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升 第812节

吴振山觉得自己说的这些话说服力可能还不太够,便又举例子道:“就像刚才仲德说采用竞标的方式发包或者出售矿口之后,一些急功近利的老板,由于在竞标的时候已经投入了大量的资金,所以他们为了压缩成本,可能不会对矿口投入资金,以加强安全设施建设,或者是非法招收黑工人,那么一旦造成了安全生产事故,我们党委、政府可就要十分被动。其实,这只是从一个方面高估了这个问题的严重性而已!这些矿口不管是发包出去,还是直接出售了,那也不是说矿老板就可以为所欲为,我们党委、政府都还是要监督、管理他们的嘛!比如说,可以由镇政府牵头,以企业办、安监站等相关单位为主体,每个季度,甚至是每个月都开展一次安全生产检查,如果检查不合格的单位,坚决要求关闭整改,我看有谁敢顶着不办?有谁敢忽视安全生产?另外,还可以对这些企业收取保证金,这些保证金采取专项管理的方式,逼迫这些中标企业必须认真对待安全问题!”

“再比如仲德说的这些矿口可能会出现的资源浪费问题,那么也同样可以用定期检查的方式来监督解决嘛!还有那些后遗症的问题,我们完全也可以指定针对性的政策来解决!所以,我认为,‘改革发展’这个大的主题肯定不能变,如果出现什么困难,我们就随时指定针对性的措施来解决困难就行了!”

吴振山说完这些之后,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旁边的陈庆东,而陈庆东也正好看了他一眼,两人对视无语,一切尽在不言中。

张仲德的脸色不太好看,但是他却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一口接着一口的抽烟。

吕长松这时候开口说道:“陈书记,对于你说的对咱们镇的工矿企业改革的意图,我很理解,也很支持。不过作为分管工业、企业的副镇长,我对咱们镇的这些工矿企业非常了解,这些工矿企业可以说各有各的情况,如果采用这种一刀切的方法进行改革,恐怕会造成很多问题,所以我的想法是,还是要进行改革,但是不能操之过急,最好也不要搞一刀切,而是专门抽出来一定的人力,组成一个改革小组,对所涉及的工矿企业进行分别调查研究,针对性的拿出来方案,这样可能会效果更好。”

陈庆东对吕长松淡淡一笑,道:“吕镇长的想法很好,如果采用这种针对性的方式,对涉及到的每个企业都针对性的拿出改革方案,那么肯定是更精确。不过,这样做,也有一个很明显的缺点,那就多了很多可以人为操作的空间。如果采用一刀切的办法,虽然也会有各种各样的弊端,但是统一了标准,也就杜绝了人为操作的害处。两害相权取其轻,我认为,对于咱们镇的这种情况,更应该采用的就是这种快刀斩乱麻的方式,统一的解决问题。”

吕长松还是不甘心的说道:“陈书记说得很对,但是我觉得……我觉得这件事还是不宜太着急,不如再留出来两三个月的时间做做调研,然后再拿出一个最终的方案……”

吕长松的话还没有说完,陈庆东就挥挥手打断了他的话,道:“没有这么麻烦的必要了,发展的机会可是不等人的。从去年来了以后,我已经对咱们镇的这些工矿企业做了调研,也有了一定的了解。我认为,现在就是改革的好时机。邓公说过,改革发展的道路,其实就是摸着石头过河,这是一句真理,对于咱们镇的情况也同样适用。”

吕长松还想再说什么,张仲德却抢先一步说道:“陈书记说得对,发展的机会不等人,我同意你的意见。”

对于张仲德的这个表态,陈庆东颇有一些意外,心想张仲德竟然就这么同意了,难道是想在背后弄什么幺蛾子?

不过,陈庆东表面上还是微笑着说道:“张书记能理解就好啊!当然,对于你说的那些可能会出现的问题,我们也要引起足够的重视,充分发挥群策群力,制定出专门的对策,尽全力解决这些问题。吴镇长,这方面还需要你多操心啊。”

吴振山微微点了点头,道:“好,这是我的工作责任。”

由于陈庆东、吴振山、张仲德这三个最高领导都已经统一了意见,其他人自然也就没有什么话说了。

大局已定。

不过,为了遵循组织程序,陈庆东还是说道:“我看有些同志可能还有些不同想法,这也很正常,任何改革都没有一蹴而就的,有不同的想法是说明大家对这件事的关心程度高,多提出来一些问题,也有助于我们以后更好的解决问题,把工作开展的更好。不过,今天既然是个决策会,那么还是最终要拿出来一个最终方案的。按照民主集中制度规定,咱们还是老规矩,举手决定吧。现在,同意以公开竞标的方式对所有承包到期的工矿类企业进行发包或者出售的人举手。”

陈庆东说完之后,便首先把右手举了起来,吴振山和陈飞也紧随其后的举起了手,随之,张仲德同样也举起了手,其他人看到这个情况,不同意已经没有了什么意义,所以便一个个的都把手举了起来。

最终,全票通过。

陈庆东对这个结果很满意,嘴角露出一个微微的笑容,道:“好,既然大家都同意,那就这么定下来了。吴镇长,长松,你们尽快组织人手,弄出来一个完整的方案给我看一看。好了,散会吧。”

第八百零六章 阴谋诡计

当天晚上,吕世静、张仲德、吕长松等人又聚在一起喝酒开会,只不过,这一次他们没有选择在吕世静那个暂时空置着的新房子里,而是来到了县城郊区一个不太起眼的小饭馆。

因为在新年之前,吕世静那座新房子的前面一户人家就搬了进去,而且这户的主人还是陈桥镇粮所一个退休下来的副所长。

吕世静担心他们在这儿频繁聚会的事情被这个副所长知道了,再向外说出去,那恐怕就会引起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吕世静他们选择了到这个城郊的小饭馆聚会。

这个小饭馆是吕长松的表弟开的,由于这附近有一个正在施工的工地,所以中午的时候来这儿吃份饭的农民工不少,但是到了晚上,这里地理位置位置偏僻的劣势就显露无疑了,一般到了八点钟之后,就很少有客人来了。

今天晚上,在这儿吃饭的就只有吕世静他们一桌。他们坐在一个颇为简陋的包间中,环境虽然不太好,但是胜在清净。

他们今天要讨论的话题,自然是今天上午陈庆东在党委会上宣布的事情。

吕世静因为不是党委委员,而陈庆东也当然没有通知他来参加这个党委会,所以他在会后从吕长松这儿知道了会议结果之后,立刻就气的火冒三丈!

吕世静在陈桥镇的好几个矿口都有暗股,这些暗股每年都能给他带来很丰厚的利润,他那个在北京工作的儿子买房子的钱,以及他那个还在读艺校的女儿每年不菲的花销,全都是他从这些工矿企业中拿到的。

陈庆东现在竟然要这么釜底抽薪的对工矿企业动刀子,也就是彻底斩断了吕世静的经济命脉,这无疑于是对他“赶尽杀绝”,吕世静无论如何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一杯白酒下肚之后,在酒精和怒气的刺激下,吕世静脸色潮红,更加愤怒了,忍不住拍了一下桌子,不客气的对张仲德说道:“仲德,今天这个党委会上,你就这么轻松的就同意了陈庆东的改革方法?你也太没定力了吧!”

张仲德的脸色也一层雾气,很不好看,语气却淡淡的说道:“我也不想同意,陈庆东刚开始提这个方案的时候,我是第一个提了反对意见的。但是,陈庆东和吴镇长显然已经沟通好了,他们两个都同意,我能有什么办法?”

吕长松也替张仲德解释道:“是啊,我和张书记都说了不少反对意见,但是陈庆东铁了心要这么干,官大一级压死人,我们什么办法都没有啊!”

“官大一级压死人!哼哼……”吕世静冷笑道,“就算是陈庆东是党委书记,但是按照组织规定,开党委会做重要决策的时候,是需要所有党委投票表决的!咱们的票数又不少,你们为什么不在票数上压制他?我就不信他敢破坏党委会决策规定?要是他敢破坏,那么好,咱们去纪委和组织部告他一状,看他怎么下台!”

张仲德轻轻摇了摇头,道:“陈庆东给我们会议通知的太晚,我们没时间提前做工作,而我看陈庆东却是提前做了工作的,陈飞已经被他们给做通了工作,他那一票已经属于陈庆东了。洪军出事之后,现在常委会只有八个人,其中咱们这边稳的只有我和长松、石部长这三票,老尹和卢敏两个人都是滑头,他们的票咱们争取不过来,而一直骑墙的陈飞现在又已经倒向了陈庆东那边,所以在党委会中的票数,咱们是三票对三票,再加两张弃权票,但是咱们这三票的含金量跟陈庆东那边三张牌的含金量可是不能相提并论啊!票数相当的情况下,陈庆东完全完全可以拍板做决定,如果我们跟他硬抗,那就是当众撕破脸皮,不但左右不了结果,对咱们也没有任何好处。”

作为一个已经工作了几十年的老机关,吕世静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他只是不甘心接受这个对他极其不利的结果罢了!

石涛这时候插嘴道:“洪军出了事,对咱们影响非常大!张书记,我觉得咱们得想办法尽快找个人进常委会,顶了洪军的党委委员位置才行!”

张仲德道:“哪有那么容易!谁能进党委,是由组织部拍板的,难道还能是咱们想让谁进党委会,谁就能进党委会?”

石涛又道:“要不然,咱们去上面找找人……”

张仲德轻轻摇头,道:“远水救不了近火啊!洪军虽然这次被处理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但是处理文件毕竟还没有下来。这个文件一天不下来,洪军就一天都还是咱们镇的宣传委员,所以也就根本不可能由其他人来代替他的位置。况且,今天的党委会已经把这事定下来了,再说这个也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石涛也在这些矿口里面有暗股,所以他也对这事非常着急,又忍不住问道:“难道真的就这样了?”

张仲德看了他一眼,问道:“那你有什么办法?”

“我……”石涛张了张嘴,却其实什么办法都没有,又无奈的把嘴闭上了。

吕长松阴沉着脸说道:“不光是洪军半路掉了链子,组织还没有处理他呢,他倒好,自己先给吓跑了!还有那个杨玉琴,妈的,我看这小子也想叛变!”

吕世静问道:“你今天去找杨玉琴,他怎么说的?”

“我今天喊他晚上过来坐一坐,他说他老婆得了什么病,得去医院陪床。妈的,他明明知道晚上是什么事,故意不过来坐一坐,分明是想反水啊!”吕长松恨恨的说道。

张仲德淡淡的说道:“杨玉琴一直都在骑墙,他本来也没有完全站在咱们这边,跟那些工矿企业也牵涉不深,我们几次让他入股,他都不敢,最多就是跟着蹭吃蹭喝罢了,根本就没有跟咱们绑在一起。以前他就跟吴振山私下里走的挺近,现在他又看到陈庆东强势,生怕陈庆东把他给撤了,就投靠了他们那一边,也是正常的。”

吕世静狠狠的吸了几口烟之后,阴沉着脸说道:“仲德,去年咱们商量对策的时候,是你说要对陈庆东采取表面合作的方式,所以咱们也一直对他客客气气,但是现在他突然来了这么狠的一手,咱们一下子就陷入了被动!如果真要是按照他说的这么办了,咱们以后可就得去喝西北风了!你说现在咱们该怎么办?”

张仲德道:“我承认,去年咱们商量对策的时候,我对陈庆东的分析有误。本来,我是想咱们表面上跟他和睦相处,然后一步步再拉他下水,只要他也尝到了甜头,当然就不会跟咱们过不去了。冯四给他送金佛像的时候,他收了下来,就说明他还是有点动心的。但是谁知道他刚刚过了年,却突然来了这么狠的一手,我确实反应不及。”

吕世静眼睛中闪过一抹凶光,道:“你不说我还忘了,冯四是送给过陈庆东一个佛像的,我听冯四说,这个佛像可不便宜,起码值十几万!妈的,他竟然敬酒不吃吃罚酒,咱们就从这个佛像动手,告他个贪污受贿,把他从陈桥赶出去!”

这时,吕长松却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骂道:“妈的!这事我给大意了!”

吕世静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吕长松,吕世静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闪过,忙问道:“长松,怎么了?”

吕长松一脸懊恼的说道:“前天晚上,我跟中秋在一块喝酒,我们两个都喝了不少,尤其是中秋,差不多喝醉了。喝完之后,我们两个相互扶着回单位宿舍,中秋给我说了一件事,他说年前陈庆东让他和老尹两个人合伙把一个黄金佛像给卖了八万块钱,钱已经入了财政账户,收据和**则在老尹那儿放着嗯!当时我也喝的晕乎乎的,就没多想是怎么回事,你刚才一提佛像,我才想了起来!看来,陈庆东这小子根本就不是心血来潮,而是早有预谋啊!”

听了吕长松这番话,吕世静、张仲德等人的脸色都雾了起来。

因为他们都知道,一个早有预谋的对手要比一个心血来潮的对手要难对付多了!而如果这个早有预谋的对手,又对价值十几万的黄金佛像都能不屑一顾,那么难对付的程度又要增加好几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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