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院的规矩很多,旁听席的市民也没记住多少,总之一句话,只能听不能说,规规矩矩坐着就行了。
随后,那名女书记员提高声音说:“请公诉人和辨护人入庭。”
在侧门外等候的公诉人和辨护人进入法庭自己的位置。公诉人是市检察院起诉科的,共两人,其中一个是起诉科的王科长。辨护人就是郭正凡郭律师。
书记员接着又庄严地说:“请审判长和审判员入庭!”
随着话音,五名法院法官排成一排,缓缓走入法庭。当先一个法官五十出头,戴着一副眼镜,表情肃穆,走到审判长位置上坐下。身后的四名法官分别坐在他的左右。
书记员转身,面对审判长郑重地说:“报告审判长,公诉人、辨护已经到庭,被告人张承禹已提到候审,法庭准备工作就绪,可以开庭。”
坐在中间位置的审判长点了点头,抓起桌子上的法锤轻轻一敲:“传被告人张承禹到庭!”
张承禹在两名高大的法警押送下,进入了法庭……
旁听的市民纷纷伸长脖子观看,想看看这个敢胆暗害罗市长的人长得怎么样?但是,很多人都很失望,还以为这个人长得有多凶神恶煞呢,没想到居然是一个瘦不拉叽的乡下小青年!
在过道站着的市民们也都从门边、窗户边挤着看,一个个就像玩具活节蛇一样,脑袋转来转去。让几个法警不得不出去维持秩序。
市电视台的两台摄像机一齐对准了张承禹,捕捉他的面部表情。
审判长看到法庭恢复了平静,才说道:“现在让被告人张承禹就个人基本情况进行陈述。”
张承禹抬起头来,露出一张苍白的脸,他轻声说:“我叫张承禹,今年二十一岁,金石村下豪角组村民……”
“现在开始法庭调查,先由公诉人宣读起诉书。”审判长说。
起诉科的王科长清了清嗓子,说道:
“……五月八号那天,金石村举行了失事扶贫干部王敏兴同志的追悼会,我们尊敬的罗市长出席了追悼会。趁着追悼会刚结束,场面混乱之机,被告人张承禹手拿一只毒箭,把罗市长扎了一下。被告人为什么会去扎罗市长呢?据调查,张承禹家里本来享受低保,后来被村里取消了,他就怀恨在心,对政府工作人员极其不满。
“罗市长中毒住院以后,我们公安人员从他家里搜出了毒标,经过检验,毒标上的毒和罗市长身上的毒素一模一样!被告人张承禹也对自己的行为供认不讳。我这里有化验报告和审讯笔录,请法庭查收。
“被告人张承禹家被取消低保的原因是他已经成年了,可依然好吃懒做,游手好闲,其制作毒镖的目的就是平时用来毒打附近村民家中的狗。被告人家里被取消低保后,不好好自省自己,反而迁怒于政府官员,犯罪情节恶劣,造成的危害极其严重,本院为维护法律的尊严,保护广大人民的利益,根据《刑事诉讼法》的规定提起公诉,请法院依法严惩!”
公诉人的起诉书一念完,旁听席的市民们纷纷用神色表达了对被告人张承禹的不满和愤慨之情,原因有二,一是敢暗害罗市长就应该千刀万祸;第二,毒杀狗的人就没有人性,这种人死有余辜!
接下来就是郭律师宣读辩护词:“尊敬的审判长和审判员,我接受被害人的委托,担任本案被害人的辩护人。我接受委托后,进行了调查和阅卷工作,发现事实真相和起诉书的完全不一样。被害人并没有暗害罗市长。他之所以承认,是受到了办案人员的刑讯逼供。他拥有的毒镖上的毒也只是氰化钾,和罗市长身上查出来的毒素也完全不一样。这一点,有证人可以作证……”
随后,郭律师让罗子坤出庭作证。
罗子坤说:“我是罗市长的堂弟,我良哥出事情以后,我先去找到被告人张承禹,拿到了他的两支毒镖,随后拿到省医院和市医院进行化验。结果都显示是氰化钾,并不是我哥身上中的毒。所以,我觉得,下毒之人另有其人。”
第908章会动了
在随后的辩护环节中,公诉人王科长质疑了证人证词的合法性,他问道,“请问证人,你是政法机关的工作人员吗?”
罗子坤摇了摇头,“不是,我在外打工,顺便做点小生意。”
王科长一脸讥笑,严厉地说,“那你有什么资格去调查取证?不是执法人员,私闯民宅,私下审问,这是违法犯罪的,你知不知道?”
罗子坤直接傻眼,答不上来。他本来只是不忍心让一个无辜的人遭受不白之冤,才出庭作证的。没想到自己却被套了。他跑到缅甸去追查真凶,发现猴哥等人被幕后主使人杀人灭口的事情更不能说了。真是应了那句古语,衙门深似海呀。
王科长得意地说,“念你是罗市长的堂弟,其行可原,其情可悯,就不追究你的违法责任了。希望你以后遵纪守法,好好做人……”
罗子坤咧了咧嘴,离开了证人席。
被告人张承禹最后陈述的时候说,“我并没有暗害罗市长,我和他无怨无仇,直到他来我们村参加追悼会的时候,我才第一次看见他。我根本也没有怨恨政府官员,我家被取消低保的事情,我只恨我们村长,我和他产生矛盾,他才取消我家的低保的。我和村长天天见面,我都没有用毒镖去害他,为什么去害一个市长呢?”
不得不说,张承禹说的话还是有一定道理的,但此时审判人员和旁听人员都对这个被告人一点好感都没有。他说的话,别人只觉得是在狡辩。
公诉人王科长严厉地说,“不要再做无谓的辩解,你被拘留以后,在几次审问笔录上都承认了自己的罪行,并签订画押,这些能作假吗?刚才你的辩护人说你被办案人员刑讯逼供,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我们对公安人员的管理是很严格的,常常三令五申要依法办事。再说,你被欧打,为什么不去控告?你是一个成年人,也知道弄虚作假带来的严重后果。这么久了,才出尓反尔,是不是有人唆使你这么做的?”
王科长最后的话,矛头指向了郭律师。
张承禹被质问得瞠目结舌,心想,我向谁控告去呀?但他签字画押是事实,成了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了。
庭审结束,休庭半小时。
重新开庭后,审判长就宣读了判决书:“被告人张承禹犯杀人罪,事实清楚,证据确凿,特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立即执行!”
听到死刑判决书,张承禹傻了!他怔怔地转过头看着郭律师,眼睛里充满了绝望之情。
“我要上诉!”郭律师愤怒地说。
“没有人不让你上诉。”公讼人王科长淡淡地说了一句。
旁听席里的市民分成了两个观点,一是觉得很痛快,嫌疑犯罪有应得,这种人早死早超生,这世上少了一个祸害。但懂得一点法律常识的人都知道,这件案子透着很多不寻常的地方,一是罗市长还没有确切的死亡消息,这时候以杀人罪判处死刑有些适用法律不当;二是这种重大的刑事案件一般不会当庭宣判,但这件案子却这么判了,是急不可耐,还是真的在为罗市长报仇?
虽然说郭律师已经表示要上诉,但看情况,郭律师手里也没有什么好的证据,这件案子经苍北省高级人民法院审查批复后,极有可能就会执行判决了。
金石村的村民张承禹危在旦夕!
……
大洋彼岸,西雅图,窦文娟的私人别墅里。罗子良毫无知觉地躺了三个月,在这些日子里,窦文娟亲自为他擦身体,为他翻身,免得把背上一个地方睡烂了。
生意上的事情窦文娟干脆不管了,撂手给手下人去做,嫌钱多少已经不重要,现在她心里装不下别的事,整日整夜地陪着罗子良,给他说话,讲故事,虽然他没有反应。
向来很注重自身形象的窦文娟变得很焦悴,皮肤干裂,眼睛都发青了,但她还是强打着精神照顾他,不愿意请保姆。不管罗妈妈如何劝说都没有用。
望着日渐消瘦的罗子良,窦文娟的泪水已经流干,她一边嗯咽着,一边喃喃地说,“子良,你睁眼看一看我好不好?陪我说说话行不行?你已经睡了很久很久了,我已经撑不下去了,子良……”
说到最后,窦文娟控制不住自己,把头扑在罗子良的胸前嚎啕大哭了起来……
哭了一会,窦文娟伸手去擦眼泪,准备起来,但她的手在脸颊边的地方却意外地摸到了罗子良的手!
罗子良这种时间成了植物人,靠氧气罩和打营养针维持心跳,全身根本无法动弹。他的手一般都是放在身体的两边的,这个时候,他的手怎么能够弯曲到胸口的位置上来?
窦文娟被这个诡异的现象吓呆了,愣愣地看着罗子良的那只右手……
她就这样看了几分钟,然后清楚地看到罗子良有一个手指动了一下!
“子良、子良、子良!……你醒了吗?子良……”窦文娟有些不可置信地大叫了起来。
她的声音充满了震惊,充满了兴奋之情,充满了这些日子以来梦回牵绕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