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也觉得自己的话有点没大没小了,便不再开口,想想也是,就是再被孤立,要拿下一个副处以下的干部还真是毛毛雨。
他们也许是在胡扯,也许是在臆断,但是此时此刻,在新华国际大酒店里,确实有几个人正坐一起,边喝酒边谈论着陆渐红的到来。
常务副省长敬一明夹了一块菜,道:“候书记,我看这个陆渐红就是浪得虚名之辈,今天常委会一散,就灰溜溜地逃走了。”
候笑方摇了摇头,道:“看人不能看表面,你对陆渐红不了解,我可是了解很深。我表哥汪含韵就是在他手里翻得船。”
在提到汪含韵的时候,候笑方有些咬牙切齿,在刚知道陆渐红任上嘉省省长的时候,他便第一时间去看望了这个表哥,汪含韵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他恨不得把陆渐红生吞活撕了的样子,便已经表明了让候笑方好好收拾陆渐红的态度。
第1919章敌人的敌人
敬一明不屑地道:“上嘉又不是甘岭,老岑在这里待了六年了,还不是老老实实地待着?”
副省长李东根犹豫着道:“候书记,敬省长,咱们不能轻敌,听说陆渐红来头不小,周副总理很罩着他。”
候笑方笑了笑道:“不过呢,咱们也不灭自己威风,长他人志气,他一个陆渐红,还不是孤家寡人一个?今天你们没有去汇报工作,这个下马威,我看他是生生受了。”
三人一阵大笑,敬一明道:“我就怕下面的几个副省长会闹腾啊。”
“他们能闹腾什么?你们一个是常务副省长,一个是常委,还搞不定那些外来户?”候笑方淡淡撂出来这么一句话,道,“喝酒。”
陆渐红没有去宿舍,而是回到了办公室,今天上午办公室门可罗雀,这让他真的很不爽,这也让他清楚地认识到,形势不是一般的严峻,这样下去的话,工作将很难开展。
将那份年初制定的副省长分工文件拿了出来,陆渐红的目光里闪过一丝凌厉之色,将傅维军叫了进来,道:“你通知一下纪克祥和窦盛两位副省长,让他们两点到我的办公室来一趟。”
这两位副省长分管的都是些清水衙门,由此可见,他们在省政府的位置是很尴尬的,陆渐红暂时没有找到其他的突破口,但是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按照常理推断,这两人属于不得重要的边缘人物,如果把他们用好了,将会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接到傅维军的电话,两位副省长的心态不一,纪克祥的年纪大了,已经六十五岁,顶多混完这一届便要告老还乡,实在没有再斗下去的必要,况且在上嘉,连省委书记都是束手无策,对于势孤力单的陆渐红,他真的不抱有什么期望。
可窦盛就不同了,他今天本是想第一时间过来汇报工作的,可是想起自己两年前也是这样,黄兴这个省长刚上任,自己就跑过来靠拢,结果是,自己的分工被调整了,黄兴最终也落了个莫名辞职的结局,不过在接到电话之后,他那颗沉寂的心便又开始沸腾了。
他今年才五十九岁,正是黄金期,平淡无奇地守着这个位置终老,他真的很不甘心,他也从侧面打听过陆渐红,对于他的一些事迹是知道些情况的,在这样一个欺老不欺少的时代,他有一个感觉,陆渐红与以往的领导不一样。他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在办公室里狠狠地抽着烟,三根烟之后,他掐掉了烟头,他已经决定了,与其这样窝囊地工作,倒不如选择一个立场,不在烈火中重生,就在烈火中灭亡。
所以,第一个到的就是窦盛。
在他进来的时候,陆渐红很客气地从桌子前走了出来,与他握了手,这个姿态居然让窦盛有种几欲落泪的感觉,在上嘉,他什么时候受到过如此的礼遇?
陆渐红工作了这么多年,又在国务院历练过,其察言观色的本领不是吹的,窦盛的表情在他的目光之中,心中大抵有了个概念,散了根烟过去,微笑道:“窦省长工作最近很忙啊。”
一听这话,窦盛的脸就是一红,险些一口烟呛过去,他分管的那摊子事情,忙个吊毛啊,这摆明是在揶揄自己没有主动过来汇报工作啊,赶紧端起杯子掩饰尴尬,道:“身体不是太好,上午去医院检查身体了。”
“哦,身体要紧,结果出来了没有?”
“血压有点高,没什么大问题。”窦盛只得把谎继续圆下去。
陆渐红道:“那就好,窦省长要注意身体啊,像你们这样的老同志,工作能力和处理事情的应变经验是不可多得的财富啊。”
窦盛心头忽然一动,这话里是不是有点其他的意思呢,便道:“陆省长过奖了,在上嘉,有工作能力的多得是,我是排不上号的。”
陆渐红笑了笑,刚刚抛砖引玉的时候,已经看到窦盛的目光里闪过一丝躁动了,便接着道:“我刚刚到上嘉,很多情况都不是太清楚,本来是想召集起来开个会的,不过现在中央提倡长会短开,小会交办,所以还是一个个召集谈话了。”
“陆省长,我把我的工作向你汇报一下。”窦盛又不傻,陆渐红的态度虽然不大明朗,但是已经抛出橄榄枝了,至于能不能进入他的核心,就要看自己的表现了,毕竟要相信一个人,是需要考察的。
虽然窦盛分管的工作都是些诸如侨务办法制办之类的冷门,但是汇报起来还是头头是道的,这让陆渐红心里暗暗点头,此人有能力,应该能够胜任。
聊了几句,陆渐红道:“窦省长,盼望将来你有更出力的表现。”
这句话说出来,陆渐红已经把自己的位置正式放到省长上来了,官大一级压死人,窦盛的年纪虽然比陆渐红大了不少,不过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心里可是热乎乎的,心里暗暗道,只要你给我一个支点,我就能撬动地球。
在看到窦盛满脸红晕地出来时,坐在外面等着的纪克祥心头波澜微动,可是因为他的年纪大,看到的东西也多了,深知在官场这潭子深水之中,靠的不仅仅是能力,更不仅仅是热情,而是天时地利人和,他没看得出来陆渐红在这三者之中占据了任何一点,不是不没雄心壮志,而是岁月如刀啊。
进了去,陆渐红感觉到纪克祥安于现状的态度,说话的口吻便不一样了,淡淡道:“纪副省长来了。”
纪克祥道:“上午本来想过来汇报工作的,不过前面有几位副省长,估计轮不到我来汇报就下班了,所以请陆省长不要见怪。”
这个态度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思,不过陆渐红却听出了另一层的意思,他的潜台词就是,我在省政府只是排名靠后的副省长,前面厉害的人多着呢,他们没来汇报工作,我不方便来,另外,你拉拢我也没有什么用处。
纪克祥简要地汇报了一下手头的工作,陆渐红没有多说什么,听完了汇报之后,便让他出去了。
第1920章抱团的力量
两人走了之后,陆渐红的眉头紧紧地皱到了一起来,上嘉省包括常务副省长敬一明一共有七名副省长,通过排名最后的两位副省长的谈话,陆渐红已经感觉到要想真正掌控省政府这一块,还需要很大的努力才行。
想了一想,陆渐红觉得还是单独谈话比较妥当一些,不过在这两人谈完之后,时间已经不早了,陆渐红需要好好整理一下思路,走一步算一步只能让自己更加被动,所以他打消了下午继续谈话的念头,他认为不能把目光仅仅放在几个常委身上,而更需要全面考察中层干部方面,也就是各厅局的一二把手方面,毕竟这些常委只是分管,具体的工作还是需要各个职能部门去开展。
这个时候,陆渐红忽然想到了他刚到甘岭省双皇市工作时的情形,那时与现在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只是角色互换了一下,现在的省委岑凯就像是当时的市长潘顺利一样,掌控不住局面,而后采取了让各单位的正职干部去参加党校学习的方法,这才掌控住局面。但是这一次再用这一招显然不大合适,省委党校的力量显然不足,况且省委副书记候笑方兼任着党校校长一职,操作起来肯定很难。
陆渐红作出这个判断不是没有依据的,岑凯掌控不住局面,这里面与候笑方应该会有很大的关系,就像江东时的自己一样,省委副书记不给力,省委书记将会受到很大的掣肘。不过陆渐红还是决定去拜访一下岑凯,探一探他的口风,他能够在上嘉坚持这么久,绝对有自己的班底,否则也不可能坐稳了书记的职位,但是陆渐红也有一点隐忧,那就是岑凯的态度不明朗,毕竟从各个地方来看,党政不和的现象都是普遍存在的,岑凯会不会对自己有意见,或者他根本就是自己的对立面呢?
这个考虑让陆渐红有些犹豫,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吴部长亲自打过来的,告诉他资料已经发到了他的邮箱里。
表示了感谢之后,陆渐红立即打开了邮箱,一共十二个文档,都是以上嘉省省委常委的名字起的文件名。
陆渐红打开了第一个,也就是省委书记岑凯。
岑凯今年六十二岁,通过他的履历来看,是一个从基层干起来的干部,他的升职过程很平常,一步一个脚印,从乡镇的宣传委员一直到省委书记,任过的职务也很多,应该说是一个精于发展的领导干部。按理说,这样的一个人无论是从工作能力还是从执政能力方面,都有着非同寻常的水平,可是为什么掌控不了上嘉的局面呢?
怀着这个质疑,陆渐红打开了省委副书记候笑方的文档,六十一岁,出生于玉桥,是个地地道道的玉桥人,六年前从琼江市市委书记提到上嘉省任省委副书记,工作能力很强,在上嘉的人脉关系也非常之广。
令陆渐红意外的是,常务副省长敬一明和副省长李东根都是上嘉人。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们三个是抱成一团的呢?
接着看下去,将其余人的简历一一细致看了一遍,陆渐红基本上已经猜出了一个情况,那就是在候笑方、敬一明和李东根这个组合下,纪委书记杨得胜、政法委书记郝初禾这两个外来人员根本无所建树。至于组织部长张友骆、宣传部长赵旭初和尊山市市委书记代宏艳以及省委秘书长樊金桂这四个人本身话语权就有限,那么岑凯在上嘉的控制力便被大大削弱了,能够在这片硝烟中确保自己的一己之位已经算是不容易了。
在陆渐红研究这些人的同时,省委书记岑凯也正在办公室里研究着陆渐红的资料。
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陆渐红都是一个非常好的合作伙伴,首先,从陆渐红在任的几个地方来看,搞经济确实是一把能手。其次,他的背景很强大。在国务院的时候是服务于权重位高的副总理周琦峰的,有这样一个靠山,上面是不可能看着他有事情的。最后,也是更重要的一点,犯在陆渐红手中的腐败分子多不胜数,在他待过的地方,总会肃清不少这些贪官污吏。通过这三点,尤其是最后一点,对于风涌云动的上嘉来说,简直就是为他量身打造。但是通过侧面了解到的情况,陆渐红这个人也有着很大的威胁,在他任省委副书记的甘岭和江东来看,无一不是都在他的控制范围之内,万一他在上嘉站稳了脚跟,会不会拿出红太郎的平底锅把自己打飞,尚未可知。
省委秘书长樊金桂为岑凯续上了茶水,道:“岑书记,我听说今天除了纪克祥和窦盛两位副省长以外,并没有别的人去他办公室汇报工作,可是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岑凯虽然不了解陆渐红,但是他却知道,无论陆渐红是基层上来的,还是从国务院上来的,作为一省之长,是绝不容许别人挑衅他的威严的,便淡淡道:“看着吧。”
樊金桂是岑凯昔日的老部下,跟着他多年了,所以对岑凯非常了解,听他这么说,便知道岑凯是想隔岸观火了,不过想想也是,本来省委的控制力还是不错的,但是由于常务副省长敬一明的加入导致双方实力严重不对等,现在如果省政府那边后院起火,岑凯便可以腾出手来了。
事实上,岑凯和陆渐红都在相互考察和考验对方,这其中以岑凯更甚,如果陆渐红和前任省长黄兴一样是一堆烂泥,他也没有必要再去大肆动作了,因为一个傀儡级别的合作伙伴,只会让事情更加一败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