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笑方道:“这里的菜不错,驴肉做得那是一绝。”
待菜上齐了,候笑方这才道:“陆省长,首先我要声明的是,我没有任何想要挑拨的意思。我们之间曾经有过不同的意见,但是我这个人一旦认准了谁,就不会乱来,所以我只是以旁观者的立场告诉你这件事,没有别的意图。”
陆渐红笑道:“干嘛说得这么严肃?”
候笑方向门口看了一眼,这才低声道:“之所以知道你去了香港,我也是听岑书记似乎是无意中冒出来的。”
陆渐红的眉毛扬了一扬,看着候笑方不说话。
候笑方说了这句话,也不再继续说下去,其实他的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岑凯绝对不是无意中冒出来的,虽然表现得非常无意。这句话是在今天上午谈论区少云的追悼会时说的,原话是:区秘书出了这样的事,也不知道陆省长能不能及时从香港回来。
听起来非常之“无意”,但是候笑方明白,岑凯是故意把陆渐红的行踪透露出来的,这里面有两层意思,第一,陆渐红去香港是带有其他的目的的。第二,这个目的你候笑方不妨利用一下。
在别人的理解中,候笑方和陆渐红之间是水火难容的关系,毕竟在陆渐红来之前,候笑方是上嘉的主宰,可是在陆渐红到了上嘉之后,这个局面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在陆渐红的组合拳下,候笑方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不仅失去了老大的位置,连老二都无法保住,所以认为候笑方与陆渐红难以调和,这并不奇怪。
在有了这个可以打击陆渐红的机会之后,候笑方没有不利用的理由,但是谁也没有想到,候笑方居然会找陆渐红。
候笑方喝了一口酒,道:“我不想知道我不该知道的事,我是这么想的,但是别人却不这么想,说实话,我真的希望你能够在上嘉多干几年,这样对上嘉很有利,对上嘉的百姓也更有利。至于其他的,我不想多问。”
陆渐红已经明白了候笑方话里的意思,不管别人怎么样,反正我是支持你的,但是陆渐红不能确定,候笑方到底知道了什么,又知道多少,别人又知道些什么。
这时候笑方话题一转,道:“陆省长,该说的我都说了,喝酒。”
这一晚,陆渐红没有睡得着,候笑方跟他的对话让他遍体冷汗,生活作风问题向来是干部身上的显著问题,虽然有些人包养情妇,比陆渐红要厉害得多,但是这个问题没有人做文章便罢,如果有人做起文章来,将会成为一把非常有力的进攻武器。
仔细回想着在香港的一切,小高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这只有两种可能,一个是对方的盯梢功夫非常厉害,另一个就是根本没有人盯梢,到底是哪种情况呢?其实这也不怪陆渐红成为惊弓之鸟,这毕竟是他唯一的弱点,如果被对手抓住了把柄,那麻烦会不小。可是,这个对手又是谁?难道真的会是岑凯吗?
陆渐红是真的多虑了,岑凯其实也是无意中知道陆渐红去香港的,至于他去香港干什么,他也不清楚,不过陆渐红没有跟他直说,这让他感觉到陆渐红这一次可能是做些私活,当然,向候笑方透露这个消息,既有些故意,也确实是无意,倒并没有陆渐红和候笑方想的那么复杂。
次日上午八点半,区少云的追悼会准时召开,省委秘书长樊金桂作追悼词,自然是拣好的说,其死因也不是醉酒坠楼,而是深夜加班突发脑梗塞,英勇地牺牲在工作的第一线上。
追悼会上,哀声不断,区少云的老婆孩子哭得那个凄烈,岑凯等人都是一脸的肃穆,追悼会结束后,岑凯安慰着区少云的家人道:“少云虽然离开了,但是党和政府是不会忘记他的,更不会忘记他的家属,你们如果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省委省政府一定尽量满足你们的要求。”
第2089章人家是常委嘛
追悼会结束后,那种愁云惨雾的氛围让陆渐红很是不舒服,这些年他没少见到悲欢离合阴阳相隔,可是今天的这个场面让他感觉到家人的重要,忽然间他有种儿女情长英雄气短的感觉,自从与安然结婚之后,经历的事情实在太多太多,可以说他对得起他所工作的每一个地方的百姓,这一点他当之无愧,可是他最对不起的却是自己的家人,虽然她们个个都有自己的事情,生活也充实得很,但是作为一名丈夫,作为一位父亲,他是极度不称职的。
十几年如一日,转瞬即逝,自己从一个孩子成长为孩子的父亲,从当初的一个小小的兽医站会计成长为一省之长,这十几年来,经历了起落,经历了风浪,他失去了什么,又得到了什么?忽然之间,陆渐红迫切地想听到家人的声音。
正当他沉浸在这种悲凉的回忆之中时,一个人的到来打破了他的思绪。
来的人是财政厅厅长严宝国。
严宝国这个人很大条,之所以说他大条,是因为他给人的感觉根本就不是官场中人,大咧得很,即便是在陆渐红面前,他也没有面对领导的那种觉悟,或许是出身于纪律部门,在他的眼里没有领导与下属之分,只有腐败者与不腐败者之分。
一进来,严宝国便怒气冲冲地骂了一句:“都什么玩意儿。”
陆渐红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他实在没法子保持他省长的严肃形象了,根据常理,在说这句话时应该配以愤世嫉俗或者是吊儿郎当的神态,可是严宝国的那张脸却是一点表情都没有。
“严厅长,什么事让我出口骂人了?”陆渐红喝了一口茶借以掩饰自己的笑。
“陆省长,财政厅归谁管?”严宝国忽然问了一个非常小白的问题。
“当然是省政府了。”曲功成泡好了茶,端着杯子走了进来,插了一句。
“那宣传部凭什么指手画脚的?”
严宝国这么一说,陆渐红总算是明白了,肯定是闻歌乱说话了。
闻歌上任以后,并没有表现出什么过激的举动,唯一的一次还是在常委上因为公安厅厅长一职的事情唱过一次反调,不过那一次他明显没有看清形势,以至于弄了个花脸,当然,他翻不起什么浪来也在陆渐红的意料之中,他一个宣传部长,又是新来的,能有多大的能量?安心地搞他的宣传工作算他识相,不然随便找个借口也能要他好看。
“严厅长,说明白点。”陆渐红对闻歌的印象先入为主,见他把手伸到财政厅来了,脸色不由微微一沉。
事情很简单,为了一笔资金。
原来闻歌去省文广厅去调研,文广厅厅长矍鸣军向其大倒苦水,说财政厅把每年拨给文广厅的资金给卡住了,就是不给办。
闻歌维护大局,说省财政也比较吃紧,先勒紧裤腰带,等一阵子资金肯定能到位的。
闻歌的话说得不错,可是在喝了酒桑了拿又上了文广厅的一位美女,另外又被塞了一个大红包之后,闻歌把胸脯拍得嘭嘭响,说这笔资金他来想想办法。
作为分管领导,急部门所急,那自然不在话下,况且下面的孝敬也不错,如果他走正常的程序,来找陆渐红,说不定这事还就给他办成了。可是他偏偏没有找陆渐红!
付斌向他交待的,狙击陆渐红,经过这一阵子他已经看出来了,对陆渐红进行阻击,对他来说恐怕是勉为其难了。他又不是傻子,上嘉的环境他看得清楚呢,上一次的冒然出手,让他感觉到,陆渐红在上嘉不是哪一个人或者是几个人能够对抗的。不过虽然有这个觉悟,对陆渐红还是有些不感冒,没有别的原因,因为他是他主子的仇人。
况且前些日子,付小春的案子也判了,六年,毕竟组织卖淫罪不是闹着玩的,而且在后来的调查中,涉黑也有他的份,不判他判谁?这更加加剧了付斌对陆渐红的仇视心理。可是他仇视,闻歌也没办法,他这个身份摆在这呢,一时半会之中哪能那么轻易地结成同盟呢?
因为付斌的原因,闻歌不想去找陆渐红,另外,他也在想,这笔资金原本就是该给文广厅的,他一个省委常委去跟财政厅打招呼,问题应该不大。
闻歌既有脑子,也没脑子,省委常委确实有不小的来头,但是在财政厅厅长的眼里,可是只有领导的,这个领导自然除了省委书记就是省长了。
岑凯这个省委书记对财政厅的掌控有限,那么在严宝国的眼中那也就只有陆渐红了。虽然这不是一个值得发扬的风格,但是在陆渐红的心里自然还是很爽的。
闻歌并没有先去找严宝国,而是去找了常务副厅长徐克磊。
对于闻歌的要求,徐克磊自然是一推而之,这种事情没有厅长点头,他可是不敢随便做主的。
在徐克磊那里碰了软钉子,闻歌气恼之极,不过他也没办法,毕竟徐克磊做得滴水不漏,厅长点头,他没话说,厅长没同意,他也不能私自做主,虽然级别都是正厅了,但是厅长毕竟是老大嘛。
闻歌而后大喇喇地找到了严宝国,也不知道他是在部里待得久了,不知道人土风情,他对严宝国说话的态度完全是以上压下,这下严宝国不干了,冷冰冰地顶了一句:“没有陆省长的签字,我不能给钱。”
闻歌很生气,当即就在财政厅发火了:“严宝国,我堂堂一个省委常委,跟你打招呼是给你面子。”
严宝国是什么人?搞纪委工作出生的,他怕过谁?当即反驳:“省委常委也不是什么都管吧?总得按照程序来吧?财政厅是你宣传部分管的吗?”
闻歌险些没气得当场脑溢血发作,可是又没有什么好的办法,这年头就是这样,人家要真是怕你,那官大一级压死人,如果人家不忤你,官大两级也是白搭,况且严宝国能从财政部过来干厅长,也不是一点后台没有。
陆渐红这才明白,严宝国是来给闻歌穿小鞋来了,便笑道:“宝国,冷静点,人家毕竟是常委嘛。”
第2090章闹事者
人家毕竟是常委嘛。这句话说得很实在,不过严宝国也不愣,完全听出了陆渐红话里话外根本不拿闻歌当一回事,想想也是,陆渐红凭什么要拿他当一回事?
除了这句话以外,陆渐红并没有多说什么,严宝国心里已经有数了,领导的意思是那笔资金再压压,只是谁也没想到的是,这笔资金居然没压得住。
这是过几天发生的事情,等过几天再行交待。且说当天下午下了班,陆渐红在回去的路上,突然心思一动,觉得很久没有跟牛达联系了,也不知道保安公司开得怎么样了,也不知道他现在的状态如何,既然到了上嘉,那做“大哥”的,自然要多关注一些,于是乎便打了牛达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