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过高中阶段一直把剪刀藏在身上。”方晟记得她上次说过的话。
“不错,我确实预谋已久,准备在不堪其辱的时候猝然出手,”她冷冷地说,“他亲戚轻易操纵司法机关将我定性为故意伤害罪,这时一方面我取得全省理科第一名的成绩,另一方面有位老师勇敢地站出来,说那天是他叫我带把剪刀到教室,因此不存在蓄意伤人。县里明知他的证词破绽百出,但考虑到高考状元的名誉来之不易,本来就有保我的意思,这一来正好落个台阶,皆大欢喜。”
“无耻的衣冠禽兽,应该千刀万剐!”方晟咬牙切齿道。
她陡地古怪一笑:“是不是让你有小龙女被尹志平玷污的感觉?”
又是冷笑话,真难为她这时候还笑得出。
“没想到你也看武侠小说。”
“消遣而已……正因为被那个畜生玩弄了两年多,使我的少女时代蒙上深厚的阴影,也由此产生强烈的不洁感,总觉得自己特别肮脏,不配过正常女孩子的生活,然后自然而然有了轻微的自虐倾向,还好不是对身体实质性伤害,而是选择学习……”
“应该是世界上最伟大的自虐,”方晟试图缓和气氛,“你用另类方式取得了成功。”
爱妮娅苦涩笑道:“可当我接到副总经理任命书时,突然想起自己付出的代价是不是太大了——为跳出贫困愚昧的山村,我用青春肉体换来前途,却失去普通女孩子的快乐、欢笑和爱情,这样的成功是否值得?”
“可你说过你决心做一番事业!”
“是的,唯有事业上的不断进步才能激励我勇敢地活下去,并保持旺盛的斗志,话扯远了,还回到清华经管学院吧,”她续道,“临毕业前,有两个人找我谈了一席话……”
第119章 秘密培养
“他俩的身份不便透露,总之非常重要也非常机密,常人根本不知那个机构的存在,”她缓缓道,“其中一人说了一番话,让我感觉又害怕又好奇,从此确定了自己的人生方向……”
两人年纪在五十多岁,都瘦削而精神,气质十分内敛低调,但骨子里透出威严和高贵,其中一位看样子高个子是领导,一直没说话,只用犀利的眼神打量着她,负责谈话的中等身材,语气和蔼,却有股不容质疑的气势。
那人说:“我们已经观察了你很久,事实上从大二起就有人推荐你,从而纳入我们的考察范畴。你勤奋好学,用心钻研每门课程,不因为个人喜好而偏重或放弃某个学术方向的研究;你行事低调,从不参加学校社团或兴趣组织;你在感情方面一片空白,从未与男生有过纠葛;你体能不错,中长跑和游泳成绩都是优秀;除了刻苦学习,你没有其它爱好,与老师、同学、舍友都保持一定距离。”
爱妮娅吃惊地说:“你们……想表达什么意思?”
“国家从没停止过对精英人才的选拔和培养,秘密考察、遴选,不断补充新鲜血液以投身建设。你拥有的专业水平、性格思想和身体素质都符合要求。组织上已经通过了你家庭出身、社会关系和综合能力的审查。今天我们专程来征询你的意见,是否愿意加入?”
“加入之后我会得到什么?失去什么?”
“有关方面将根据你的情况专门制订一整套方案,之后每一步都严格贯彻规划的线路图,除非你个人发生重大过失,或组织因为迫不得已的原因临时调整方案,否则十年甚至十五年之内你的人生都已被确定,”那人说,“你会失去什么?我个人认为是选择职业的自由,以及面临不确定性的刺激和惊喜。”
爱妮娅陷入沉思。毕竟事关今后完全不同的生活方向,短时间内做出判断很难,遂问:“我可以仔细考虑一下,过几天再回答吗?”
“不行,我们现在就要知道答案。”
“我可以跟导师或者朋友商量一下?”
“不可以,我们的工作是最高机密。”
爱妮娅头脑一片混乱,素来行事果断的她头一次优柔犹豫起来,不知是抓住难得的机遇,还是选择更自由广阔的人生。两人似见惯类似场面,并不着急,很有耐心地静静等待。
“如果在实施过程中我反悔了,不想继续下去,怎么办?”她问。
“你有随时退出的权利,只要严格遵守相关保密条款即可。”
“如果我需要帮助,你们会随时出现?”
那人笑了:“我们不是千里眼顺风耳,只能在关键时候起到决定性作用,平时工作、生活中那些鸡毛蒜皮的麻烦,还得靠自己解决。”
“如果是特别重大、急需处理的麻烦呢?我怎样发出求助信号?”她坚持问道。因为少女时代不堪回首的往事,使她有极度不安全感。
“当然有紧急联络号码,如你所说,是在相当危险、特别危急的情况下使用,而且我们会设定次数限制,不可以滥用。”
“好,我同意加入!”她不假思索说。
一直没开口的高个子说话了:“对你的决定我们表示欢迎,这是你人生道路上最重要最有价值的选择。以后……就会知道我们是在做一项对于整个国家、整个社会来说多么庄严而伟大的事业!”
说到这里,方晟宛如听天书似的,嘴巴张得老大,呆呆盯着她的脸,难以置信她所说的确实在现实生活中存在。
“那……那么……随后就签了保密协议?”
“口头说了一遍而已,没有书面的东西。”
“口头……保密……?”
爱妮娅很满意他的反应,莞尔一笑道:“所以去华尔街当实习生并非自虐行为,而是有关部门安排,之后回国到双江省政策研究室,再转至怡冠,一切的一切都由那双无形之手操控,如那人所说,没有刺激,没有惊喜。”
方晟醒悟过来:“弄了半天,你根本不在乎被何省长看中,成为他所谓的培养梯队?”
“多个靠山不是挺好吗?”她反问道,“如那人所说,他们不可能管琐碎的事务,如果工作中有省长作为招牌,真正避免了很多麻烦。”
“他们提供的紧急联络号码,用过没有?”他好奇地问。
“没,从华尔街到双江,我还没遇到难以应付的困难。”
“接掌怡冠之后,你终究还会回归官场,担纲主导经济事务的正府官员吧?”
爱妮娅摇摇头:“我从不猜测,也根本摸不透他们的意图,总之一切听从指令。”
方晟突然一怔,联想到一个可怕的问题:“你会不会始终置于他们监视之下?如果那样,上次我在你这儿留宿……”
她似笑非笑:“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不……不是,因为你保持单身主义嘛,我担心污了你的清白……”
“清白?”她淡淡道,“经历高中那段不堪往事,我哪有清白可言?那些人到清华正式谈话前,早把我的过去翻个底朝天,在他们面前根本没有隐私。”
方晟不敢再讨论这个话题,赶紧转到省里人事变动方面,并转述了许玉贤说的话。
爱妮娅叹息:“他书生气太重,更适宜留在政策研究室做学问,想必现在何省长也很后悔,但毕竟是自己亲手提携,不得不大力扶持。”
“我觉得他干得还不错,在沿海经济带发展方向上思路清晰,也有具体措施。”方晟辩解道。
“不是我的观点,而是……”她犹豫一下还是说,“姜主任私下透露,并说作为地级市市长,上任这么长时间没争取到常委会半数票,没处理一个副厅以上干部,工作没亮点,经济指标没起色,实在辜负何省长期望。”
“基层工作很难搞啊。”
方晟觉得高高在上的姜主任,包括何省长都没真正理解基层工作的复杂性和特殊性。
两人在很放松的氛围下天南海北聊了一个多小时,这时手机突然响起,一看竟是白翎停用很久的号码,欣喜若狂,欲接却犹豫地看了看爱妮娅,她敏感地觉察到什么,淡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