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扬内心一怔:“怎么?”他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
罗慧宁道:“你干爸今天去视察秦湾医院后,就开始感到不舒服,现在已经开始发烧、咳嗽,根据医生的初步诊断,他应该染上了R型肺炎。”罗慧宁显然有些乱了方寸:“张扬,我都不知道该怎样做才好,这件事不能让别人知道,你快来,赶紧来帮帮我。”
张扬道:“干妈,您别着急,R型肺炎也不是什么治不了的病,我现在正处于隔离期,我先给你一个方子,应该对病情的稳定有帮助,我尽快把这边的事情处理一下,如有可能,我马上前往京城。”
罗慧宁道:“好,我等你消息。”
放下电话,张扬有些为难的摇了摇头,文国权早不病晚不病,偏偏在这个时候生病,他是自己的干爹,又是国务院副总理,于情于理自己都应该帮他治病,可是现在乔梦媛也需要人照顾,自己总不能就这么将她丢下。
当天晚上,罗慧宁又第二次打来了电话,文国权的情况不容乐观,高烧持续不退,即便是采用了张扬的方子,他的病情仍然不见减轻,罗慧宁明显开始着急了。
张扬仍然不敢一口应承下来,因为当天下午乔梦暖的高热又反复了一次,张扬现在有些左右为难,乔梦媛和文国权对自己都非常重要,可自己现在去京城就等于弃乔梦媛于不顾,自己如果不去京城,又有见死不救之嫌,更何况那边生病的是自己的干爹。
罗慧宁接连两个电话仍然得不到张扬的确切答复,她声音中已经透出了不悦:“张扬,真的不方便来吗?”
张扬道:“是这样,我现在还在隔离期,我尽量早些过去……”
罗慧宁道:“梦媛是不是生病了?你在照顾她?”
张扬被戳破了为难的真正原因,顿时感到尴尬不已。
罗慧宁叹了口气道:“换成是我也一样难做,算了,我不勉强你!”说完她就挂上了电话。张扬的心里难受到了极点,罗慧宁对自己恩重如山,现在正是她最需要自己的时候,在他的印象中,罗慧宁很少主动求自己做什么,现在她实在是没有办法,否则不会向自己开口,可是……想想乔梦媛的状况,张扬真的不知如何决断。
乔梦媛也看出张扬的不安,她轻声道:“你是不是有心事?”
张扬摇了摇头:“没有!”
乔梦媛道:“我看得出来,你一定有心事。”
“你怎么看得出?”
“你这个人难得能消停下来,一旦你消停下来的时候,就是你有心事的时候,你有没有发现,整个下午你连一句玩笑话都没说?”
张大官人咧开嘴笑了起来:“你还真是了解我。”
乔梦媛道:“认识这么久,对你的性情还算是有些了解的,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张扬这才将文国权生病的事情说了,乔梦媛道:“你去京城吧!”
张扬微微一怔:“可是你……”
乔梦媛微笑道:“不用担心我的问题,下午虽然我又发了烧,可是没有让你帮助我降温,我一样恢复了正常,我能够感觉到,我应该已经渡过了最艰难地时候,张扬,你去吧,我让你去不仅仅因为文伯伯是你的干爹,他还是咱们国家不可或缺的领导人之一,如果他真的出了什么事情,那将会给国家和人民造成太大的损失。”
乔梦媛的深明大义让张扬感动非常,他一把将乔梦媛的纤手抓住:“梦媛,我就是有些不放心你!”
乔梦媛俏脸绯红,却没有挣脱他的大手,小声道:“有什么不放心的?你是对自己的医术没有信心吧?”抬起一双宛如清泉般明澈的美眸道:“你放心,我一定随时向你通报我的病情,你陪了我这么久,我身体的状况你应该很清楚,而且我的危险期已经渡过,你留下来也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张扬点了点头:“梦媛,等我干爸的情况稳定下来,我马上回来!”
乔梦媛道:“赶紧去吧,这种病发病很凶猛,万一耽搁了病情,后悔就晚了!”
张扬临行之前,又为乔梦媛诊脉后开了药方,正如乔梦媛所说,她的情况已经基本稳定了下来,最危险的急性发病期已经渡过。
因为张扬现在属于被隔离观察的特殊时期,想要离开这里必须要和徐光胜打声招呼,徐光胜得知张扬要偷偷离开,虽然打心底感到不情愿,可是张扬拿出国家机密这个理由的时候,徐光胜也只能默许了,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他认为张扬没有被感染。
除了徐光胜以外张扬没有惊动医院的任何人,当天凌晨的时候,他悄然从病房的窗口一纵而下,躲过医院警卫的巡视,翻越围墙,顺利溜出了隔离区,他临走之前从乔梦媛那里拿了车钥匙,驾驶着她的凯迪拉克吉普车驶出南锡二院,发现大街之上空无一人,昔日繁华的城市突然变得冷清萧条,甚至连一辆出租车都没有。突如其来的这场疫情已经引起了人们心底最深层的恐惧,现在多数人宁愿躲在家里,也不愿意冒险出来赚钱。
离开南锡二院之后,张扬首先给罗慧宁打了个电话。
罗慧宁的声音显得极其疲惫,当她听张扬说正在出发,顿时激动了起来:“张扬,你来了,你真的来了!太好了!”
听到干妈如此激动的声音,张扬难免感到几分歉疚,这次真的不是他不愿意及时赶过去,实在是因为特殊情况。
罗慧宁道:“你直接去南锡军用机场,我联络他们用直升飞机把你送过来。”
临上飞机之前,张扬把前往京城的事情通报了李长宇,李长宇听说张扬已经离开了医院,颇感诧异,张扬并没有隐瞒,把文国权生病的事情说了,李长宇自然也无话可说,他低声道:“张扬,你赶紧去吧,文副总理是咱们国家的重要领导人,万一出了什么差池,对国家的影响是难以估计的。”
张扬道:“李书记,这件事一定要保密,还有,我离开南锡二院的事情一定不要张扬出去,我只告诉了徐光胜一个人。”
李长宇道:“放心吧,这边的事情,我来解决,对了,乔梦媛的情况怎么样?”
张扬道:“病情已经稳定了,不然我也不放心离开。”
李长宇道:“那就好!”
张扬挂上电话,走向前方那架整装待发的军用直升机,在登机之前,一名军官走过来再次检查了他的所有证件,核准无误之后,才获许登机。
凌晨三点,直升机已经出现在京城上空,整个京城笼罩在蒙蒙春雨之中,直升飞机降落在一个小型的军用机场,早有一辆军用吉普车在那里等待,张扬一上车,就被带上了汽车,开车的是李伟,他和张扬已经是老相识了,另外还有一名军人,李伟示意张扬把证件交给那名军人,常规手续,即使张扬也不能例外。张扬把证件交给他,军人看完,又为张扬检测了体温,这才点点头示意李伟开车。
张扬道:“情况怎么样?”
李伟道:“到了你就知道了!”他的话还是那么少。
文国权生病之后暂时在香河疗养院封闭治疗,这里地处偏僻,距离京城中心约五十公里,过去曾经是国家领导人疗养的一处胜地,R型肺炎爆发之后,中央领导人中也有两人被感染,所以将这里临时设立为隔离区。一来因为的确需要隔离治疗,二来是为了封闭消息,其实文国权昨天上午就已经发病,至于张扬看到的那段答记者问,并不是现场直播。
望着车窗外黑漆漆的世界,听着越来越疾的雨点声,张扬忽然意识到,在R型冠状病毒面前,每个人都是公平的,无论你的地位高低,无论贫富差距,它给每个人的机会都是均等的。
落下车窗,潮湿的空气中混杂着一股浓烈的来苏儿的味道,张扬知道应该到达目的地了。
李伟停下吉普车,张扬推开车门走了下去,那名军人撑起雨伞,为他遮住天空中细密的雨丝,引领着他向后院的方向走去,从这里到达文国权养病的地方要通过三道关卡,每一道关卡都有军人值守,经过的时候,都要例行检查张扬的证件,对着他本人详细比对,确信无误方才予以放行。
在进入文国权所在的隔离病房之前,张扬按照要求换上了防护服,文国权的病房是一个套间,他在套间的最里面,罗慧宁在套间外,虽然他们是夫妻,可是为了保障她不被感染,也这是她被允许进入的最大范围,自从文国权生病之后,罗慧宁一直都坐在窗前,透过玻璃窗静静关注着里面的情景。
脚步声引起了罗慧宁的注意,她转过身,看到身穿防护服的张扬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罗慧宁站起身:“张扬……”只叫了一声张扬的名字她就说不出话来了,积攒了这么久的无助而彷徨的情绪全都一股脑涌上了心头,罗慧宁差一点就流出了眼泪。
张扬上前握住干妈的手,他低声道:“干妈,对不起,我来晚了!”
罗慧宁迅速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轻声道:“能来就好,我明白你很难做。”
听到罗慧宁这样说,张扬很惭愧,他明白罗慧宁这句话中包含的意义,或许罗慧宁并不认为他推迟前来的真正原因是他对乔梦媛的感情,而是因为乔家的背景,其实张扬在这件事上并没有考虑到任何的政治因素,他没想过要从中得到任何的利益,无论对乔梦媛,还是对文国权都是一样。
张扬道:“干妈,回头我再陪您说话,我先去看看干爸!”
罗慧宁道:“快去吧,体温始终居高不下,医生都试了好多种方法,还是不能将他的体温降下来。”
张扬点了点头,走入隔离病房内,文国权躺在床上,这让张扬第一次有了俯视他的机会,虽然病得很重,可是文国权仍然保持着清醒的意识,他的意志力是极其强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