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雪道:“是不是她,当面一问既知。”
除了张扬和陈雪,没有人会怀疑到文玲的身上,当天晚上,却是文家一家团圆的日子,文国权回来的稍晚一些,不过从他的表情来看,他今天的心情不错。儿子文浩南从南锡过来,连最近专心诵经礼佛的女儿文玲,也从普济庵回来。
文玲的模样和过去没多少改变,岁月在她的身上并没有留下太多的痕迹,她的肌肤依然细腻白皙,白的有些苍白,不过比起过去,目光显得柔和了许多,这可能和她最近专心礼佛有关。
文国权微笑道:“小玲回来了!”
文浩南道:“爸,是我专程去把姐姐接回来的。”
罗慧宁道:“你这孩子,我让你去把苏菲叫过来吃饭,她人呢?”
文浩南道:“咱们一家人吃饭,叫一个外人做什么?”
罗慧宁啐道:“怎么说话呢,她是你女朋友,将来就会是我们文家的儿媳妇,娶过门就是一家人,怎么是外人呢?”
文浩南道:“以后的事谁知道会怎样?”言语之中,流露出他对这段感情的冷淡。
罗慧宁想借着这件事说他两句,可是却被文国权用目光制止。文国权道:“咱们一家人,好久没在一起吃过饭了。”他一手搂住儿子的肩头,一手搂住女儿的肩头,心中感到一阵温暖。
望着父子三人相拥而行的场景,罗慧宁的内心也被暖流涤荡着,这才像是一个家。
一家人来到餐厅坐下,文国权道:“张扬怎么还没到?”
听他这样问,罗慧宁不由得愣了一下,她下意识地看了儿子一眼,文浩南道:“我去请他了,他没时间,香山别院那边出了人命案,他正在协助警方调查。”
文国权点了点头,儿子的这个理由非常的合理,他轻声道:“那就吃饭!”
罗慧宁让保姆去装饭的时候,文国权道:“浩南,把那瓶酒拿来,咱爷俩喝几杯。”
文浩南多少有些诧异,在家里,父亲很少主动提出喝酒。他起身去酒柜前拿了瓶酒,给父亲满上,自己也倒了一杯。
罗慧宁笑盈盈望着丈夫道:“遇到什么开心的事情,居然主动喝起酒来了。”
文国权道:“今天十多位国内著名学者联合上书,抗议京城相关部门强拆天池先生的故居,还有多位书法界人士联合署名,国内主流媒体都关注了这件事。”
罗慧宁‘啊!’了一声,她知道丈夫一直保持隐忍,就是等待着这样的机会,想不到这么快就来了。
文浩南却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道:“是不是张扬折腾出来的?我真是想不通,既然天池先生将香山别院给了他,他就是房主,遇到了麻烦他自己解决就是,为什么总要牵连到咱们家,为什么总想利用爸的影响力,难道他给我们家惹得麻烦还不够吗?”
罗慧宁没说话,文国权脸上的笑容却突然收敛了,握在手里的酒杯没有凑到唇边,而是重重顿了下去。他显然在以这样的动作,发泄内心的不爽。
文浩南道:“爸,我知道说出来会惹您不高兴,可是我还要说,明年就是换届的关键时候了,您的一举一动,别人都在关注着,因为香山别院的事情他搞得鸡飞狗跳,虽然和咱们家没什么关系,可别人不这么看,别人首先会想到他是您的干儿子,会以为我们文家纵容他这么干。”
文国权站起身,一言不发的离开了餐桌。
文浩南怔怔地看着父亲的背影,他马上做出了一个决定,想要追赶上去解释清楚。却被文玲一把抓住了手腕,文浩南想要挣脱,却想不到姐姐纤细的手腕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握得如此之紧,让他动弹不得。
罗慧宁充满失望地望着儿子道:“以后在我面前,绝不允许你说张扬的坏话!”
文浩南怒道:“妈,究竟我和他谁才是你的儿子?”
罗慧宁站起身走了两步,停下脚步道:“两个都是!”
文国权站在露台上,双手扶着凭栏,望着西方天空中五彩斑斓的晚霞,他的脸上充满了悲悯的表情。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他意识到妻子来到了自己的身边,轻声道:“浩南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个样子?”
罗慧宁摇了摇头,来到他的身边站定,和他一样望着远方:“国权,作为父亲,你应当和他好好谈谈,而不是一言不发的离开,我不想他一错再错。”
文国权道:“他难道看不出,张扬在香山别院上制造影响,是为了转移别人的注意力,他是在帮着我们文家分担压力。”
罗慧宁道:“他对张扬的偏见太深,短时间内很难改变。”
文国权叹了口气,转身看着妻子的容颜,曾几何时,他已经没有这样仔细的注意过自己的身边人。
罗慧宁在丈夫专注的眼光下居然有些不好意思,她笑道:“看什么看?老夫老妻的了,还有什么好看?”
文国权也笑了,他低声道:“其实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你根本想象不到这次学者联合上书的策动人是谁!”
罗慧宁秀眉一动:“谁?”
文国权道:“我在署名上找到了乔振梁三个字。”
罗慧宁惊声道:“津海市委书记乔振梁?”
文国权点了点头,这世上重名重姓的人实在太多,所以罗慧宁才会有此一问。
罗慧宁有些迷惘道:“你和乔振梁之间好像没什么太深的交往。”她随即又道:“乔振梁痴迷书法,难道他仅仅是以一个书法爱好者的身份抗议这件事?”
文国权却摇了摇头道:“事情绝非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他并没有把话说完,正如妻子所说,他和乔振梁之间并没有太深的交往,甚至可以说,他的很多政治理念并没有得到乔老的认同,文国权一直对这位老爷子是敬而远之的,乔老赏识傅宪梁,几乎是一个公开的秘密,这就呈现出更多的矛盾,更多让人感到迷惘的地方。在换届即将到来之前,在自己和傅宪梁之间的竞争越发激烈的时候,乔振梁这次的做法等于是站队,而且主动站在了自己的一方。
文国权才不相信乔振梁只是出于对天池先生的尊敬才策动这次抗议,乔振梁喜好书法不假,但是绝没到为了爱好而忽略政治因素的地步,以他的年龄,也不可能文艺到这种份上,更何况他的背后还有乔老这位高人,文国权不知不觉又陷入沉思中。
罗慧宁从不在丈夫考虑事情的时候打扰他,只是静静站在一旁,静静看着他,嫁给一位政治家,风光的背后藏着许许多多的付出,在事业上丈夫无疑是一个成功者,可是在子女的教育中,罗慧宁每每想到这个问题就会黯然神伤,儿子今晚的那番话显然激怒了丈夫,也让她伤心不已。
文国权已经迅速地理清了头绪,他看着身边同样陷入沉思的妻子,不禁叹了口气。
罗慧宁也因为他的这声叹息而惊觉,她轻声道:“还在生浩南的气?”
文国权道:“没什么好生气的,只是有些失望,过去我一直以为他针对张扬是因为心理上存在某些不平衡,可今晚我才发现,他不但气量有问题,而且眼界有问题。”
罗慧宁在心底还是护着儿子的,她轻嗔道:“浩南好像还没有你说的那么不堪。”
文国权道:“他居然看不出张扬的动机是为了帮助我们分担,这孩子真是让我失望。”
罗慧宁道:“也不能全怪他,你平时只顾着工作,太少关注他的成长,所以他的性格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文国权道:“过去我一度以为他足够成熟,可现在才发现我并没有深入了解他,事业和家庭看来真的很难兼顾,慧宁,这些年真是委屈你了。”
罗慧宁听到丈夫的这句话,不知为何感到鼻子有些发酸,竟然落下泪来。
文国权道:“好好的怎么哭了?”
罗慧宁道:“还不是你的缘故,尽说这些让人感动的话,我过去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煽情。”
文国权呵呵笑了起来。
罗慧宁道:“香山别院的事情到底会怎样发展?这次的命案会不会给张扬带来麻烦?”罗慧宁在心底深处还是相当关心这个干儿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