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车里只有司和两个人，邓华倒想看看张市长用什么说服自己，张淮也不忌讳，把一张银行卡交给邓华：“邓副处长，这是虔州市的一点心意，希望大家购买一点纪念品，毕竟来老区一次，总要留下一点纪念嘛！”
“钱？”
说实话邓华真被张市长雷到了，还真是敢想敢做，邓华的表情在张淮看来被打动了：“呵呵，邓华同志很少到下面调研，千万不要拒绝，这也是下面的惯例。当然，树木没多少，只有五十万，如果项目顺利通过……”
“我想知道这是张市长自己的钱还是……”
什么意思？张淮一呆：“当然是虔州市的钱，呵呵我可没那么多现金，请邓华同志放心，此时你知我知天知地知！”
“对不起！”邓华冷冷一笑，“我没有收钱的习惯，来历不明的钱花着烫！张市长给你一句忠告，人间正道是沧桑！虔州市要发展经济有很多方式方法，或者你可以去淮阳省古城县和黔易市河池市走走，应该对你有所触动！”
回到宾馆居然没有人安排午餐，鞠恒远捂着肚皮：“邓处今儿是要凉咱们了，要不我们自己出去吃一顿儿？我在很怀疑张市长和您说了什么，为什么连一顿饭都吝啬！”
“真没风度！”浦东云摘下眼镜，其实女人很漂亮，邓华怀疑那副眼镜不过是为了扮老用的，太年轻的科级干部害怕招风，“不就是说了几句实话么？不过邓处您还真是嘴上不留情啊！”
谢海一个劲点头：“才发现咱们邓副处嘴黑，张市长那张老脸都快给踩到地上了，您就不怕他投诉您？”
“算了，不想那么多，”邓华也不以为意，自己对张市长也算是仁至义尽了，那家伙如果再不开窍，估计早晚要陷进去。邓华绝对想不到，就在几年后，张淮成为刘枫打击的对象，“咱们下去吃点东西，回头订票明天出发！”
早已经过了吃饭时间，宾馆餐厅冷清清的，四个人刚刚坐在大厅里面，从侧门进来位老人，穿着旧军装的老人。四个人面面相觑，都不是初哥，都明白这个时间来这里的，恐怕巨石冲着几个人来的。
果然，位老人被人搀扶走到桌前，盯盯看着邓华：“就是你不肯审批虔州市的项目？”
“是我！”
头疼啊！张淮太坏了，居然请来位看上去风烛残年的老红军，和这几位谈话小邓同志很有压力。这家伙还真是不死心，已经和他说到家，偏偏还不肯死心！
旁边陪同的统战部长米朗宁轻咳一声：“位都是老红军，张伢子同志是55年的大校，唐河是55年的上校，王二民曾经是虔州地委副书记革委会副主任。”
“敬礼！”邓华端端正正为位老军人敬个军礼，对于这些从战场上走下来的老干部，他尊重有加，“首长请坐！”
张伢子那双眼睛冷飕飕的：“你个娃娃，为什么不肯审批项目？”老爷子一边说一边顿拐杖，“我们打江山就是要看见老百姓生活的更好，看看你们这些人，一个个穿的戴的人模狗样，再看看老区人民？你们问心无愧吗？”
看一眼米朗宁，斜一眼躲着远远的张淮，这家伙根本不配当市长，一点担当没有。邓华冷哼一声：“请问虔州市什么意思？想要影响考察组的决策吗？张淮，问心有愧的不应该是我吧？身为虔州市市长，把山清水秀的虔州市搞得乌烟瘴气，凭你也配当市长？现在居然把几位老干部找出来充当挡箭牌，你不只是不配当市长，连人都不配！”
“啪！”唐河一拐杖砸在餐桌上，盘子碗碎了一地：“一个小小的副处长敢骂市长，谁给你的权利？连上级都不懂尊重的干部，怎么进入发改委的？”
那边张淮施施然坐在一边，脸上绽放灿烂的笑容，仿佛一切尽在掌控。邓华眯起眼看着唐河：“请问红色年代的那些人你们是不是也尊重？或者说在你们位看来，是非黑白都不重要，关键是要服从？对不起，我还不至于愚蠢到盲从！一个很可能给虔州市带来生态灾难的项目，一个势必给当地带来无穷无尽地质灾害的项目，不止我不会审批，发改委也绝对不会审批！”
第1395章 风云突变
一个沉迷于红色年代自我麻醉的老人，邓华毫不退让：“革委会的主任么？请问你为老区人民做过什么？除了每天搞运动，每天想着批斗地富反坏右还做过什么？据说虔州市红色年代饿死的人比战争年代死去的人都多，你身为地委副书记没有一点愧疚吗？现在理直气壮站在这里，想要为一个给地方带来灾难性项目张目，还用红色年代那一套标榜自己的无愧于心，你真的无愧于心吗？”
浦东云脸都白了，悄悄拽邓华的衣服，女孩真心害怕几位老人会被刺激发病，那可要命了！鞠恒远和谢海同样紧张，两个人狠狠瞪着张淮，那个混蛋居然把老干部搬出来，也不怕老人出事。
谁也没想到邓华会选择直接拒绝，任谁面对几位老干部最先想到的是不要刺激到对方，而邓某人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就连张淮都不得不佩服邓某人的胆气，不是所有人都敢于承担，万一老干部有个闪失，邓某人吃不了兜着走。
实际上张淮巴不得老干部倒下一位，邓某人摆明了拒绝虔州市拒绝自己，那么不妨毁掉他。老张心祈祷，祈祷哪一个老家伙倒下去，张淮从来就没有真正尊重过谁，他更喜欢崇拜自己。
“你你！”王二民气得浑身哆嗦，张淮攥紧拳头满脸兴奋，偏偏老东西就不倒下，“放肆！”
邓华招招，吓得躲在一边的服务员畏畏缩缩走过来：“上这里最好的美味佳肴，我请几位老同志吃饭，算是赔罪吧！不过放心，我一向只花自己钱吃饭，包括住在虔州市的住宿费都是我个人的钱。王副书记宣扬红色年代，红色年代的你请我吃饭能吃得起什么？一碟油酥豆一块臭豆腐？或者干脆来一碗年糕？”
想要请客打动几位老干部？张淮暗暗冷笑，几个人出了名的又臭又硬，不要说请吃饭，平常送去一点慰问品都要挨骂。邓某人聪明反被聪明误，仅此一点仅仅是奢华餐饮就要被老干部一顿臭骂！
“如果不不贪不占，请我吃一顿大餐恐怕半年工资没有了吧？”邓华戏谑的眼神盯着王二民，此人的表现让邓华很生气，一个不能给地方群众带来福祉的干部没资格说道四，“首先声明我的钱全都是清清白白赚来的，日前发改委的纪委部门还做过调查，红色年代做得到吗？眼下的确有一些人为红色年代翻案，不妨调查一下，都是一些不满足现状却又没有能力改变或者没有努力去改变的人。”
这家伙真是嘴黑呀！统战部长米朗宁也被小邓同志惊呆了，这家伙语不惊人死不休，不把老干部气倒一个不甘心呐！可是奇怪了王副书记的脸色本来已经酱紫色，现在却已经恢复常态，莫非是心脏偷停了吗？
谁也没想到几位老干部会安静听邓某人夸夸其谈，张淮有点懊恼，为什么没有人昏倒呢？对于某些老干部来说，宁可勒紧裤腰带也不能让官场风气败坏，只是他们忘记了，勒紧裤腰带的干部，还能为老百姓做事的有几个？
世间没有圣人，有几个焦裕禄？人们总是理想化社会，结果就是对社会更加的失望，最好的办法无疑是接受而不是排斥！真正的强者不止融入社会，更是会试图改变社会，刘枫教授做到了这一点，而且影响一批人做到了！
邓华轻叹一声：“不说别的，红色年代的字狱我就受不了，你们呢？如果各位红色年代没有受到冲击，只能说各位昧着良心当官！如果是红色年代，我敢这么说话恐怕早就被打成右派了吧？或者我敢当面指责王副书记，是不是会被打成现行反革命？真搞不懂那些傻瓜为什么要为红色年代翻案，他们不知道回到红色年代，最先倒霉的就是他们吗？就凭他们说的写的，足以在监狱里面呆一辈子，甚至会被处决！”
“啪啪啪！”张淮瞪大眼睛看着，老家伙是不是都被气昏头了？居然在为邓某人鼓掌喝彩！刚刚那一番话太过逆天，张淮甚至后悔没有带来录音，录下来肯定会成为邓某人下课的证据！
张伢子竖起一根大拇指：“混小子，不管你是不是贪官，就凭你敢说话老头子就为你鼓掌！现在敢说真话的干部越来越少，虔州市被某些人搞的乌烟瘴气，偏偏还官运亨通，哼哼，某些人做人好过做事！”
失策！张淮起身就走，今天太失败了，个老家伙显然不看好自己，继续呆下去只能是自取其辱！鞠恒远一颗心终于放在肚子里，刚刚真怕小邓同志把几位老干部气出病来。
唐河换上一副笑脸：“你还真敢说!你就不怕老头子一拐杖打得你生活不能自理？”
“因为位首长是真正的军人！”小邓同志不大不小拍个马屁，“我当过五年兵，最怀念军营大家干干净净的交流，没有那么多的尔虞我诈，没有太多的猜忌误解，一切敞开来谈！”
姓邓的终于说了一句人话！王二民顿几下拐杖：“有些人搞一言堂，搞红色年代那一套，不让老百姓说话说真话，简直是在搞倒退！”老爷子早没了刚刚的咄咄逼人，“小家伙批评的对，历史不能开倒车，我们不能在同一个门槛跌倒，只有猪才记吃不记打！”
“咳咳，那个我觉得还有小鬼子也是记吃不记打！”
位老人一愣，随即爆笑起来，位都是从战争年代走过来的，对那个禽兽民族没有丝毫好感。战争年代无数的战友亲朋死在小鬼子上，更是把华夏大好河山糟践的不成样子！
第1396章 灾官
对于战争年代走过来的老人来说，小鬼子和美国人都是不可信的，小鬼子固然给华夏造成深重灾难，建国初期那场战争和六十年代末的那场战争，何尝不是给华夏带来沉重的负担？
“发现问题很容易，解决问题不简单！”王二民热切的看着邓华，年轻人的表现远远出乎老人的预料，和他们身边见惯的全然不同，“小家伙，跟我们说说你对虔州市经济发展的想法？”
给张淮之流充当谋士？那不是自己想要的，对张淮没有任何好感，一个专注于个人前途的领导干部对地方来说不啻于灾难！很多时候灾难性的领导干部对地方的伤害，远远超过天灾，不客气地说灾官猛于虎！
而张淮无疑就是一个鲜明的例子，一个无时无刻不在缔造人祸的灾官！邓华叹口气：“老人家，没听过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么？我是发改委的干部不是虔州市的干部，我在虔州市指划脚会挨批的！”
“滚蛋！”王二民吹胡子瞪眼，“刚刚你可没少指划脚！据说你在项目现场也没少指划脚！不要找理由，听说你在地方上工作六年，经济建设上很有一些段，怎么？害怕几个老头子不领情？”
几位老人的眼神让邓华很感动：“老人家，很多时候经济建设不是靠智商，不是靠经验也不是靠人脉，而是看执政者对老百姓有多深的感情！”
“嗯？”所有人都被邓华的话弄晕了，张伢子拿起筷子敲敲邓华的头，“不要打埋伏，有什么说什么，老头子不喜欢弯弯绕。老子喜欢竹筒倒豆子，不喜欢藏着掖着的！”
米朗宁有种不祥的预感，他已经后悔跟着张淮过来趟这趟浑水，遇上一个毒舌干部，搞不好整个虔州市官场都要被黑！很显然邓某人不是那种会迂回的干部，而是一个把批评当成游戏的干部，要倒霉了！
邓华沉声道：“如果虔州市的当政者对这片土地有感情，他不会把青山碧水搞成荒山秃岭，使得当地地质灾害不断生态灾难频生！如果执政者对老百姓有感情，他不会整天钻营爬升，他会想着如何真正改善老百姓的生活状况，怎么样让绝大多数老百姓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而不是整天盯着虚无缥缈的gdp数据，为自己的官帽子添砖加瓦！”
曾经听说邓某人嘴黑，米朗宁今天算是见识，不是黑而是毒舌！几句话已经把绝大多数虔州市官员得罪了，为了追求gdp数据，整个虔州市几乎变成一个大工地，到处都是挖山掘矿，到处都是毁林开路，姓邓的简直就是毒舌之最呀！
王二民忽然感觉脸上有点发烧，老爷子不承认自己对虔州市没有感情，但是在位期间对虔州市的贡献着实有限。特别是大炼钢铁那几年，几乎把虔州市的森林采伐一空，很多荒山秃岭就是那个时代造的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