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张锵是在地方犯罪而不是在军营内部，”方彪是彻底放权，坐在一边像是一尊弥勒佛不言不语，苏晋也不好开口，邓华却毫无顾忌，“通报义务市局已经做到，张锵犯下强-奸杀人罪行为令人发指，性质恶劣影响重大，是公诉案件。请军队的同志尊重地方公检法司，我们会做出公正的判决，至于说军事法庭怎么处置，或者开除军籍或者什么，那些不是我们能够关心的事情。”
毕元生大校犀利的眼神看着邓某人：“据说你也曾经是军人，难道你就不知道军事优先的原则？这些是军队的正式件，张锵一定要在军营接受惩罚以儆效尤！”
看来焦林等人的事迹连军队都知道了，果然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人家准备充分。老毕上东西很齐全，就连张锵的身份证明都有，苏晋认真看一下资料，随递给邓华。
方彪嘴角一阵抽搐，苏秘书长直接无视他的存在，让老方情何以堪？要知道说起来方书记比苏秘书长高那么一点，同样是常委，苏晋也就是举常委，方彪可是有话语权的，只可惜老方挥刀自宫了呀！
想要掌控话语权，想要让别人尊重你，首先你应该承担起应负的职责，而方彪却恰恰放弃了自己的权利。当他一味推卸责任甚至逃避的时候，已经失去了对案件的话语权，更不要说掌控力。
大校而已，想让邓华服软：“对不起，此案非彼案，此案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和军队没有必然的联系，如果所有也仅仅是张锵是军人的败类！为了洗清张锵给军旗上沾染的污渍，为了洗刷张锵带给军人的耻辱，他必须受到法律的制裁！”
“你没有资格拒绝！”毕元生冷然道，“我要和黔易市政法委书记直接交流！”
西南军区军事检察院是军区政治部下属的二级部门，正师级单位，毕元生大校堂堂的副师级高干。而小邓同志相当于副县团级，双方根本不对等，换做平常邓某人需要尊称一声首长，人家还未必搭理你。
旁边的方书记异常尴尬，不知道毕元生是故意的还是故意的，只能是硬着头皮道：“毕院长，市委市政府已经任命邓华同志为张锵案件专案组组长，那个我也不过是副组长。”
第1357章 绝望
邓华微微一笑：“首长，请问当时的张锵是在执行军事任务吗？我就在现场，张锵身穿便装，却带着武器到初鸣山庄作恶，完全是自然人的行为，和是不是军人没有必然的因果关系。市局根据属地管辖权把张锵缉捕归案有问题吗？军事优先是指在军事行为的过程发生，或者在军管范围内发生的案件，完全不适合此案，因此无法同意首长的请求，您请回吧！”
“你！”毕元生火冒丈，“太放肆！黔易市的干部都是这样没大没小的吗？如果我要强行带走张锵呢？”
双方针尖对麦芒，方彪几次张嘴又闭上，他不敢参与进来，毕竟张锵他老子可是省委书记。苏晋皱皱眉，遇上军方高官，他也无能为力，有那么一瞬间，苏秘书长觉得小邓同志承受不住压力了！
邓华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请首长注意你的身份，你不是岁娃娃更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兵，身为军方高级干部，你的言辞不代表自己。可以负责任的跟你说，想要从市局把张锵带走，只能是他的尸体！”
就连方彪都不得不承认，邓某人胆子够大，居然和军大校叫板。平常地方干部只有在双拥工作会上愿意和军方交流，或者还有遭遇水灾、泥石流和地震的时候，才会想起军队。
很多时候军队那些桀骜不驯的家伙，让警方甚至市委市政府头疼，就像此次的张锵案件。两个人斗牛一样大眼瞪小眼，毕元生恨不得掏枪毙了眼前和自己叫板的家伙，已经很久没有人敢在他面前如此强硬，何况还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家伙。
军尉级连职军官和邓某人的年纪相仿佛，军队里面团职干部也没有人敢和军事检察院的毕院长叫板！毕元生瞪着一双大眼：“你知道在和谁说话？”
“毕元生同志，”邓某人连首长也不叫了，眼前的军官已经让他失去尊敬的基础，“我不管你是什么官职，首先你是华夏的军人，你应该尊重并遵守华夏的法制！不管是谁，只要触犯刑罚就要接受法律制裁，黔易市警方绝对不会放过张锵，他的存在已经成为军人的耻辱！更是黔易市警方的耻辱！”
毕院长气急败坏，可是真让他抢人还做不出，身为军事检察院的副院长很清楚那样做的后果。仅仅是为了往出捞张锵让自己触犯法律，那是愚蠢至极的行为，老毕受人之托却不想把自己搭进去。
何况就凭眼前这小子的态度，搭进去自己也未必有效果，毕元生指着邓华：“好！邓华是吧？我会向黔州省相关部门交涉，我会向你的上级领导反应，你要对军地之间的紧张关系负责！”
“笑话！”邓华被气乐了，“我负责？张锵负责什么？你们前赴后继赶来为一个死刑犯说情，妄图把一个面临死刑判决的张锵捞出去，你们应该为什么负责？毕元生同志，你可以换位思考一下，假如遇害的是你的女儿，你还能站在我面前要人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一个触犯刑法的张锵，无论是谁也无法把他捞出去，这是国家法律的尊严不容侵犯！”
够气魄！方彪终于明白为什么马毅让邓华担任专案组组长，换做是他恐怕还真无法承受巨大的压力。别看方书记是副厅级高官，恰恰因为一生追求的官帽子，给他太多束缚，因为一个受害的弱女子出头，为此影响到自己的前程，那可不是聪明人的做法。
“什么？你也没有把张锵要出来？这个该死的邓华！我我亲自去！”
张锵的母亲没想到连毕元生出马都失败，“砰！”张子柱的茶杯在地上被摔成碎片：“你给我老实呆着！”
“你你就不管锵儿死活？”倪娟此时哪里还有一点诰命夫人的矜持，蓬头散发的样子不比疯人院的妇人强多少，“你不管我管！我不管他是谁，想要我儿子的命，我先要了他的命！”
女人张牙舞爪，仿佛面前就是那个死死抓住儿子不放的邓华，恨不得冲上去把他挠个满脸花。张子柱恨声骂道：“你给我老实点！你当只是邓华的原因吗？你当只是刑事案件吗？长长脑子吧，这是一场政治斗争，张锵不过是个*。哼，不要说他，这场斗争将会席卷大西南诸省，我也要退下来了！”
“啊？”倪娟惊呆了，“是谁想把你拿下？他们想要什么？”
张书记喟然长叹，望着窗外的夕阳萧索地说：“二十年了，华夏大西南落后太多，走出去看看就知道，大西南比东部地区落后一个世纪那么久！有人要为落后承担责任，不幸的是我成了替罪羊，而张锵在最关键时刻铸下大错，给了对方最好的靶子。”
“也就是说锵儿没会了？”望着张子柱几乎一夜之间增加的白发，倪娟的心痛欲裂，“难道就没有法子了吗？我我不甘心，锵儿还没结婚，他还没有后代呢！”
痛！张书记的心更痛：“知道吗？我想要用自己的官帽子换儿子一条命，可是可是上面根本不同意，你让我怎么做？我这个当父亲的不心痛吗？那是我的儿子，养了快十年的儿子，我我恨不得以身代之！”
倪娟第一次看到丈夫无助的样子，第一次看到男人落泪的样子，似乎此时倪娟才发现，眼前的不是什么省委书记，而是普普通通的父亲和丈夫！
此前的张子柱似乎沉迷于官位，从来不知道儿子比他的生命更重要，当儿子真正面临死亡判决的时候，张书记才意识到，张锵是自己唯一的儿子！
身为父亲，却不能救儿子于水火，张子柱忽然发现，爬得再高也有做不到的事情，也有保护不了的人！倪娟扑到沙发上嚎啕大哭，女人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丈夫无法拯救儿子！
第1358章 调研河滨小镇
与此同时初鸣山庄同样成为焦点，初鸣山庄的公益性质更是成为媒体追捧的目标，这其赵菲菲及其身后关系网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不过初鸣山庄的老板已经换人了，有赵菲菲和马书记力挺，庄梦瑶成为老干部局副局长，局长是市委办公室主任兼职，也就是说庄梦瑶成了事实上的一把。
小邓同志要辞去市局纪委书记的想法彻底泡汤，马毅促狭的看着邓华：“不怪我！”
“对不起，”庄梦瑶虽然不是老板娘，但是小圈子聚会她还是茶姑，“如果不是初鸣山庄出事，你也不会……”
赵菲菲笑着摇头：“和你无关，不要什么事都往身上揽，顶风处理张锵让邓华同志成为捍卫党纪国法的典范，此时他辞职好说不好听。”
说起来都是眼泪，邓华真心不想在警方发展，可就像赵部长所说，此时如果他辞职在外媒眼可就不是那么一回事。没奈何只能是硬着头皮继续干下去，庄梦瑶很是愧疚，女人很清楚邓华一直想要脱掉那身警服，太约束了。
“一个月没回河池了吧？”马毅明知故问，“要不就把河池的位子辞了吧，来回跑太辛苦，河滨小镇计划那边似乎一筹莫展，你不打算伸出帮帮忙？”
白马书记一眼，邓华一口喝进茶水：“这边也忙得差不多，纪委书记总在市局盯着也不是个事，也许我离开一段时间会更好。那个余延飞你打算用他到什么时候？老家伙关键时候泡病号，一点担当没有，丢人现眼！”
小邓同志眼睛里不揉沙子，上次余延飞的表现太过份，如果黔易市警局内部没有一个担当的一号，将会像之前的河池一个样。马公子瞪一眼邓华：“官不大管的够宽，那事和你没关系，做好自己的事。”
马公子的话并没有让小邓同志当回事，小马也不是能容忍的。邓某人太了解马毅，这家伙看不上的干部想要在下呆着，恐怕会让他折磨死。
没必要戳穿马公子，邓华倒要看看余延飞能撑多久：“不管就不管，池水河汛期马上过去了，我要到河滨小镇走走，看看有没有感兴的地方，也许买下来留着以后养老！”
“养老？”马毅差点被气昏头，“二十岁就想着养老？疯了么？”
这家伙真能搞笑，赵菲菲和庄梦瑶相视而笑，庄梦瑶忽然道：“几位老干部刚好要去河滨小镇走走，我们一起吧！”
“啊？”
怎么会？邓华有点晕，庄梦瑶大眼睛忽闪忽闪：“那几位老首长说，当年大军由蜀入黔，很多军用物资都是通过池水河运送。那些拉纤的老工人付出巨大代价，帮助大军及时迅速溯河而上，沿河小镇的居民，自己都没有存粮的情况下，还为大军准备干粮，他们要回去看看还债！”
河滨小镇不是一座，从池水河进入小江的河口往上，连续五座小镇像是五颗珍珠，串联在蜿蜒崎岖的池水河上。看上去破落户一样的小镇，事实上每一个都有一段沧桑的历史，都有说不完的故事。
走在古迹斑斓的石板路上，看着狭窄的街路两边越发陈旧的木屋，原西南军区政治部副主任王山峰叹口气：“五十年了！五十年这里好像没有改变，外面已经改天换地，这里还是五十年前的模样，我们欠下太多的债呀！”
“我还记得，当年木船不够，老百姓主动帮助扎竹筏运输物资。”原西南军区后勤部部长赵春拄着拐杖，一路走一路感慨，“红色年代的时候，有几个当年资助大军的家庭被查抄，还是老麻出面把东西要下来还回去的。”
原挺进黔州省第一团团长、黔易市革委会主任麻强一脸惆怅：“河池的老百姓为黔州省解放付出太多，从没有在国家身上获得什么回报，春节去看老领导，说起这边的落后真是愧见死去的战友！”
一行人走进路边一家茶馆，原省军区参谋长糜凯旋拍拍桌子：“嘿，大军进黔的时候我来过这家茶馆，如今早就物是人非，这桌子好像还是老物件。嗯，这味道也是五十年前的味道，还是84年的时候来过一次，茶馆也老了！”
陪伴四位老人的不止庄梦瑶和邓华，还有贾思怡和师同海，河池、黔易市和黔州省地宣传部的同志。河池不再是从前的河池，新班子绝对不会把这么一个宣传的会放过去，搞好了相当于数百万的宣传费用创造的广告效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