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省属企业,不属于鄞峡。”
“在鄞峡这块土地上,长不出(娇jiāo)艳的花朵。”齐垚突然说了句文诌诌的话。
方晟却听出隐含的意味,问道:“为什么?”
“都说鄞峡山区的气候是‘天无三(日rì)晴’,实际上企业也是这样,‘花无百(日rì)红’,效益稍稍好一点马上招来各路害虫苍蝇,把好端端的企业叮得体无完肤,之后不是(日rì)益衰落就是被肢解吞并,逐渐从市场中消失。”
“被谁肢解吞并?”
说话间两人上车,齐垚边开车边说:“方市长可能很奇怪,鄞峡人收入不高,领导干部消费却很奢侈,怎么消化费用?”
“分摊给企业?”方晟奇道,“那是十年、二十年前的做法,随着企业市场化,正府逐渐剥离直接管理权力,那种现象应该慢慢绝迹。”
“可在鄞峡依然存在,不客气地说南泽厂也是受害者之一,”齐垚道,“余厂长实施销售扎口的根源在哪儿?方方面面领导摊派的费用太多,南泽厂没法消化,就想销售员们分摊一部分,人家哪肯答应?余厂长一怒之下把销售权收回了。”
“这是肢解,吞并呢?”
“吞并嘛……”齐垚含糊笑了笑,“没证据不能乱说,以后方市长会慢慢发现的。”
方晟略有所悟八成与国腾油化有关。
李副队长送来80名领导干部的审讯记录,其中迫于强大的攻心战术主动交待有贪腐行为的有4人,2名处级,2名科级。
方晟随即让李副队长将4人的材料移交纪委,然后来到吴郁明办公室。
吴郁明刚好结束调研回来,将“感冒初愈”的成槿芳和组织部长马天晓叫过来,下达一连串命令:
立即启动公车改革,今后一律取消公车,领导干部下基层必须自行开车;
立即启动市直机关指纹签到制度,出差、请假等要书面报告,迟到、旷工等严格按公务员管理条例处罚;
立即启动基层对市直机关测评打分制度,后三名部门一把手要向市委常委述职;
立即升格市招商局行政级别,改为常委会直接领导,推出面向全市公开招聘方案,从局长到办事员全部通过遴选产生!
成槿芳和马天晓被炸懵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吴书记,加强市直机关考核考勤没什么,大家都能理解,但另两项恐怕得仔细斟酌,”马天晓终于回过神,道,“公车改革,据我所知哪怕是走在全省前列的潇南市也没有完全取消公车,市委市正府成立了公车调度平台,供领导们不时之需;升格招商局更是……双江没有这样的先例,吴书记,您看是不是提交常委会讨论一下?”
成槿芳也急急忙忙说:“是的呀,招商局全部遴选,原来那班人马怎么办?总得给人家一个说法吧,那就牵涉到几十人的工作调整,很麻烦的呀,吴书记。”
马天晓又说:“常委会直接领导招商局,局长的级别起码是副厅,鄞峡规模小编制紧,目前排队等待的正处就有二十多个,根本安排不过来,肯定要跟省委组织部协商增加副厅编制……”
“咱鄞峡开发区主任嚷了多年副厅待遇都没落实,中途冒个副厅级招商局,还不把人家气死?”成槿芳道,“纵观整个双江,经济开发区主任还是正处级恐怕只有鄞峡一家……”
方晟就在这时进来。
吴郁明目光闪动,道:“方市长来得正好,商量商量我说的四点建议……”
第697章 加重处分
听完吴郁明说的四点,方晟毫不犹豫道:“吴书记提的建议迫在眉睫,特别升格招商局务必要雷厉风行,争取半个月内到位!”
马天晓差点把鼻子气歪了。
真是不怕事大,你俩到底懂不懂组织原则?按正常干部选拔流程,从方案出台到组织评议、民主测评、考查考核还有领导研究,一个月时间都不够!
成槿芳随即叽叽喳喳把刚才说的困难重申了一遍,尤其强调干部编制问题。
方晟微笑道:“各位,来鄞峡之前我就是银山组织部长,对于编制,组织系统里有句俗话,叫‘不挤没有,越挤越多’,我说的可不是挤(奶nǎi),而是挤编制。哪个市不存在人浮于事,尸位素餐的(情)况?我们要做的不是向上级伸手要,而是引入竞争机制,让占着茅坑不拉屎的人退出去,让敢作敢当做实事的干部上位!”
“啪!”吴郁明一拍桌子,把成槿芳和马天晓吓了一跳。
“方市长说得太对了!我也是这么想的,”吴郁明道,“我们做事不能总盯着人家,怕出头,怕标新立异,人云亦云!人家不砍公车,鄞峡也不砍;那我请教二位,人家经济高速发展,鄞峡为什么原地踏足踏?该比的不比,不该比的乱比,固步自封岂能成大事?二位今晚辛苦一下,明早上班把方案交给我过目!”
看看吴郁明,又看看方晟,两人也没了争辩的底气,无精打采离开。
“多亏你及时赶到,不然还得啰嗦半天。”吴郁明笑道。
方晟道:“理解你的急迫用心,我也深有同感。以鄞峡当前委靡不振的局面,单靠自(身)力量是没法发展的,只能大力引进外资,让活水激发地方经济活力,从这一点看,招商局升格势在必行。”
吴郁明叹道:“咱俩想干事,他们想编制,这就是境界的区别。”
接着方晟把一叠领导干部审讯记录交给他,说涉嫌贪腐的已移交纪委,要商量剩下76人如何处理。
“你有什么想法?”吴郁明问。
“三个层次,一是结合平时投诉和群众反响恶劣的领导干部,给予降级、降职处分;二是经查经常出入浴城、歌厅、按摩房属于惯犯的,给予党内警告处分;三是偶尔为之,纯粹逢场作戏或接待原因的,给予调离原岗位、不再担任实职的处分。”
吴郁明一听就明白,昨晚自己打招呼的毛箭就划归第三类了,先保住级别,档案不留污点,(日rì)后再说。
“同意分三个层次,避免搞一刀切,回头你拉个名单,我把慕书记和马部长叫来,四个人小范围通下气即可,不必提交常委会生出周折。常委当中本地干部多,难免沾亲带故,你弄一个,我弄一个,严惩名单越弄越少,最终在群众面前交不了差。你说呢?”
方晟知吴郁明担心打击面过大,遭到常委会一致反扑,点头赞同。
晚上独自在办公室加班,参照档案、测评和审讯记录,偶尔打电话给于科长和齐垚问问(情)况,写写划划,花了四个多小时才完成三个处分层次的名单。
与此同时,鄞峡市区最豪华的花城小区风水最好的8号楼楼顶平台,有个(身)材颀长、相貌清朗俊秀的中年人正倚在栏杆边,手端红酒杯,看着浩翰无垠的星空,嘴里念念有辞。
“更跃,在想什么呢?”一个略显富态的(身)影从楼梯间闪现,原来是市委秘书长成槿芳。
郜更跃,鄞峡规模最大企业老总,叱咤风云的副厅级干部,此时,风轻云淡地笑道,微微举杯道:“今晚的月色很好。”
成槿芳却不象老公那样端得住,眉头一皱,扭(身)坐到软藤椅上,抱怨道:
“那份名单里涉及到咱俩朋友的就有七八个,你非不肯打电话,凭什么?难道眼睁睁看那些朋友被撤职处分,调离实权部门?当初可都是经咱俩的手好不容易摆平的!”
郜更跃平静地说:“打给谁?天晓部长,还是大同市长?”
“都可以,大不了提交常委会!”
“常委会开与不开,你说了不算,”郜更跃道,“这会儿吴郁明和方晟就等着你打电话,然后反问一句,为什么你的朋友都喜欢跑浴城?到时你怎么回答?”
成槿芳不服气道:“他俩没去过浴城?特别那个方晟,据说(情)人一大串,帮他生孩子的都有好几个,有啥资格批评别人?”
“捉贼拿赃捉(奸jiān)拿双,姓方的玩那么多女人有谁亲眼见过?但咱那些朋友明明被扫黄行动堵在浴城,区别就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