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旅店是用民房改造的,也没有什么洗澡的地方,罗子良也不以为意,脱了鞋,就上了床。他还对孟恩龙说,“咱俩好好睡一觉,晚上去陪饭店老板喝酒。”
“您想去向他套情报呀?”孟恩龙笑道。
“说对了。哎呀,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这个老板一定知道很多修路的内情。”罗子良说。
两人就睡起了午觉。
乡下小镇,吃饭早,睡觉早,等罗子良和孟恩龙晚上八点钟再次出现在那家饭店的时候,里面已经没有吃饭的客人了。胖老板一个人坐在店里看着电视。
“罗厅长,来了?”胖老板听到脚步声,急忙站了起来。
罗子良点了点头,说,“我今天晚上想尝一尝你这里的海鲜,给我们来几样你拿手的吧。”
“啊?吃海鲜呀?”胖老板有些反应不过来。
“呵呵,放心,今天晚上不是工作餐,我自己开钱,你也不用给我开发票。”罗子良笑了笑。
“是是是,我马上去炒。”
胖老板不好意思地去厨房了,他刚才还以为又是一个伪善的贪官呢,所以反应很意外,没想到却被这位罗厅长看穿了他的心思。
一会儿以后,胖老板就炒了一盘龙虾端过来了,“罗厅长,你们慢慢吃,剩下的很快就好。”
“不急,全部炒好了再吃不迟。”罗子良一边抽烟一边在看电视。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四五盘海鲜终于都上了桌。这时候,罗子良才招呼孟恩龙坐了过来。
“来,老大哥,坐过来陪我们喝两杯。”罗子良对饭店老板说。
“不不不,罗厅长你们吃,我已经吃了。”胖老板急忙摇手。
“哎呀,你吃的是饭,现在让你喝酒,难道还不会喝么?”孟恩龙上前去把他拉过来按在凳子上。
“行,今天晚上就算我请客,我就陪两位大领导喝几杯。”胖老板爽快地开了酒瓶盖。
三个人就热火朝天地喝了起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以后,罗子良就谦虚地问,“老大哥,据你所知,修路这件事情,怎么虚报工程款?”
胖老板喝了几杯高度酒,已经脸红筋涨,舌头也有点大了,听到问话,就说,“我本来什么也不懂,但他们这些人在这里经常喝多,就透露了些事情。我主要还记得一件事情。这条路征地拆迁的时候,涉及到了两个采石场。公路局的和采石场先淡好价格,然后又给那两个采石场主一点好处,就大肆提高补偿款。”
“你的意思是说,他们对采石场的补偿,就像来你的饭店吃海鲜一样,多报价格了?”罗子良问。
“对。来我这吃海鲜,一桌子七八个人,最多也就吃上千块,但我听说那两个采石场的老板都拿到了五百万的补偿款。如果他们也一样的翻几倍去报账,那就是天文数字了,想都不敢想。”胖老板摇了摇头。
孟恩龙急忙把采石场的补偿价格记录了下来。
再问的时候,胖老板都摇着头不知道了。三个就再喝了几杯,就结果了。罗子良结了账,和孟恩龙就回了旅店。
回到所住的旅店房间,孟恩龙躺在床上,感叹说,“今天一天的时间,就查到了至少上千万的误差,如果全部查清楚的话,这些蛀虫吃掉的钱财还不得让人吃惊?”
“是呀,保守估计,省政府拨出来的二十亿,至少要损少三分之一,有三分之二能用到修路上就不错了。”罗子良凝重地说。
“三分之一就是六亿多,那得有多重呀?”孟恩龙怔了怔。
“蚂蚁搬家嘛,钱多,分的人也多嘛,很快就能消耗完的。”罗子良叹了口气。
“按照目前的情况看来,工程造价、各种材料的价格,都肯定是报高了的,这些锁碎的东西更加难查了。”孟恩龙担忧地说。
“倒也不用那么做,要是这么查的话,查几年都查不清楚。现在我们找到了突破口,就可以把线索交给省纪检委了。只要主要负责人一抓,他们必定会交待一些我们无法掌握到的问题。这样双管齐下,就能事半功倍了。”罗子良说。
“那明天的任务是什么?”孟恩龙问。
“明天带上饭店老板去找那两个采石场老板,然后带着他们回省城。”罗子良说。
第二天,罗子良和孟恩龙带上饭店老板一起去找那两个开采石场的老板,经过做工作,并保证不追究他们责任的情况下,那两个老板也同意去省城作证。
等他们回到省城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去省公路局和远锋路业公司查账的黎泽元和辛光才也得出了结果:按照这家饭店老板提供的收费标准,两个单位的大小领导报的餐饮费就多出了整整八百万!
一家采石场的补偿费用只有五百万,但公路局的账上却注明是两千万,两家采石场就是四千万。单是这一个项目,除了实际支付给两家采石场的老板一千万以外,几个公路局的领导就明火执仗地分掉了这三千万块钱……
第1096章路虫四
当罗子良带着三个村民出现在省纪检委书记岳学智办公楼的时候,这位岳书记疑惑地问,“罗厅长,肖省长不是让你审计公路局的账么,怎么带几个农民朋友到我这里来了?”
罗子良笑道,“岳书记,他们就是跟公路局的事情有关。这是人证,还有物证。”说着就把手中的账目复印件递了过去。
“什么意思?”岳学智看看那些发票复印件。
“发票上写得清清楚楚,一个采石场的拆迁补偿费是二千万,但实际上两位老板每个人只拿了五百万。”罗子良解释道。
“什么?”岳学智震惊得不由地站了起来。
“还有,这位开饭店的大哥发出的发票上的数额都是公路局和远锋路业公司的领导们要求开的,上面有菜品清单,一对比就知道悬殊了多少。”罗子良指了指那个胖老板。
岳学智急忙找来老花镜戴上,看了看发票上的数目,接着吸了口冷气,吃惊地望着罗子良说,“罗厅长呀,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什么?”罗子良问。
“你在给我装是吧?你难道不知道吗?这是一个腐败窝案,这些证据就可以审查整个公路局和远锋路业的所有领导。”岳学智没好气地说。
“这不是很好吗?”罗子良笑道。
“很好?你居然还说很好?把所有的人都全部停职了,那么大的单位,如何是好?”岳学智为难地走来走去。
“岳书记,您得学一学古人,壮士断腕,才能让全省的干部不敢腐,不能腐。”罗子良劝道。
“断腕?断腕……你以为那么好断么?省公路局和远锋路业公司的干部职工加起来得有一千多人,领导都被抓了,一下子停摆,群龙无首,那么多人就像鸭子一样呱呱呱地叫着,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哎呀,两天,仅仅两天,你就撬翻了两个大单位,你行呀你,可是我怎么做呀?”岳学智唠唠叨叨地说。
“咱们各施其责,岳书记,您老人家慢慢想,我得走了。”罗子良说。
“等等,你可不能把事情往我这里一放,就拍屁股走人了,给我出个主意呗。”岳学智急忙拦住了他。
“我哪敢在您面前班门弄斧呀?”罗子良摸了摸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