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发区的土地,市政府已经花了大量的财力去征收,当地居民拿到补偿款以后,有的到市里买房居住,留在本地的,都住上了集中成片的廉租房,或者购买开发区规划区域的商品房,现在整个开发区,除了当地居民自己住的房子以外,其他什么都属于开发区的。
就业方面,有的居民成了环卫工,有的开门面做起了小生意,有的在开发区里面的企业工厂打工。
当然,开发区在初级阶段,还是规划有农业用地的,想要种植疏菜的居民,反过来要向开发区租赁土地。
整个开发区的地块,像一张棋盘一样,棋格中的土地,有的正在建造房屋,有的正在建设厂房。道路上随处都可以看到泥头车在奔跑,建筑屋上的吊塔繁忙地旋转,一副欣欣向荣的景象。
罗子良开着车到处看看,等他转了一圈,往回走的时候,在一个岔路口,发现一对母女在路边烧纸钱。
那位母亲大概五十来岁年纪,端庄典雅,一脸平静,认真地摆放着各种供奉用的果品,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应该是一位坚强的母亲。而那女孩子只有二十出头,穿着打扮中规中举,低着头,乌黑的头发遮住了大半个脸孔,双肩不住耸动,轻轻抽泣着……
地上支着一个镜框,放着一个棱角分明的男人的黑白照片。
罗子良开着车缓缓经过她们身边的时候,无意中看了那张相片一眼,心里大惊,急忙停了车。
正在追思亲人的母女看到有一辆车停在她们身边,惊呀地抬起头来望着这个不速之客,心里有一丝丝的不满和戒备。
罗子良盯着那张黑白相片看了几秒,然后做出了令那对母女感到很意外的举动,他对那张相片中的男人深深三鞠躬!
“你是谁?你认识我爸?”那个女孩子抬起泪眼,一张明媚动人的清秀脸颊露了出来。
“我叫罗子良,开发区新来的主任。”罗子良轻轻说道。
“你?你是新来的主任?你……”那位母亲的脸色终于变了,苍白如纸,本来平静的眼睛出现了震惊、不甘、愤懑的复杂感情。
罗子良看着那双痛苦想要吃人的眼睛,迷茫了。
那位母亲的眼睛里表达的意思好像他就是她家的仇人一般,他和她们本来不认识呀,他只是看到那个男人的相片才知道,她们祭奠的人就是前任开发区主任,冯海科。他看过前任主任的简历,包括相片,也知道他是遭遇车祸去世的。出于对前任老领导的尊敬,他才鞠躬致意的。
“你是开发区新来的主任?”那位母亲嘴里不停地念叨。
“没错,我就是新来的开发区主任,今天刚上班。”罗子良只好回复着。
“老冯啊老冯,你睁眼看看吧,你看看这位就是开发区新来的主任,三年来,你每日每夜地奔忙,到头来捞到什么好呢?”那位母亲没头没脑对着那张相片悲痛诉说。
罗子良听得一头雾水,越听越瘆得慌,这是哪跟哪呀?
那位母亲念叨了一会,忽然发现罗子良还没走,就对他咆哮道:“你为什么还不走?快走,我家老冯不想见到你们这种人……”
罗子良看到她神色很悲愤,但说的话自始自终有礼有节,知道她是一个很有教养的人,就耐心地说:“不是,这位阿姨,从您话里的意思,我好像是害死冯主任的人一样,可是我以前从未见过冯主任呀?”
“你从来没有见过我家老冯,那我问你,你是怎么当上这个开发区主任的?这么年轻,凭什么?”那个阿姨质问道。
“怎么当上的?那是市委的任命!至于年轻,那我就没法解释了,再说,开发区主任一职根本就没有年龄限制的。”对于这些问题,罗子良依然一头雾水,哭笑不得。
“那我问你,你是什么来头?家里人是做什么的?”阿姨又问。
“我家八代贫农,父母在唐平县老家种田,没什么来头。”罗子良真的很无语,这位阿姨像政审的官员一样,查祖宗八代呢。
“你是唐平县的?那你做开发区主任之前是做什么工作?”那阿姨很好奇。
那个女孩子一直静静地看着罗子良,盯着他的神态,不放过一点点细微的东西。
“我在唐平县做副县长,不过我这个副县长去南海省滨海市挂职了,不在唐平县上班,头几天才回来。”到了这时候,罗子良只有极力配合好问话了。
“对不起……对不起!”那位阿姨愣了一会,才说,“我以为你是害死我家老冯的一伙人呢……”
“冯主任是被人害死的?”罗子良这才真的愣住了,害死一个官员,谁那么大的胆子?
第194章组织原则
“我相信我们家老冯是被人害死的,他开车一向很小心的,再说,你看,这么个地方,道路又宽又平,怎么会出现车祸呢?”那个阿姨说。
罗子良左右看了看,这里地势宽阔,不存在视线的盲区,在这个位置出现撞车事故确实有些匪夷所思,不过也不绝对,万一对方刹车失灵了呢?听说对方可是一辆泥头车,惯性大。
“罗主任是吧?我知道你不相信,别说你不相信,我当初也不相信,直到我翻看他的遗物的时候,发现了一本日记本,我看到那本日记本的内容,才发现了一切内幕,我们家老冯这几年多不容易呀……”那阿姨捂着嘴呜咽了起来。
罗子良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也想不明白,一个手握重权的开发区主任,正处级官员,说什么混得不容易,要是被键盘侠们知道,还不被唾沫淹死?
其实,幸福是个比较级,穷困生因凑足了学费而幸福;乞丐因饱食了一顿而幸福;庄稼汉因久旱逢甘露而幸福,久病的人因康复而幸福。简单地说,就是一头不愁吃住的猪,也有猪的烦恼。
“既然您认为冯主任是被人害死的,大可以去报案呀?”罗子良只好说。
“没有用,他那本日记本只记录了谁想害他,谁想夺他的权,以及一些猜测,不是实质的证据。再说,我以他记录的情况来分析,根本就没有人可以相信……”那阿姨说到这里就停住不说了。
罗子良知道,她也并不相信他,只是叹了口气,从身上拿出笔来,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递给她,说:“阿姨,这是我的电话号码,如果你想通了,就把冯主任的日记本交给我,我一定查出害死他的幕后凶手。”
冯主任的老婆接了纸条,并没有明确的表示。
罗子良上了车,开回了管委会办公大院。
看到罗子良的车走远,那个女孩子说:“妈,我看这个罗主任不错……”
“秀,你是不是看到他长得帅,就对他有好感呀?”冯主任的老婆不客气地对女儿说。
“妈——,你瞎说什么呢?”女孩子叫冯玉秀,听她妈这么说,脸红了红,很是生气。
“别怪妈这么说你,你刚大学毕业不久,社会经验差,不知道人心险恶,以后会吃亏的。”
“妈,我看那个罗主任不像是尖滑之徒,您不要以您的老眼光看人好不好?”
“哼,不是尖滑之徒?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开发区主任,这个人的家世背景一定不简单,别被他的表面的东西骗了。”
“妈,刚才罗主任不是说他是唐平县的人么?还说父母在家种田呢。——您怎么就不相信呢?”
“你呀你,读了这么多年的书,白读了?你倒给我说说,他凭什么能当上开发区的主任?开发区主任一职在市里,那是很吃香的,人们为此都争破了头,凭什么会落到他头上?”
“我爸不是也当上了么?”冯玉秀很不服气。
“就他那点年龄和资历,能跟你爸比吗?你爸可是当过县长、县委书记,也当过区委书记的人,他哪一点能比得了?”
“好了,好了,我不和您说了,那我问您,你会不会把爸的日记本交给他?”冯玉秀问。
“不行!这个人我信不过,至少现在信不过。”她妈妈毫不犹豫地拒绝。
“这个也信不过,那个也信不过,害死我爸的凶手什么时候才查出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