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可知道？这个地方是国有企业，你不能胡来……”苏自权老脸都红透了。
“国有企业怎么啦？国有企业是国家的，工人是国家的主人，主人用家里的有利条件挣口饭吃，有错吗？活人总不能被尿憋死吧？”罗子良淡淡地说。
“我说不过你，反正我得按规章制度办事，说不能就不能，如果你一意孤行的话，我就上报市里，先撤了你的职再说。”苏自权很固执。
“如果撤了我的职，能解决这么多工人以及他们家庭的温饱问题，我倒是不反对。”罗子良说。
“我们不是在想办法吗？”苏自权说。
“想办法？现在506工厂还有什么？不就是十几幢厂房吗？那么多机器，那么多财产，这几年都被各种办法折腾光了。”罗子良毫不客气地说。
“那你也不能把它变成一个养殖场呀？”苏自权瞪了瞪眼。
“哎呀，我的苏主任，苏大叔，苏大爷，走，我带您去走走，看看。”罗子良不由分说拉着苏自权的一只手就走。
苏自权挣脱不开，也只好跟着。其他工作人员看到黑石县的罗书记直接拖拽着德高望重的苏主任往前走，都难以置信地跟在后面，亦步亦趋。
罗子良带着他们来到工厂宿舍区。这时候，准备到午饭的时候了，家家户户差不多都煮好了饭。
罗子良进入一户工人的厨房，锅里只有几个馒头，就对身边的苏自权说：“苏主任，您在市里吃的也是这个吗？”
苏自权看了看空空如也厨房，脸色变得很难看，说不出话来。
罗子良又拉他到另一家。这家铁锅里只有一锅稀饭。看到有人进来，两个孩子在门边偷看。
罗子良指着他们对苏自权说：“苏主任，这么大的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您说，靠吃稀饭能长个吗？”
又看了几家厨房以后，苏自权不肯继续看下去了，他的态度完全变了，叹了口气，说：“小罗呀，工人的困难，我没有想到会难到这个地步。你的做法，从情理上来说，情有可原，但从政策上行不通呀。”
“我的做法触犯哪条政策了？”罗子良问。
“你把506工厂瓜分出去就行不通。”苏自权说。
“谁我说把506工厂瓜分出去了？我只是让大家想办法去自力更生，地方借给他们用，等赚钱了，再收租金，再收管理费，况且，主要的厂房，我不让他们动，我打算招商引资过来，谁想到这里办厂，我都免费让他使用厂房，先解决工人的就业问题再说。”罗子良解释道。
“也许你是对的。”苏自权又叹了口气。
第416章请君入瓮
罗子良利用人性中的贪、占便宜、怕吃亏等特征，用在了发展经济上。不得不说，还真能激发出了人们的潜能。
506工厂那么多的地方，谁有本事谁就可以占为已用，这是什么概念？
那些有技术的工人，几个人合作，搞个小加工，就可以占用一个小车间，不用租金，什么也不需要，这种好事几辈子都找不到。
没技术的，找亲戚朋友借点钱，围个地方，搞起了养殖场，养鸡养猪养鸭，你不去占用，等一会就没有地方了。
当然，罗子良早就规定好了，你有多大本事就占多大地方，不可能占一幢厂房去养几头猪。得提交申请，说明投入资金的多少，规模等。
所以，工人们在工厂四周占用山坡树林搞养殖的居多，有资金搞加工作坊的并不多，规模也小，主要厂房还没有人敢去用。
不过，积极性调动起来了，大伙也有了目标，有了奋斗的方向，原来死气沉沉的厂区又充满了欢声笑语，有了超强的人气。
费了一番功夫，才让国资委的苏自权主任明白自己的设想。老头子倒也痛快，说：“你按你的意思搞吧，市里我去解释，但愿市领导都能明白你的苦衷。”
罗子良笑道：“那就多谢了，有您老人家出马，市领导们一定给您面子。”
苏自权说：“那可不一定，都一把年纪的人了，没人放在眼里了。”
罗子良说：“老了才好，倚老卖老嘛，谁也不敢把您怎么样。”
苏自权立起了眼睛：“你这是赞我，还是骂我？”
罗子良又笑道：“当然是赞您了，俗话说，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在您退休前，为下岗工人出一把力，不也是一件有意义的事情吗？”
苏自权叹道：“冲你这份心，我豁出老脸，也帮你一回。”
罗子良真诚地说：“那就多谢苏主任了！”
苏自权却不领情：“别介，刚才你还骂我把国有工厂都整垮了呢。现在又嘻皮笑脸的了？”
罗子良说：“这么大年纪了，还记仇？得了，您看也看了，我们回县城，我请您老吃饭……”
……
苏自权回到市里后，跟市委做了简单介绍，说罗子良在进行相关改革，重振国有企业，这件事情，他也支持。
苏自权的父亲是老革命，九十多岁了还健在，在福台市有很大的影响力。听到国资委主任这么说，市委其他领导也不好说什么，那些举报罗子良的信件也就搁置了起来。
其实，写举报信的，都是506工厂原来的领导们。他们捞了大把的钱财，厂子倒闭后，他们到县城里安亨晚年，整天遛鸟喝茶。当得知留守的工人们划分地盘搞实业，心里很不平衡，就暗地里写了举报信，寄到了市里。
一天早上，黑石县八角亭公园。三位五、六十岁的老者坐在一起聊天。中间秃顶的叫陶敏光，506工厂的原党委书记。左边有明显啤酒肚的叫吕明义，506工厂的原厂长。右边一个戴眼镜的，叫鲁朝顺，506工厂的原财务科长。
“陶书记，市国资委的苏主任回去好几天了，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财务科长鲁朝顺一边逗自己的鸟，一边问。
“这件事情看来没有照我们的设想发展下去，这个苏自权，是不是吃错药了，居然帮罗书记说好话？”陶敏光摸了摸光溜溜的脑袋，也是不解。
“老陶，你的消息确切吗？”原厂长吕明义扔了正在吸的烟屁股，急忙问。
“千真万确！”陶敏光说。
“唉，不管怎么说，我们在的时候，工厂还算完整，但现在，把厂房、周边的土地分给了工人们搞家庭作坊，这下506彻底玩完喽。”鲁朝顺有些失落。
“不是说谁有本事谁占用吗？我们也去那里搞个机械厂怎么样？”吕明义提议道。
“吕厂长的建议好，我赞成！”鲁朝顺马上说。
“老吕的想法很好，这样吧，我们三个共同出资，成立家机械制造公司，如何？”陶敏光又摸了摸他的光头。
“就这么办，以出钱的多少来确定在公司的股份大小，这样很公平。”吕明义说。
“我家几个兄弟姐妹，这些年做生意有点积蓄，我就出五百万吧。”鲁朝顺抢先说。
这么多年，他总是对这两个人赔着笑脸，现在要出资成立公司，他想多出点，按照公司的章程，那他就可以顺利成为董事长，掌握公司大权。
这个原财务科长的话一说完，陶敏光和吕明义相视一眼，都在心里暗骂，这小子，这些年贪了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