎看到了一盏明灯,这对于他的工作思路有着很大的促动。
陆渐红已经很久没有通宵熬夜了,奇怪的是,一夜没有合眼,却是一点都不困,看着桌子上写下来的厚厚十几页的材料,陆渐红油然升起了一种自豪感,这是一份关于改革的材料,明确地说,并没有什么文体,可以说是针砭时弊的杂文,也可是说是一篇论述文,而里面却又有着一些具体的解决方案。
放下那篇文稿,陆渐红不再去看,这是他的一个习惯,新政策的出台,在他拿出思路之后,不会立刻付诸于行动,而是会冷一冷,过个几天,才用另一种心态重新看待,就会发现,还会有更多需要完善的地方。当然,陆渐红的这篇材料,他是不可能放出去的,毕竟所站的高度太高,很容易被人钻了空子,这种情形就有点像古时的王爷在家里私制龙袍一样,异曲同工。
把材料收起来,陆渐红洗了个热水澡,泡在浴缸里,这才有了些许睡意,就躺在温热的水中,半梦半醒之间,回味起古首长跟他除了就一些工作以外的事所说的话来。
第3774章一举两得
回想起这些,陆渐红这才发现自己根本记不得多少,他一直都处在一个学习、探讨的求知的状态,私人性质的话他记得的并不多,而事实上,古首长除了流露出对陆渐红的欣赏以外,根本也没有说过什么,或许,欣赏也是一种态度吧。
陆渐红这一觉睡得比较舒服,只是他并不知道,他睡下的这几个小时里,江东的政坛却是发生了不小的动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