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扬道:“元和夫人何出此言啊?保税区建设指挥部一直都在做前期动员工作。”
元和幸子道:“张先生,说和做从来都是两回事,常海天先生答应我,要在七一之前完成福隆港的前期准备工作,可是现在毫无进展,昨晚我们位于港区的指挥部却遭遇了失窃,丢失了很多重要文件,请问连我方最基本的安全都得不到保障,还谈什么竭诚为我们提供便利?”元和幸子虽然语气平静,但是每句话都是在质问张扬。张大官人不由得有些着恼,如果元和幸子所说的一切属实,那么己方的工作实在是有些太不到位了,他马上拿起电话打给了常海天,电话接通后,语气严厉的质问道:“海天,你搞什么?”
常海天也是一肚子委屈,当初的确答应了元和幸子一方,要做好福隆港这边的动员工作,港口改造工程,必然涉及到港口的部分停工,按照他们的计划,福隆港的改建分成两部分,扩建工程自然不存在什么障碍,可是涉及到福隆港的港口改造,就必然要解决工人的安抚思想工作,政府会拿出一笔钱作为过渡,尽量保障港口工人的利益不会受到损害,本来常海天也认为政府给出的条件相当好,工人们应该会接受,可是没想到具体的执行过程中和他们想像中大相径庭。
将过渡期间的政策公示之后,工人就开始找到指挥部提条件,很多条件都是极其苛刻的,常海天这些天基本上都在忙这件事,他们的工作已经算得上是很不错了,至少到目前为止没有发生激烈冲突,和港口工人代表也都是心平气和的谈判,可事情从昨天开始出现了变化,初步达成的一些条件又被推翻,工人代表重新提出了条件,而且昨晚又发生了日方指挥部被盗事件,常海天本想亲自过来向张扬汇报这件事,没想到他还没来,元和幸子已经先行过来兴师问罪了。
张扬问明了情况,放下了电话,他向元和幸子微笑道:“元和夫人,我看您不必太着急,事情正在处理之中,这样,我跟你去港口看看,了解一下情况,您觉得怎么样?”
元和幸子看到张扬的态度如此诚恳,自然也不好继续向他发难,轻声叹了口气道:“你要到现场看看,就应该知道我为什么生气了。”
张扬叫来周山虎,让他开着单位的奥迪前往福隆港。
元和集团在福隆港成立的办公区刚刚一个星期,在这里办公的都是一些工程技术人员,他们的工作就是负责对福隆港进行具体的测绘,日本人在工作方面还是相当的敬业,短短一个星期已经基本上将福隆港方方面面的详细数据测算的差不多了。
张大官人来到这里,方才明白元和幸子生气的原因,办公区是一个独立的院落,围墙上被人用颜料刷上了很多反日口号。
因为那段大家熟知的历史,老百姓对日本人的仇视情绪还是情有可原的,张大官人看到很多标语忍不住想笑,可是考虑到元和幸子的心里感受,这厮硬憋着没笑出来。
张扬来之前给程焱东打了个电话,程焱东几乎和他同时赶到了这里,本来这件事由港口分局处理的,但是张扬打了电话,程焱东就必须要亲自来一趟,看到眼前的一幕,程焱东也知道事情有些棘手,叹了口气。
张扬道:“你别忙着叹气,回头我再找你毛病。”
程焱东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在这件事上,他的确要承担一些责任,至少在安防方面他没有做好措施。
元和幸子带着他们去办公楼内,一共有五间办公室遭到了盗窃,丢失了一些财物,不过这都不是最主要的,他们保存在资料室内的测绘数据被弄得一团糟,还有一部分丢失了。
程焱东道:“如果是窃贼所为,他感兴趣的应该是财物,为什么要偷资料?”
元和幸子道:“我也这么想,我怀疑有人不想让我们在这里投资,有意破坏我们的工作。”
这时候常海天也赶到了,他首先向元和幸子表达了歉意。
元和幸子道:“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我也不想指责什么,我只想强调一句,之前贵方是怎么承诺的?现在发生的一切是不是一个绝妙的讽刺?这样下去,我们的工作根本无法进行,如果情况继续恶化,我会重新考虑在滨海的投资计划。”
张大官人听出元和幸子在威胁自己,可是他并不害怕威胁,尤其是他本来并不想元和集团拿下福隆港的改造扩建工程,如果让他选择,他宁愿将这个工程交给星月集团,可张大官人还是公事公办的,并没有以个人的好恶为转移,他当众向元和幸子承诺,马上加强元和集团办公区的治安防范,力求在最短的时间内侦破此案,至于福隆港的一系列后续问题,他会亲自跟进解决。
张扬的诚恳态度还是获得了元和幸子的谅解,她也没有将这件事闹大的打算,轻声叹了一口气道:“各位,我并不想追究下去,但是我真的希望你们能够切实的重视福隆港的问题,当初竞标的时候,我们给予贵方最大的信任,而你们也表现出了最大的诚意,正是你们的那份诚意感动了我们,签约只是合作的开始,我希望这次合作是愉快地,希望我们的合作能够达到共赢,我想你们也应该明白一点,这个工程是互利互惠的事情,并不只是对我们一方有利,发生了任何意外,都是我们双方的损失。”
张大官人也没有分辨什么,连连点头,这是因为他觉得理亏,在这件事上他们的确不占理儿。
几个人辞别元和幸子离开了办公区,张大官人既然来了就顺便去福隆港看看,看到港口上颇为冷清,他向常海天道:“福隆港这边的工作做得怎么样了?”
常海天叹了口气道:“本来都进行的差不多了,可最近工人方面又变卦了,重新提出了条件,他们认为自己目前端着的是铁饭碗,以后日资进驻,他们就没有保障了,还有人嚷嚷着不愿为日本人打工,说我们是卖国贼,是汉奸。”常海天一脸的无奈。
程焱东道:“老百姓对日本人没什么好感,依我看当初就不该选择元和集团,否则就不会有这么强烈的对抗情绪。”
张扬道:“公开竞标,能者居之,你哪那么多牢骚?我还没说你呢,让你整顿治安,你口口声声说滨海的治安状况不断好转,这下好了,都他妈偷到日本人头上了,丢人不?如果元和幸子追究,这件事就得闹成外交事件。外交事件,任何事只要沾上外交两个字就会特别的麻烦。”
常海天道:“我就想不透了,不就是一起盗窃事件吗?至于嚷嚷的满世界都知道?”
张扬道:“元和幸子很不简单,她是通过这种方式向我们施加压力呢。”
常海天道:“这个女人心机很重,我看搞不好这次是她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张大官人眉头一皱,低声道:“不排除这种可能。”
程焱东道:“照你们这么说我就没必要查了,真要是查到他们头上,不就闹笑话了吗?”
张扬道:“调查清楚,真要是他们监守自盗,故意唱戏给我看,我饶不了他们。”
常海天道:“跟日本人合作真是麻烦。”
张扬道:“你别怨人家,你自己工作不力,当初我们在招标的时候是怎么承诺的?说七一之前解决福隆港的所有问题,可现在,工人的思想工作都没做好。”
常海天道:“我当初的确低估了这方面的难度,其实政府开出的条件已经相当优惠了,实在想不出这些工人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程焱东道:“咱们设身处地的为工人想想,过去他们捧着铁饭碗,现在忽然要面对一个全新的选择。”
张扬道:“这件事不对啊,我们考虑过啊,工人的一切福利待遇不便,他们的合同关系不变,又不是让他们给日本人打工,还是属于中方啊。老人老办法,新人新办法,难道你在执行政策的过程中没有解释清楚?”
常海天道:“说的很清楚了,可现在工人的负面情绪很大,就是不同意我们的改建计划。对了,还有一点,福隆港的工人村也在扩建计划之中,那里更是一个大麻烦,对于我们目前的拆迁补偿条件,他们坚决不同意,提出的条件非常苛刻。”
张扬道:“肯定有一个环节出问题了,没理由啊!”
此时福隆港的总经理庞金贵赶过来了,他本来在北港开会了,听说市委书记张扬亲临港口,赶紧从北港赶了回来。
张扬没给他什么好脸色,斥道:“老庞啊,我把这么重要的岗位交给你,你都弄成什么样子了?”
庞金贵心说干我屁事?可嘴上是绝对不敢说出来的,他哭丧着脸道:“张书记,这件事我也控制不了啊,最近工人的情绪都很不稳定,认为市里把港口卖给了日本人,以后他们就要给日本人打工了。”
张扬怒道:“谁说的?是合作开发,我们占主导地位,什么叫卖给日本人?你怎么传达的?”
庞金贵道:“我大小会上都强调了,可工人还是不理解。”
张扬道:“说得再多没用,你必须要把道理说清楚。”
庞金贵道:“现在的人多数都不讲理。”
张扬道:“那是因为你方法不对。”
庞金贵顿时蔫了,反正在领导面前怎么说都不对,还不如不说。
常海天说了句公道话:“张书记,这件事也不能怪老庞,老庞最近为了港口的事情也非常辛苦,做了不少的工作……”
张扬没等他说完就打断道:“我要的不是你们做了多少工作,我要的是成绩,你们哪怕什么事情都不做,只要问题顺顺利利的解决了就是好干部,就证明你们有能力,做得再多,问题解决不了,就是无用功,就证明你们无能。”
张大官人不留情面的呵斥让几个人都感觉到脸皮发烧,其中最难堪的要数常海天,他毕竟是保税区工程指挥部的总负责人。
常海天诚恳致歉道:“张书记,我一定从这件事接受教训,以后杜绝此类事情的发生。”
张扬叹了口气道:“尽快把这件事平息下去,无论这次事情是怎么引起的,理亏的都是咱们这一方,日本人是过来投资的,又不是侵略,没必要抱有这么大的敌视态度,海天,你和日方多多沟通。老庞,福隆港工人的思想工作还得交给你去做,咱们这次引进外资的根本原因是想促进福隆港发展,实现福隆港的大跃进,只有港口发展了,大家的收入才会提高,你说是不是?”
庞金贵道:“谁说不是呢,我这嘴皮子都快磨破了。”
张扬道:“你别在这儿跟我叫苦,有叫苦的功夫,还不如多想想怎么解决眼前的困难。”他又转向程焱东道:“焱东,这件案子尽快查,从元和幸子刚才的态度,可以看出她并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加强日方办公区附近的安防,一定要杜绝同同类的事情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