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草丛间,守着三具血淋淋的尸体,耳边隐隐传来悲惨绝伦的叫声,方晟仿佛在做一场噩梦。
过了很久……也许十分钟,也许没那么长,但方晟每分钟都觉得难熬和恐惧。鱼小婷独自从芭蕉树间出来,淡淡地说:
“你在前面转会儿,我处理下现场。”
方晟一言不吭向前走了二十多步,回头看到月光下她矫健灵活的身影,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她在帮我杜绝后患啊!之前我不也动了杀机,一心想把知道范晓灵和鱼小婷秘密的人部灭口吗?为什么鱼小婷真正做的时候,我反而假惺惺起来?对付这帮人,除了以暴制暴哪有更好的办法?
正在患得患失之际,鱼小婷已小跑过来道:“好了,赶紧回去。”
方晟仍不放心回望一眼:“四具尸体都……”
“别多问,我说好了就好了。”
“回去干嘛?”
她停下来道:“你直接回去睡觉,别管我。”
方晟略一躇踌:“根据前期掌握的情况,陈建冬手下不止四个,你要注意安!”
“嗯……”
两人在西街十字路口分手,鱼小婷轻握下他的手,很快消失在夜幕里。当晚方晟辗转反侧睡不着,一会儿担心她遭到意外,一会儿担心闹出大案要案,折腾到凌晨三四点才迷迷糊糊睡了会儿。
第二天在办公室同样坐立不安,又不敢联系鱼小婷,捱到上午九点多钟,贾复恩突然打来电话,语气郑重道:
“方县长,刑警队正在处理一桩……案子,麻烦您来现场视察一下。”
什么案子必须要县长亲临现场?会不会昨晚鱼小婷做的活儿不利落,让警方怀疑到自己?不对啊,贾复恩是严华杰的嫡系,真牵连到自己肯定事先通气,不可能当众为难。
那么贾复恩到底什么意思?
方晟忐忑不安赶到贾复恩所说的地点——东城老居民区一块几年前就应该拆迁的危房区域,每堵墙上都写着“拆”,由于居民漫天要价拒不配合,就处于半死不活的状态。
难怪一直找不到陈建冬的下落,谁想到昔日贪图享受、锦衣玉食的公子哥栖身于此?
巷子外面停了四五辆警车,十多名刑警拉起数道警戒线严禁附近居民出入,贾复恩等人站在一个年代久远、墙体破裂的小院子前,满脸严峻。
方晟一言不发走过去,贾复恩等局领导远远看到他纷纷迎上前,到身边贾复恩悄悄道:
“方县长,找到陈建冬了……”
“他死了?”
“没有,不过……”贾复恩欲言又止,似乎难以表达的模样。
方晟心一沉,暗想鱼小婷果真干得不利索,怎么杀了那么多人,反而让陈建冬活着?
贾复恩在前面带路进入小院子,院里到处堆着乱七八糟的旧家具、杂物,上面积满了灰尘。掀开门帘走进东厢房,床上躺着一个人,方晟走到面前一瞧正是陈建冬!
只见陈建冬满脸痛苦,双眼紧闭,眼眶周围有淡淡的血痕,嘴巴张得大大的“呀呀”叫个不停,却说不出一个字,双手软绵绵搭在胸前,说不出的诡异和惊悚。
不等方晟询问,贾复恩轻声介绍发现陈建冬的来龙去脉:
这个院子的主人就住在附近,几个月前租给陈建冬一伙人,租金还算可以,约定每天早上送热水,晚上取走要洗的衣服。据主人说共有六个人,陈建冬单独住东厢房,其他人分住在西厢房和后院屋子里。陈建冬为人和善,另几个汉子看似凶神恶煞,相处熟了觉得还可以,性子都蛮直爽。
今天早上院主人象往常一样拎着四瓶开水来到小院,一进去就觉得不对劲,这伙人平时警觉性蛮高,不管什么时候都反锁着门,敲门后透过猫眼看清来人身份才开门,今早院门虚掩着一推便开。
院里隐隐有血腥味,但无论院主人还是警方都没发现血渍。汉子们一个都没出现,这也是怪事,平时汉子们经常外出,但总留一两个在家陪陈建冬。院主人叫了两声没人答应,心里猜到可能出状况了,便把茶瓶搁到地上,小心翼翼走进堂屋,还是没人。东厢、西厢门都虚掩着,院主人壮着胆子先推西厢门,里面没人;再推东厢门——
“见到的场面就是这样了,”贾复恩轻声道,“经初步检查,陈建冬双目被尖锐物体刺瞎、舌根剪断无法说话、手脚筋络均断……不能看不能说不能动,等于个废人……”
好狠毒的手段!方晟真是打心眼里生出寒意。不过又想考虑种种因素,大概只能如此。陈建冬与另五个汉子不同,属于有头有脸小有影响的人物,而且负案在身至今没销案,不可能无缘无故失踪,即使瞒过一时,将来陈冒俊出狱以及陈建冬的狐朋狗党肯定得查个究竟,让他生不如死地活着是最好的结果。
方晟终于开口道:“几个同伙哪去了?”
“警方已封锁交通卡口逐一排查,目前还没有消息,”贾复恩看看方晟,试探道,“这桩案子发生得蹊跷,一点线索都没有,是立案调查,还是把人移交给黄海警方?”
“把这尊瘟神送走!”方晟自然明白贾复恩提供两个选项的目的,毫不犹豫命令道,“当前河道整治的维稳压力很大,还要确保五大重点工程稳健推进,警方要分清轻重缓急,不必在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上牵涉精力。陈建冬案子是黄海警方负责的,江业重复立案也不妥,不如主要交由黄海调查,你们协助就可以了。”
“是。”贾复恩道。
陈建冬被人暗害至伤残的消息传到费约和蔡怀瑜耳里,均不约而同舒了口气,上次捉奸失败反被捉的事情搞得他们很不爽,一直担心被陈建冬咬出来,如今有人代劳自然最好不过。
黄海公安局自从严华杰上台后一直暗中清洗陈冒俊等人的势力,到如今干部已经换了两茬,陈冒俊的名字早被人们淡忘,更不知道还有个陈建冬。接手江业转交的陈建冬后,在严华杰遥控下一拖再拖,最终作为悬案束之高阁,从此湮没在尘堆里。
大概为了避嫌,鱼小婷过了一周才悄悄跟方晟幽会,当夜连续欢好了两次。方晟精疲力竭,她却呼吸平缓,神情平静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依旧凉丝丝煞是丝滑。
“这样下去我早晚要死在你怀里。”方晟喘息道,愈发觉得鱼小婷真是天生妖媚的尤物,床第间的极品。
“不会的,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你太悲观了。”
她抬起俏脸认真地说:“如果我离开江业回京都,不会跟你有半点联系,到时请忘了我。”
方晟仔细抚摸她的脸庞,叹道:“人是感情动物,感情岂是说忘就忘?”
“我不是普通的女人。”她幽幽说。
解决掉陈建冬这个心头大患,方晟心里终于踏实下来,准备收拾收拾欢度春节了。
谁知离春节还有十多天时,方华又闹出大蛾子!天大的蛾子!
可笑的是这件事方家从方池宗到任树红都没在方晟面前提过半句,反而是爱妮娅告诉他的。
那天下午爱妮娅用办公室电话打到他办公室,悠悠道:“家里出了大事也不到省城看看?”
“什么事?”方晟很奇怪,两天刚和肖兰通过电话似乎一切正常。
“咦,没人告诉你?”爱妮娅何等聪明,转瞬就猜到其中关节,笑道,“可能在他们看来你没资格过问,也帮不上忙。”
“到底什么事?”
“嘿嘿嘿,天底下男人常犯的毛病,没管住下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