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萧国成一直都留在薛家,他是薛老的义子,和薛世纶一样承担着守灵的责任。他的体质本来就不好,接连熬了几个日夜,让他又泛起了咳嗽的毛病,听说专案组前来通报调查结果,他也前来询问。
薛世纶刚刚将专案组的人送走,看到萧国成过来,不由得叹了口气道:“国内警察的办案效率真是低下,到现在还没有查出一丁点的蛛丝马迹。”
萧国成道:“没查出来他们过来干什么?”
薛世纶道:“跟我汇报说案情进展,这些天他们只搞清了一件事,就是京剧院和这次的刺杀行动无关。”
萧国成皱了皱眉头,低声道:“世纶,你想怎样?”
薛世纶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国成,你这话问得有些莫名其妙。”
萧国成道:“那天在干爹的寿宴之上,你对顾允知说的话还记得吗?”
薛世纶摇了摇头道:“这两天只顾着忙爸的事情,我哪记得那种小事。”
“我记得!”萧国成望着薛世纶的眼睛,从他的目光中,萧国成并没有找到仇恨,但是萧国成知道,薛世纶没有一刻忘记过仇恨,他低声道:“一直以来你都记得当年和顾允知的那段过节,你认为是他改变了你的一生,你认为正是因为他迫使你放弃了仕途,而远走国外。”
薛世纶道:“国成,你以为自己很了解我?”
萧国成道:“世纶,收手吧,干爸都已经离开了我们……”
薛世纶怒吼道:“你什么意思?你是说爸是被我害死的?”他的神经被敏锐地刺激到了。
萧国成平静望着薛世纶:“世纶,还记得当初我们在帝国大厦顶层喝酒的情景吗?你说美国现在是夜里,而中国是白天。”
薛世纶的情绪瞬间平复了下去,他低声道:“你告诉我,世界上分很多种人,有种人自始至终生活在阳光下,只有阳光才能让他快乐,而另外有种人必须生活在夜里,只有黑夜才能让他感觉到安全。”
萧国成道:“习惯黑夜生活的人最好不要奢望不属于他的阳光,你和我的一生早已定性,我们必须要沿着过去的路走下去,世纶,该有的我们都有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地方?”
薛世纶摇了摇头道:“你永远不会了解我!”
萧国成道:“我本以为对你已经足够了解,可现在我才发现,我真的不了解你。”
薛世纶道:“我自始至终没有改变过我的方向,发生变化的人是你!”
萧国成道:“我想问你一件事,顾佳彤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薛世纶向萧国成靠近了一些:“国成,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们之间的感情比亲兄弟还要亲,你应该知道,我是个恩怨分明的人。”
萧国成低声道:“冤冤相报何时了,想要解脱,唯有放下!”
薛世纶冷冷道:“一个人的手上一旦沾上了血腥,就永远不配谈放下这两个字,所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全都是自我安慰的鬼话。”
应顾养养的邀请,当晚张扬陪着她和顾允知一起前往京城大剧院观看了《穆桂英大破天门阵》这场戏,这也是柳丹晨自从薛老寿宴之后的第一场演出,今天上午的时候,她才接到专案组的通知,告诉她,警方已经彻底解除了对她的嫌疑。
本来顾明健说好了也要同来,可是临时有生意要谈,他不得不向父亲告假。顾允知对此看得倒是坦然,儿女大了,各有各的事情,不可能让他们时时刻刻守在自己的身边,尤其是女儿佳彤发生不幸之后,顾允知对儿女的态度更是顺其自然。
看到今晚的剧目,顾允知不由得露出一丝苦笑,他想起薛老寿宴的那天晚上,正是在这出戏上演的时候,发生了刺杀薛世纶事件。女儿今天约自己来散心虽然是好意,可她并没有想到这会勾起自己对那晚的回忆。
张扬在开场二十分钟后方才到达,顾养养忍不住抱怨他道:“张扬哥,你越来越没有时间观念了。”张扬道:“刚去办了点事情,所以耽搁了。”
顾允知微笑道:“你当张扬像你一样无所事事,他是国家干部,有正经工作要做。”
顾养养抗议道:“嗬,爸,您什么意思啊,我怎么叫无所事事呢?”
顾允知笑道:“我不跟你理论,咱们看戏,不要妨碍别人。”
张大官人对看戏本来没多少兴趣,不过今天舞台上的主演是柳丹晨,他还是提起了不少的兴趣,那天在紫金阁看到的只是片段,今儿才算看了全版。
柳丹晨果然不愧是京剧界新近蹿红的花旦,唱念做打,无不精通,听着她娇柔婉转咿咿呀呀的唱腔,张大官人也感悟出了些许的京剧之乐。
到了穆桂英大战萧天佐那一段,张大官人不由自主有点紧张,毕竟那天在寿宴上的刺杀让他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还好今儿没有杀手混进武师的队伍里。
柳丹晨打完了这一段,随着旋律再次开唱,可意外发生了,她刚刚唱到第一个高音的时候,就突然失声了。后面的琴师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赶紧一个转折,重新拉了回来,原指望着柳丹晨这次能够随着他的旋律重新找回唱腔,可是柳丹晨美眸之中流露出一阵惶恐,她张开嘴巴,还是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看到舞台上发生了这种事情,现场顿时炸开了锅,京剧票友之中的素质也良莠不齐,尤其是一帮跟着来凑热闹的年轻人,下面就叫开了:“唱啊,你倒是唱啊!”
柳丹晨咬了咬樱唇,她不是不想唱,可是突然就发不出来声音了。
现场开始有人起哄,有人抓起饮料瓶果壳瓜子向舞台上扔了过去,现场乱成一团,演出单位赶紧将幕布拉上,观众席上不少人高喊着退票,还有人趁乱冲上了舞台。
顾允知皱了皱眉头,想不到来京城连看了两场穆桂英大破天门阵,结果都出了事情,张扬护着顾允知父女出了剧院,顾允知道:“张扬,我和养养先回去,你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能帮忙就帮帮人家。”
张扬点了点头,其实他心中也有这样的想法,张大官人折回头来到戏院门口,看到观众都被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劝说出来,有部分人还在门口闹着退票。
张扬从后门走了进去,一名工作人员拦住他道:“这位同志,说你呢,散场了,散场了!”
张扬道:“我是京剧院的。”
工作人员道:“我还是国家话剧院的呢,你有什么可以证明?”
张扬道:“我认识钱春楼钱院长,柳丹晨也是我朋友。”
工作人员可没那么好糊弄,守住门口不让他进,这时候刚巧京剧院院长钱春楼从里面走了出来,他满面愁容,好不容易才等薛老寿宴的事情平息下去,可没想到第一场演出就出事了,柳丹晨早不失声,晚不失声,偏偏这会儿失声。要知道柳丹晨可是他的台柱子,真要是出了问题,京剧院会蒙受巨大的经济损失。
张扬看到钱春楼,大声叫道:“钱院长!”
钱春楼抬头看到张扬,一眼就把他给认了出来,他迎了过来道:“张书记,您怎么来了?”
张扬道:“我刚才正看戏呢,没想到柳丹晨失了声,所以我过来看看。”
钱春楼叹了口气道:“她这会儿哭得厉害,恐怕什么人都不想见。”
张扬道:“没关系啊,我过来就是帮她治病的。”
钱春楼想起那天张扬帮助柳丹晨治疗腰伤的手段,点了点头,让工作人员把张扬给放了进来,钱春楼道:“她此刻一个人反锁在化妆间里哭呢,你过去吧,我得去前面看看,这么多观众都闹着要退票呢。”
张扬问明了柳丹晨的所在,来到化妆室门外,发现房门紧闭,他敲了敲房门,里面无人应声,倾耳听去,听到里面有些动静,肯定有人。张扬清了清嗓子道:“警察,柳小姐,找你了解一些情况。”
没多久柳丹晨就过来开门,看到是他不由得柳眉倒竖,凤目圆睁,一副怒发冲冠的样子。其实柳丹晨原本也不是个脾气大的人,可今天遇到了这倒霉事儿,满腹的委屈,自然想找一个发泄的对象,张大官人此时出现,偏偏又冒充警察,柳丹晨满腔的怒火自然瞄准了他。
张大官人笑得阳光灿烂:“你别冲我发火,我不这么说,你还就不开门了,想骂我是不是?可惜你现在说不出话。”
柳丹晨气得一甩手将门又关上了,听到张扬在门外道:“那啥,我走了啊,你要是想把嗓子治好,以后得去平海找我了。”
柳丹晨慌忙又把门给拉开了,她想说话,可惜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看到张扬果真转身走了,赶紧快步走了过去,伸手拍了拍张扬的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