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得了解才行。您也清楚,再在您是白的,我是黑的,到时事成了,你再把我卖了怎么办?”钱荣笑起来像一条老狐狸。
“官场竞争,还能有什么?”袁金成轻描淡写地说。
“不止吧?我看这段时间我们黑石县闹得沸沸扬扬的买官卖官事件,八成你也参加了?”钱荣追问。
袁金成老脸一红,沉默了。
“原来如此!您也给那个黄海雪送钱了?并且属于还没有查出来的那种大鱼,对吧?”钱荣当过刑警大队长,也不全是不学无术的混日子,还是懂得一些推理的。
“随你怎么想吧。你想不想干?痛快点。”袁金成不置可否。
“行,我就赌一次,但愿这次能成功。只要他能倒下,你我的好日子就来了。”钱荣捏了捏拳头。
“那好,把手机号码给我,他一下乡,我就给你发信息。”袁金成说。
钱荣把手机号码报给了他,然后笑道:“袁县长,要不要我给你安排两个妹子玩玩?”
“我现在哪有心情搞这个,走了。”
袁金成挥了挥手,就出了这个歌舞厅。年纪大的人,不喜欢这种吵吵闹闹的地方,头晕。
钱荣皱眉思索了一会,对一个保安说:“去叫顺子来见我。”
不一会儿功夫,一个铁塔似的汉子走了过来,嗡声嗡声地说:“钱老大,您找我?”
这个顺子,年龄已经不小,三十出头了,长得五大三粗,两臂有力。五六年前,他在县城摆夜宵摊,和几个城管起了冲突,失手把其中一个打成了重伤。这种事情,按理说要抓进去坐几年牢的,但钱荣当时是城关派出所的所长,看中了他是个人物,就出面保了下来,安排进了白二爷的场子里当保安。
钱荣点了点头,示意他坐下,对他说,“顺子,你说实话,这些年来,我对你好不好?”
“钱老大对顺子的再造之恩,顺子没齿难忘。”顺子想也没想就说。
“我呢,现在遇到了点困难,想找个人把我处理一下,所以,就想到了你。”钱荣故意说得犹豫不决。
“钱老大有事情尽管吩咐,只要顺子能做的,一定不会推迟。”顺子有些着急地表态。
“我有个仇人,想找个去教训他一下。”钱荣先行试探。
“是去揍他一顿吗?是砍手还是砍腿?”顺子马上问。
“是、要、他、的、命!”钱荣一字一顿地说。
“这个……”顺子虽然打架不要命,要人命的事情还真没做过。
“放心,不用扛刀去砍,而是开车去撞。——你听说撞死人的司机有被判死刑的吗?”钱荣说道。
“没有。”顺子老实说。
“对了,交通事故,一般都是几年,再花点钱疏通疏通,在监狱里最多待两年。这一次,如果你办成了,一次性给你三万,另外,你在这里上班的工资照发,直到你从监狱里出来。怎么样?”钱荣说。
“行,听从钱老大的安排。”顺子咬了咬牙说。
“那好,从现在起,你就不要上班了,抽时间回家看望一下父母,随时待命。”钱荣说。
顺子的家在一个叫506的地方,这个数字按习惯读成五洞六,而不是五零六。506远离黑石县城,在郊外的大山深处。
506是六十年代‘大三线建设’而迁入的一个军工企业的编号,所以也就成了地名。这个军工企业是生产汽车配件的,规模也很大,周围也聚居了很多职工家属,形成了一个山中小镇。这里有中巴车直达县城,虽然进一趟城来回要一个多小时,但这条进山的车道是修的水泥路,来往也很方便。
可是,随着时代的变迁,这个军工企业先是转给了地方,又经过了几次重组,接着就宣布破产,留下一幢幢空荡荡的厂房。工人们靠着政府微薄的补助艰难度日。
顺子的家就在这里,他一家祖孙三代,和这个506工厂有着解不开的缘分。爷爷是第一批迁进来的建筑工人,工厂建成后就留在了这里。他爸爸作为工人子弟,大学毕业后又回到了这里,成了新一代的工程师。他呢,职高毕业后,在这里上班没几天,就被宣布下岗。
现在,他爷爷变成了放在山上的一只锈迹驳驳的铁盒,他爸爸叫刘建设,也五十多了,工厂宣布倒闭后,闲置在家,每月领着不到二千的生活补贴,养活着一家子。母亲没有工作,幼小的妹妹也在城里打短工。
老人家每天在大院中日夜不停地下象棋,和以前工厂同事谈古论今,慷慨激昂,也哀声叹气……
顺子回到家,看到自家老头子少见地没有下象棋,有些意外,就说:“爸,咋不下象棋了?没人陪了?”
“去!好日子马上就来了,谁还下象棋?”刘建设满脸兴奋,不停地搓手。
“什么好日子来了?”在顺子的印象中,这个喏大的厂区里,了无生气,死气沉沉。
第410章暗中等待
“县委罗书记到我们这里来了几趟,号召我们生产自救,有希望了,有大希望了!”刘建设还是抑制不住自己的兴奋。
“哟哟哟,爸,您又被灌了迷魂汤了吧?您说,我们506这些年,来了多少领导?市里的,省里的,数都数不过来,一个县委书记,有毛用!”顺子却不以为然。
“刘顺子,你这是什么态度?”刘建设立起了眼睛。
“我就是这个态度!我们506,早就被政府抛弃了,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我们的死活谁管呀?说得还真是喔,生产自救?不自己找活干早就饿死了。”顺子翻了个白眼。
“你这不思上进的逆子,怪话特别多。”刘建设气愤地说。
“我的怪话多吗?爸,恐怕您的怪话比我还多吧?”顺子咧了咧嘴。
“你……”刘建设被噎得脸色通红,指着儿子却说不出话。
“老刘,老刘,快点,要开会了。”门外一个老哥们喊道。
“来了!”刘建设转头对门外应了一声,然后又对自己的儿子说,“你就是不学无术,在外面瞎混,如果你有罗书记本事的十分之一,我死也能瞑目了。”
“今天罗书记又来了吗?”顺子问。
“准备给我们这些老工人开会呢。”刘建设说着就出门去了。
顺子是个大老粗,并时不是打扑克就是打麻将,电视节目从来都不看。他也听说黑石县来了个很年轻的县委书记,但还真没见过。现在既然在这里遇到,一时好奇,也跟了过去。
在蓝球场的台子上,摆了一张破旧的桌子。桌子边坐着两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其中一个在讲话,另一个在做记录。下面的蓝球场,坐满了几百个上了年纪的工人,都是从自家带小凳子来坐的,男女都有。周围还围着十几个嘻嘻哈哈看热闹的未成年人。
506宣布倒闭以后,有钱的工厂领导和干部们,都到县城买房居住,做生意搞买卖了。很多年青的工人子弟也都到县城去讨生活,晚上才回厂区宿舍住。上了年纪的老工人,却无法在县城找到合适的工作,靠政府的低保过日子。加上很多家庭妇女,人数不少。
台子上讲话的正是罗子良,做记录的是秘书孟恩龙。只听罗子良缓缓说道:
“……有些国企的衰退和败落,这是历史的选择,也是社会淘汰的一种结果。因为有的产品,以前需要,现在不需要了,我们总不能花上无数的人力和物力去生产这种没有市场的东西。企业的转制,成功与否,又涉及到很多条件,有外因,也有内因,像工厂领导的贪污腐化,管理人员只顾中饱私囊等等。
“过去的事情我们就不提了,着眼于现在和将来。506工厂倒闭以后,这么多工人及其家属的吃饭问题,我相信以前几届政府也做了不少努力。我呢,也没有三头六臂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的本事,带给大家的是一些方法和技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