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诚道:“每次见你谈不了三句话就会提钱的问题,你不烦我都烦了。”
张扬道:“我也烦,可是现在保税区的规划已经出来了,国家拨款没到,省里的拨款也没到,市里按理说应该先做个表率吧,可……”
项诚道:“你说的容易,两亿元说拿出来就拿出来啊?滨海的财政困难,北港的财政也不富裕,即便是在这样困难的情况下还不是答应拿出两个亿支援你们的保税区建设,你多点耐心好不好?谁也不欠你们的。”
张扬笑道:“项书记,您别急啊,保税区也不是我一个人的,虽然位于滨海,可也是属于整个北港的,建成之后不是我一个人成绩与荣耀,也是大家的。”
项诚道:“张扬,你一口一个保税区的规划,到现在我也没有见到。我这个人从来都不喜欢夸夸其谈,我要看到实际行动,你的规划图呢?”
张扬道:“杜瓦尔已经前往澳洲工作室进行最后的设计工作,如果顺利的话,最近就能够完成规划工作,将完善后的方案交给我们。”
项诚道:“宫市长跟我说,你和泰鸿集团方面搞得很不愉快!”
张扬道:“也没有那么严重,只是在蔺家角的问题上意见不合。”
其实他们两人心里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官场之上的关系就是复杂,明明都摆在面上的事情,非得要多绕几个圈子,项诚道:“又不是敌我矛盾,没有什么问题是不能解决的!”
张扬道:“项书记,其实这件事我早就想跟您谈了,不过最近忙于筹备庆典的事情耽搁了下来。”
项诚表现得颇有耐心,他点了点头道:“你说。”
张扬道:“蔺家角在滨海保税区的规划中是一个极其重要的部分,是绿色工业园区,也是未来的企业办公总部。”
项诚道:“这我知道,可是泰鸿集团提出要在蔺家角建设钢铁厂,在他们已经拿出的规划中,涉及到属于滨海的十平方公里土地。”
张扬道:“项书记,手心也是肉,手背也是肉,您不会厚此薄彼吧?”
项诚道:“你说得很对,手心也是肉,手背也是肉,保税区是我们北港未来发展的重点,而泰鸿分厂建成之后,必将成为北港未来的工业支柱,没有谁更重要,在我心里所占的位置都是一样的,而且两者之间并不矛盾,泰鸿看中的是北港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两者可以相互促进,可以互利互惠,北港完全可以容纳得下两者的存在,我真不明白你们之间为什么会产生争执。”
张扬道:“项书记,保税区和泰鸿的矛盾所在就是蔺家角,泰鸿将整个蔺家角都划了进去,如果我们认同了这件事,我们滨海保税区之前所做的规划就得推倒重来。”
项诚道:“张扬,现在泰鸿方面很坚决,如果我们不给他们蔺家角那块地,他们会重新考虑在北港建设分厂的计划。”
张扬道:“这根本就是威胁啊!”
项诚道:“我们和泰鸿谈判之初就答应过,只要泰鸿来北港建设分厂,北港范围内随便他们挑选建厂地址。”
张扬道:“项书记,我并不是不愿意牺牲,不愿意让步,而是这件事泰鸿做得太过分。”
项诚提出了一个折中方案:“张扬,我希望你能从大局考虑,只要稍稍让步,就可以做到双赢的结果,你让出蔺家角的十平方公里土地,我在蔺家角以西划出二十平方公里的土地给保税区,作为对你们的补偿,你看这怎么样?”项诚认为自己给足了张扬面子,用两倍的土地换取张扬的让步。
张扬却摇了摇头道:“项书记,针对泰鸿建厂的事情,我专门咨询了有关专家,泰鸿在蔺家角建设厂房,对北港和滨海的未来发展相当不利,以后必将会成为阻碍我们城市发展的一个拦路虎。”
项诚皱了皱眉头,他认为张扬在危言耸听,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维护他自身的利益罢了。项诚道:“张扬,蔺家角的项目最早是省里牵头的,如果因为滨海方面的原因导致这次的合作失败,我想上头一定会追究责任。”项诚只差没点明这件事就是宋怀明牵头的,你张扬现在这么干,不仅仅是跟北港过不去,也是拆你自己岳父的台。
张扬道:“项书记,蔺家角位于北港和滨海的中间位置,距离两座城市的中心都在二十公里左右,蔺家角又是我们北港生态环境最好的地方,如果在这里建设钢铁厂,势必会对当地的生态环境造成巨大的影响,而且当今时代,发展速度日新月异,城市的扩展速度超乎想像,城市一体化已经是必然趋势,如果泰鸿选择在蔺家角建厂,那么以后将会同时给北港和滨海的城市发展造成影响。”
项诚道:“好了,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你也要看到优点,泰鸿作为国内钢铁行业的龙头,谁不想将他们请过去建厂?每年几百万吨的产量,会带给北港多少的工业产值?会给北港增加多少就业的机会?如果成功签约,我们北港的工业水平就可以一跃成为平海工业发展的排头兵,比起你所说的那些臆想出来的缺点,这些都是所有人都能看到的好处,张扬我知道你很看重保税区,我同样重视保税区的建设,可是我还是那句话,保税区和泰鸿的建厂计划并不矛盾,两者明明可以实现共赢,可以共同推动北港的发展,为什么要为了自己的利益不顾全局呢?”
张扬道:“我并不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我是为了长远的利益。”
项诚道:“只是一块地而已,为什么你要如此坚持?我已经承诺给你双倍的土地作为补偿,钢铁厂究竟影响到你们保税区哪里了?”他终于失去了耐心。
张扬道:“我们保税区的主题就是绿色环保,无论从以后的环境影响来看,还是从城市的发展来看,让泰鸿在蔺家角设立工厂都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你就能够肯定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盲目的自信就是自大。”
张扬道:“他们明明还有更好的选择,放着新港以南的北港开发区他们不去选择,为什么偏偏挑选蔺家角?”
项诚已经失去了继续和张扬谈下去的耐心,他摇了摇头道:“你回去好好考虑一下,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会尽全力将泰鸿留在北港,同样,我也不希望任何单位,任何个人,在这件事上制造障碍,如果让我查实有人在背后捣鬼,我绝不会给他面子。”项诚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话锋直指张扬。
张扬道:“项书记,泰鸿的要求已经触及了我的底线,我的底线就是滨海人民的利益,在这件事上我绝不会退让一步。”
项诚冷冷看着张扬:“滨海虽然撤县改市成功,但是你不要忘记滨海无论在过去还是现在都是属于北港的管辖范围内。”
张扬道:“谁管并不重要,主人只有一个!”他站起身,向项诚笑了笑道:“不是我,也不是您,是老百姓,最终的话语权掌握在他们手里!”
和项诚的这次见面之后,张扬明白了一件事,北港几位领导的态度很明确,他们坚定地站在泰鸿一方,不惜一切代价要把泰鸿留在北港。
张大官人从来都不是一个轻易服输的人,在蔺家角的事情上,即便是宋怀明不方便支持自己,即便北港市领导全都站在他的对立面,即便赵永福要拿下福隆港以北的五百亩土地准备给他来个釜底抽薪,张大官人都不在乎,为了保税区和滨海以后的发展,这次他决不能让步。
项诚被张扬气得够呛,用双倍的土地给滨海做出补偿是他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最大让步,想不到张扬这小子如此坚决,在蔺家角的事情上不肯退让半步,更没有把他这个市委书记放在眼里。张扬离去之后好半天,项诚阴沉的脸色都没有缓和过来。
直到陈岗打来电话,项诚的情绪稍稍好转了一些,陈岗是邀请项诚一起去金色港湾吃饭,今晚泰鸿方面安排。
项诚此时显然没有什么心情吃饭,他淡然道:“我不去了,你自己过去吧。”
陈岗道:“泰鸿方面有几位高层都很想见您!”
项诚道:“我今天有些累,你替我向他们解释。”
陈岗打电话的时候,其实泰鸿集团的执行经理姬若雁就在他的办公室内,姬若雁并不是一个人过来的,她的身边还有刚从京城过来的梁康,姬若雁和陈岗并不熟悉,只是上次见面的时候多聊了几句,陈岗这个人对漂亮女性一向是很和蔼亲切的,当然陈岗也明白什么人可以碰,什么人不能碰,对于姬若雁这样的人物,他只能在脑海中意淫一下罢了,梁康是专门过来拜会陈岗的,陈岗是他叔叔的党校同学,官场之中总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一不小心就能攀上关系,梁康也是偶然提起自己要来北港,他叔叔告诉了他这件事,并让梁康给陈岗带来了一些京城特产。
陈岗一眼就看出梁康和姬若雁之间的关系非比寻常,心中还是有那么一些稍稍的嫉妒,不过他在表面上做得很好,微笑道:“今晚我请你们吃饭,为梁康接风洗尘。”
梁康笑道:“陈叔叔,你太客气了,应当是我请您才对。”
陈岗道:“姬小姐是我们北港的财神爷,你又是我的世侄,这个世界真是很小,哈哈!”
姬若雁道:“陈书记,项书记怎么说?”
陈岗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感叹道:“你看我这记性,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了,项书记今天身体不太舒服,我看还是改天吧!”
姬若雁道:“我本来想谈谈合约的细节。”
陈岗道:“这样,我帮你约宫市长吧。”
姬若雁点了点头道:“也好!”
当晚陈岗、宫还山一行来到皇冠大酒店吃饭,酒店是陈凯预先安排的,陈凯现在去北港开发区分局,皇冠这边是他来得最多的地方,这其中因为他和袁孝商的关系很好。
陈岗之所以把弟弟叫上,是因为他想弟弟在市长宫还山的面前加深印象,在他看来北港市委书记已经是宫还山的囊中之物,陈凯和宫还山搞好关系,对他以后的发展有利。
梁康虽然是京城三公子之一,可是在北港他表现得还是非常谦虚低调的,他一直在做钢材生意,这些年也积累了惊人的财富,此次前来北港还有一个重要的目的,泰鸿在北港设立分厂,他想依托泰鸿的资源,在北港投资建设一座钢管厂,这件事已经通过姬若雁和赵永福沟通过,也获得了赵永福的首肯,他这次过来也是为了考察。
晚宴开始之后不久,姬若雁就提起了泰鸿分厂的选址问题,她轻声道:“宫市长,我前两天和滨海市委书记张扬见面沟通了一下蔺家角的用地问题,他在那块地上的态度很坚决,说是已经将那块地划入保税区的规划中,不肯出让给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