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山虎看了看张扬。
张扬正准备为他介绍,梁成龙忽然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你在我工地上干活,前两天带着工人闹事,来找我讨要工资的是不是你?”
周山虎一张脸窘得通红,他毕竟没见过多少世面,不知说什么好。
梁成龙笑道:“我觉着这次张扬怎么帮着讨要工资这么起劲儿,原来他是你小兄弟。”
张扬道:“他叫周山虎,我们都叫他虎子,以后他不在你工地干了,我让他去体委开车。”
梁成龙道:“公然挖角啊,张扬不够意思啊!”当然他只是玩笑话。
张扬道:“我是政府部门,你是私营企业,跟我们相比,你那边太没保障了。”
梁成龙道:“不带这样的,小看我们民营企业!”说话的时候他的电话又响了起来,梁成龙拿起电话说了两句,挂上之后,向张扬道:“我得走了,我叔叔这几天生病了,我得回去看看。”
张扬道:“病得重吗?”
梁成龙叹了口气道:“不知道,不过听说是被你给气病的!”
张扬心说干我屁事?可还是憋住了没说,朋友之间说这种话伤感情,他琢磨着十有八九可能和美国代表团的事情有关,可这事儿应该不怪自己,是美国人没选东江,梁天正要是因为这件事气病了,心胸是不是太狭窄了?
梁天正的确病了,先是侄女梁晓鸥哭着从锦湾回来把他抱怨了一通,没几天又传来纽约已经决定要和南锡结成友好城市,连本来希望很大的英德尔公司内地建厂计划,在第二轮考察就已经把东江给排除在外了,接连几件事让梁天正颇为恼火,再加上不小心受了点风寒于是就病倒了,梁天正在家里挂完水,侄女梁晓鸥一天都在他家里照顾,梁晓鸥也猜到叔叔这次生病和美国代表团的事情有关,冷静下来之后,她感觉到有些内疚,萨德门托是个老色鬼不假,可是她在处理事情上不够成熟,所以才得罪了美国代表团,从而导致这一系列的好事都落在了南锡的身上,如果她能够再成熟一点,处理事情的手段再圆滑一点,也许事情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梁晓鸥专门买了只母鸡,给叔叔煲了鸡汤。
梁天正裹着棉大衣坐在客厅里,手里拿着遥控机静静看着电视新闻,时不时的打出几个喷嚏,他老婆去上班了,孩子们都不在家,梁天正是个很重亲情的人,他对家人一直都很照顾,梁晓鸥从锦湾回来之后,他并没有埋怨侄女什么,非但如此,他还有些后悔让侄女赶过去接待萨德门托,他不该让家人牺牲利益去迎合那个美国老流氓。
梁天正用力吸着鼻子,他闻到了鸡汤的香味,大声道:“小鸥,鸡汤很香啊,我闻的口水都流出来了。”
梁晓鸥笑道:“叔叔,就好了,我给您煮碗鸡汤面好不好?”
梁天正嗯了一声。
梁晓鸥做事很麻利,过了一会儿就下好了鸡汤面,端到梁天正的身边,梁天正恢复了食欲,就证明病情已经有所好转,他端过面条先喝了口汤道:“真香!”
梁晓鸥甜甜一笑,在叔叔身边坐下。
梁天正道:“离我远一些,千万别传染了你感冒。”
梁晓鸥笑道:“哪有那么夸张,叔叔,刚才成龙哥打电话过来,他说晚上会回来看您。”
梁天正笑道:“一个小感冒罢了,何必兴师动众的,他在南锡的生意不是挺忙的吗?哪有时间回来啊?”
梁晓鸥道:“告诉您一个好消息,他和我嫂子和好了,今晚两人要一起过来,我嫂子还怀孕了。”
梁天正闻言大喜过望,他马上又想到了什么:“对了,赶紧给成龙打电话,让他别带清红回来,我感冒,万一传染了她不好。”
梁晓鸥道:“行,我这就去打电话。”
此时东江常务副市长隋国明,东江市政府秘书长廖博生一起来了,他们带了些营养品专程前来探望梁天正。
梁天正招呼两人坐下,笑道:“你们这是干什么?一个小感冒而已,值得这么兴师动众吗?”
廖博生笑道:“您是我们东江的带头人,您可不能生病,您生病了,我们这些人就没有主心骨了。”
梁天正笑道:“夸张!”他还有半碗面条没吃呢,正准备放下。
隋国明道:“梁书记,你接着吃,我们就是过来陪您聊聊。”
梁天正也没和他们客气,接着吃他的鸡汤面。
隋国明道:“南锡那边基本上已经确定了,纽约方面给他们发出了正式邀请函,要和南锡结成友好城市。”
廖博生在一旁听着,心说这隋国明也忒没有眼色了,他们过来是探病的,不是给梁天正添堵的,隋国明提起这件事不是惹梁天正生气吗?
梁天正的表现还算正常,他淡然笑了笑道:“好事啊,这对咱们平海未来的发展大有好处。”梁天正心底是极其不爽的,美国代表团是他们请到平海的,高科技园区的构想也是他们最早想到,梁天正期望利用高科技园区来消除国际工业园区的不利影响,可现在他们筹划的两件事都已经落空,被南锡这个兄弟城市毫不客气地给抢了过去。东江方面筹划了这么久,到最后竟然是为他人作嫁衣裳,梁天正实在有些不甘心。
如果说梁天正还算内敛,隋国明已经有些抑制不住心中的情绪了,他愤然道:“梁书记,南锡作为咱们的兄弟城市,这件事做得有些太不厚道了,怎么可以挖自己人的墙角?”
梁天正吃了口面道:“反正也没跑别家去,只要在平海,对平海有好处就行。”
廖博生赞道:“梁书记的胸怀就是不一样。”
隋国明道:“话虽然是这个理儿,可是我们辛辛苦苦筹划了这么久,到了最后功劳却被他们全都抢了过去,真是不甘心。早知道张扬和那个什么萨德门托的关系这么好,就不该安排他们去锦湾。”
梁天正笑了笑,没说话。
隋国明道:“梁书记,您看这件事是不是应该向省里反映反映,自己人挖自己人的墙角,这种歪风邪气不能助长,如果有了这个先例,以后的经济发展中,肯定会不断地出现这种内耗。”
梁晓鸥泡好了茶给隋国明和廖博生送过来,隋国明看到梁晓鸥,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他问道:“小鸥,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萨德门托怎么会落水?”
隋国明这句话问得就有些不明智了,其实他也猜到了一些,梁晓鸥的突然离去和萨德门托落水肯定有关系。
梁晓鸥被他问得有些尴尬,她总不能把实情倒出,咬了咬嘴唇道:“隋市长,这件事是我的责任,我没有招待好美国贵宾,所以才让南锡方面钻了空子。”
梁天正的面色却突然沉了下来,他手里的碗忽然落在了地上,很突然,看得出并不是他用力摔下去的,但是他肯定是存心这么做,碗摔在地面上,碎瓷片散落了一地,鸡汤和面条也洒了一摊。
隋国明和廖博生都愣在那里。
梁天正咳嗽了一声:“不好意思,我没拿住,我的责任!”
隋国明听完这句话,脸上的表情变得极其尴尬,耳根处都有些发红。
廖博生心中暗骂,隋国明真是自找难看,梁天正显然生气了,没有当场把碗扣在隋国明脸上都是给他面子。
两人就在这种尴尬地氛围中向梁天正告辞,梁天正明显动了气,连送别的话都没说。
梁晓鸥把他们送走,回来后,看到叔叔正在收拾那滩东西,赶紧道:“叔叔,我来!”
梁天正摇了摇头道:“我弄洒了东西,当然要由我来负责。”他望着梁晓鸥,目光中充满了爱怜和内疚,低声道:“小鸥,叔叔一直都欠你一声对不起。”
梁晓鸥因为叔叔的这句话,鼻子一酸,泪水无可抑制的涌了出来。
梁天正为她擦拭着眼泪,低声道:“政绩永远比不上你们对我重要,如果我知道萨德门托这么无耻,我不会让你去锦湾。”
梁晓鸥含泪道:“叔叔,其实……萨德门托是被我推下水的,正是因为这件事,他才会记恨东江,友好城市的事情才被搅黄了,都是我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