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谬,简直荒谬!把人撤回来,不要再查了。”张兴阳黑着一张脸说。
“这个……”罗子良皱起了眉头。
“怎么,是不是我说的话不管用呀?”张兴阳立起眼睛问。
“张书记,俗话说,无风不起浪。既然我们已经对都和医院进行审计了,中途撤回来的话,真的就变成无事找事了。我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就算查不出什么,正好还给都和医院一个清白,这样才算有始有终。您说对不对?”罗子良压抑住自己的不快说。
“我让你不要查了,这话你听不懂吗?”张兴阳恼火地问。
“不行。张书记,都和医院的事情,我必须得审计出一个结果来。不能半途而废。”罗子良平静地说。
“真是反了你了!你是不是觉得我管不了你?安排不了你的工作?信不信我把你给撤了?”张兴阳用手指着罗子良,恼羞成怒。
“张书记,我相信您能把我撤了。但说句不该说的话,我的工作,是向肖省长负责的。所以说呀,正如您所说,除非把我的厅长撤了,否则,对都和医院的审计还得进行下去。”罗子良说得不愠不火。
“哼,行,你真行!好吧,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张兴阳冷冷地下了逐客令。
罗子良从省委大院走出来,并没有打的回都和医院,而是走着回去的,他得冷静冷静,思考一些现实问题。
都和医院的事情,是汪寿泉向他提供的审计线索,当时也还提醒他了,说是温副省长让汪寿泉这么做的。他当时不以为意,一心只想为了工作而工作,不管背后牵涉到什么人,牵涉到多大的事情。但现在,问题比想像中的还严重,他不知不觉中,陷入了一个连环陷阱中。
接下来怎么办?是顶撞张副书记继续查,和这位大佬彻底撕破脸?还是听从命令把人撤走?这是一个影响到他仕途和为人处事的原则性大问题,让他陷入了两难之境。
他要是继续对都和医院进行审计,说白了,就是与张副书记对着干,不把张副书记放在眼里,一个省委副书记,想要给他穿小鞋,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
撤回去,放过都和医院,不但让他在审计厅的威信大打折扣,而且还与他的做事理念相冲突,以后,他就只能随波逐流、浑浑噩噩地过日子了。
不论如何选择,对他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换句话说,温副省长的目的达到了。
罗子良胡思乱思地回到都和医院,来到医院会议室的时候,却看到薛明金他们在收拾东西,就看了看手机,发现还没有到下班时间,惊呀地问,“薛处长,干嘛这么早就走呀?”
薛明金抬头看了罗子良一眼,急忙又低下头,支支吾吾地说,“罗厅长,闫厅长刚才打来电话,她让我们马上回单位,不查了……”
“闫厅长让你们回去?不让你们查了?”罗子良怔了怔。
“是,她是这么说的。她还说……还说,这是省委张书记的命令。”薛明金低声说。
除了薛明金说了这两句话外,其他工作人员自始自终都不敢看罗子良,飞快地收拾好东西,低着头走了出去。
罗子良无力地坐在沙发上,拿出一只烟来,慢慢地抽着,呼出的烟雾在他头上盘旋着,久久才慢慢化开……
“哟,罗厅长,还没下班呢?注意点身体呀,别累着了哈。”不知何时,范雪娇出现在门口,揶揄地说。
“范主任呀?霍,我正在等你呢。”罗子良点了点头。
“啊,你等我?”这次轮到范雪娇怔住了。
“对,我正等你请我吃饭呢。咱们庆祝一下,我想,你不会拒绝吧?”罗子良笑了笑。
范雪娇不禁瞪大了眼睛,她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个人这个时候还笑得出来!
第1090章套取七
请吃一餐饭对于范雪娇这种人来说,像买根雪糕似的,再说,她也对这个年青的厅长很好奇,当下马上就说,“我一直没有机会请罗厅长您吃饭呢,正好,现在你们的审计结束了,我们正好去喝一杯。”
不久以后,两人来到一家中型饭馆坐下。服务员上了茶,点了菜。
罗子良抿了一口茶,才说到,“范主任,刚才在你们医院的时候,你说审计结束了。这话我不明白,我这个厅长还没说结束呢,你倒是说结束了。你不觉得有点奇怪吗?”
“还没结束,您还要查呀?”范雪娇很惊呀。
“我曾经跟你说过,我一定要查出个所以然来。你看我像那种满嘴放空炮的人吗?当然了,我也不是随意栽赃,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这一点,请放心。”罗子良说。
“罗厅长,说实话,我不得不为你的执著精神感到敬佩,不过,薛处长他们不是都走了?您拿什么查呀?”范雪娇笑了。
“都走了没关系,不是还有我吗?再说了,我还有一个秘书呢,他绝对会听我的。”罗子良平静地说。
“啊……”范雪娇笑容僵在了脸上,“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工作,为了我肩上的责任。”罗子良说得一本正经。
“你就不怕这个厅长位子被撸?”范雪娇很惊呀。
“不怕。无官一身轻嘛。也许你觉得我是在讲笑话,其实不是,真的。我嘛,运气好,讨到了个有钱的老婆。她有多少钱我也不知道,不过,吃穿是不愁的。所以,就算没有这份工作,我一样过得很好,不至于流落街头。”罗子良缓缓地说。
范雪娇听着听着,忽然觉得脚底有一股寒气冒了上来,她终于体会到了‘赤脚的不怕穿鞋的’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就算你把这些钱追回来,你也得不到一分,我就不明白,你这是何苦?”范雪娇很不理解。
“我说过,我工作的时候,代表的是政府,你们医院把我的钱盗走了,我能不追赃么?”罗子良说。
“我还是很好奇,你拿什么追?你难道还有不为人知的背景?”范雪娇忍不住问。
“有,谁没有个三亲六戚呀?叫化子还有几个穷朋友呢。”罗子良说。
“能透露一下吗?”范雪娇满脸含笑,她可是把他的简历查了个遍,这个人以前在省城,就是个默默无闻的小秘书,到现在了,还要打脸充胖子么?
“我的后台是苍北省的广大人民群众!”罗子良一个字一个字缓慢地说。
“咯咯咯……您太有意思了,就像说书的一样。”范雪娇笑得前仰后合,花枝乱颤。
罗子良也不以为忤,拿出一支烟来,慢慢地吸着,等她笑完了,才接着说,“我跟你说这些,只是为你可惜。”
“可惜什么?”范雪娇忍住笑问,太搞笑了,面前这个人自身都难保了,还口口声声忧国忧民呢。
“民营医院,确实是一个民生企业,能造福于民。但是也要遵守规矩,不能乱作非为。凭你的能力,可以让它走上合理的轨道,合法合理地挣钱,可惜,你却把它带入一个万劫不复的境地,难道不可惜?”罗子良说。
“我就想知道,你的广大人民群众这个后台能有什么用处?”范雪娇撇了撇嘴。
“这些年,你们都和医院套取了上亿的新农合资金,这些事情,只是小范围的人知道。你试想一下,如果人人皆知,这是什么后果?”罗子良反问。
“什么意思呀?你是要捅出去呀?你别忘了,你是一名政府官员,省委省政府绝对不会让你这么做的!”范雪娇明白了罗子良的意思。
“我没有做什么呀,我在这里只是提醒你,从我个人角度来说,我也不希望都和医院被停业整顿。”罗子良真诚地说道。
“你是打算向媒体电视台报料,对不对?这是你亲口对我说的,你不能抵赖。”范雪娇脸色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