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韬淡淡一笑,继续解释道:“可以这么比方,大悲是急性病,一旦病,来得很急,看上去也很凶猛,比如经常生老人因为另外一半去世,因为悲痛欲绝,很快也跟着去世,这是大悲之下,身体五脏六腑受到重创的缘故;而小悲是慢性病,看不见摸不着,日积月累下来之后,一旦复,更加严重,你的病就是典型的案例。”
水老悠悠叹气,道:“难道你就靠着半瓶酒和花生米,就把我这小悲之病治好了?”
苏韬摇头,耐心地说道:“治疗小悲之病,如同治理洪水。刚才不过是开闸泄洪,将你这么长时间以来的郁闷情绪全部释放出去。等洪峰过去之后,还得治理,毕竟洪水肆虐之下,你的身体早已是千疮百孔,无论是气血还是脏腑,都受到极大的损伤,是否会生病变就在瞬息之间。”
虽然苏韬说得有点玄乎,但有自己的一套理论,水老听了也是津津有味,追问道:“我今天上午的气喘和抽搐,就是病变的缘故?”
苏韬点了点头,道:“没错,如果再不及时治疗,继续往下演变,就会出现肿瘤甚至癌变,到时候就非常棘手了。”
水老深吸了一口气,虽然没说一句话,喉咙都会有不适的感觉,但这么长时间不能说话,如今终于解脱,这种滋味让他脱离苦海。水老朝苏韬笑着点了点头,温和地说道:“娃娃大夫,我先得感谢你,救了我这个老家伙一命,另外就是得向你道歉,之前对你不信任,所以态度有点不好。”他顿了顿,眉头蹙了蹙,似笑非笑地说道:“我可是很少给人道歉的啊!”
能让这种国家柱石级人物,主动向自己道歉,的确不容易。
苏韬连忙谦虚地笑道:“老爷子,您千万不要这么说。所谓不知者无罪,设身处地,换做我是您,看到一个特别年轻的大夫,恐怕也会心生质疑。”
水老见苏韬不卑不亢,眉眼中充满智慧的光芒,越看心中越是觉得喜欢,笑道:“接下来,我的这个残破身体,就完全交给你了。”
苏韬点了点头,用笔写了个药方,道:“按照这个养肺补气的方子,连续吃一个月,就能很快康复。”
水老将方子捏在手中看了看,苏韬没有用草书,端正的蝇头小楷,字迹工整,笔力遒劲。水老对书法也有研究,观字如观人,暗忖苏韬一定是个堂堂正正,热心真诚的人,点头笑道:“我一定谨记医嘱,好好吃药。”
苏韬笑了笑,继续道:“老爷子,其实您的病在心里,想要彻底地痊愈,还是要把一些事情给想通才行。”
水老微微一怔,反问道:“你觉得我是什么事想不通呢?”
“当然是生与死的问题。”苏韬苦笑道,“这是人世间最大的一个难题,谁也逃不过。”
水老摇头道:“我并不怕死,如果我是贪生怕死之辈,哪有脸坐在现在的位置上。”
苏韬点头,笑道:“我知道您不怕死,但害怕死得不明不白,死得太过平淡。”
水老哑然无语,暗忖这小家伙年纪不大,但却有看透自己内心的本事,淡淡笑问:“哦?你说得有些意思,继续说!”
苏韬知道想要给水老治好病,必须要彻底地打开他的心结才行,耐心地说道:“老爷子,你知道为什么佛学为何能让一些人心甘情愿地膜拜吗?”
水老皱眉道:“那是宗教邪说,通过洗脑,控制人的精神世界。”
苏韬摇了摇头,笑道:“读佛经可以了解一些生与死的秘密,处理生与死的方法和心态。”
水老摇头,警惕地拒绝道:“我是个马克思主义者,讲求唯物主义,坚决不信那些封建迷信思想。”
苏韬耐心地解释道:“读佛经,并非让你信仰佛教,只是给自己找一个解决生死难题的精神通道。具体如何看待生死,还得你个人去揣摩。”
水老怔了怔,苦笑道:“没想到你这个小娃娃,说话老气横秋,如果不看你的脸,还以为是个老和尚,在净化我呢。”
苏韬微微笑道:“我现在只叹息自己不是个舌灿如花的得道高僧,想说服你,真是不容易。”
“人越老越固执吧?”水老唏嘘一声,“罢了,我就当治病,听你的话,让人弄点佛经,我研读研读吧。都说封建迷信害人,我也得研究研究,看看它究竟是如何来骗人的。”
见水老终究还是接受自己的建议,苏韬也是松了口气,水老的心病,必须要用心药来医治,佛经是一个很好途径,就怕水老不肯听自己的,即使自己现在治好了他的小悲之症,毕竟没有根除病因,日后如果再次复,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抽丝剥茧般顺利了。
水老大病初愈,苏韬给他又进行针灸治疗,主要让调节他五脏六腑的平衡。
等苏韬走出病房之后,靳国锋早已等候多时,他走到苏韬的身前,用力地拍了拍苏韬的肩膀,开心地说道:“苏大夫,我替整个东部战区的全体将士谢谢你!”
第0194章 疯狂的落水狗
“靳少将,你言重了,治好水老病的,严格意义上,并不是我而是你。『”苏韬语气诚挚地说道,“如果让我来治疗的话,的确无能为力,只有你能在劝说水老的过程中,突然当头棒喝,让他脑中枢受到刺激,最终解决了失声的问题。另外,此事对你而言也是有不好的地方,我曾经跟你说过,你不能喝酒的。”
“能治好长的病,我受点醉,又算什么。”靳国锋暗忖苏韬心细,还为自己考虑。
苏韬现在的解释,正是佐证了一开始,他与靳国锋说自己无能为力的原因。
如此一来,靳国锋只会觉得苏韬并非摆架子,而是真心之言,更关键的是,苏韬现在将功劳轻描淡写地转到靳国锋的身上,这无异于让靳国锋更加受到水老及家人的感激。
靳少将在苏韬的肩膀上重重地拍了下,心情不言而喻,对苏韬有了更深刻的了解,这是一个有内涵,深得处人与事的年轻人,暗中也下定决心,将之视作好友来交往。
水来凤疾步跟了过来,脸上满是歉意,愧疚道:“对不起,苏大夫,此前我一直态度不好。”
苏韬大度地摆了摆手,露出两排整齐的白牙,轻描淡写地说道:“不知者无罪,毕竟跟我不了解,也不知道我的深浅,慎重一点也是应该的。”
水来凤见苏韬这么说,只觉得羞愧不已,她见管阳在不远处走动,眉头皱了皱,沉声道:“之所以对你诸多阻挠,关键是有小人在其中作祟。”
如果不是管阳煽风点火,苏韬第一次见到水老,恐怕就直接治好他的病,这样水老也可以少遭受几日的病痛折磨。水来凤并不是随意任人玩弄的傀儡,如今误解了苏韬,自然要找原因,条分缕析之后,就想明白管阳在其中处心积虑地为难苏韬。
苏韬淡淡地笑了笑,道:“事情虽然复杂了一点,但最终结果是好的,水老只需要经过一段时间调养,就能完全康复。”
水来凤见苏韬越是不在意,心中越是打定主意,要让管阳受到惩罚,她暗忖自己也是被鬼迷了心窍,竟然还想着让管阳追求自己的侄女水君卓,而且水来凤知道靳国锋对管阳也极其不满,之前多次顶撞靳国锋,她也是看在眼里。
与苏韬道完歉之后,水来凤直接找到茅永胜,茅永胜见她面色不善,连忙笑着说道:“请坐!”
水来凤皱眉道:“茅院长,从去年年底,军区对疗养院进行了重点投资,结果让人很失望,虽然硬件换了一批,软件差了不少,你们疗养院竟然连一个像样的大夫都没有。”
茅永胜面对水来凤这样直截了当的质问,也是尴尬不已,去年年底疗养院刚刚进行升级改造,军区财政投入两亿元,其中一部分钱是用来升级设备及完善疗养院的各项设施,另一部分钱则是为了广招名医,提升疗养院医护人员的水平。
他尴尬地笑道:“主要是水老的病,实在太罕见,我们请了国家保健组的专家,甚至还进行了视频会诊,都束手无策。”
水来凤挑了挑眉毛,冷笑一声,道:“你们所说的难题,被半瓶白酒给治好了,这难道还不能说明你们的水平有问题吗?”
茅永胜哑然无语,苏韬治疗水老的方法,前所未闻,若是记录下来,一定能成为流传百世的典型案例,他苦笑道:“我必须得承认,苏韬大夫的水平很高,已经达到了国医级别,刚才阚专家与几个专家组成员沟通此事,他们也均认为苏韬是一位有实力的大夫,尽管他年纪轻,但心细如,已经深得医理,是个不可多得的奇才。”
水来凤见茅永胜这么说,倒也算是有自知之明,淡淡道:“既然遇到了这样的天才,那就要加把力,将他吸引到疗养院来,有个好大夫坐镇,总比那些虚有其表的面子工程要好许多。”
茅永胜感觉额头冒汗,这水来凤虽然不是什么军区的重要干部,但她现在代表的水家的态度,整个东部战区,水老是绝对的功勋与灵魂,茅永胜连忙点头,沉声道:“我晚点一定会去说服苏大夫,加入咱们疗养院,无论他要什么样的待遇,我们一定竭力满足。”
水来凤点了点头,满意地说道:“吸纳人才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要清除一些品行不正,心思不纯的投机分子。”
茅永胜听出水来凤话中有话,尴尬地笑问:“不妨明说。”
水来凤沉声道:“管阳这个年轻人,太过轻浮,把病人的健康当做儿戏,而且煽风点火的本事一流……”
还未等水来凤将管阳的问题说明,茅永胜连忙抢着说道:“在跟进水老病情的一事上,管阳的确出现诸多疏漏之处。只能说他以前太擅长伪装自己,以至于我们还准备重点培养他。之所以安排他重点关注水老,也是以为他足够细心,没想到他人品如此恶劣。请你放心,我们会让管阳离开疗养院。”
水来凤点了点头,淡淡道:“不仅让他离开疗养院,像他这样的人,不具备医生的资格,把病人当做儿戏,隔岸观火,根本没有医德。”
水来凤的处世哲学很明显,既然是落水狗,那自然要一竿子给捅到底,坚决不能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茅永胜咬了咬牙,沉声道:“同时我们会布公告,声明他是违背纪律,才被开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