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是这样,派出所在镇上饭馆胡吃海喝,打了一摞白条,到年底了没钱结账,所长就找盘龙村让帮其报销餐费。
庄昌亮拒绝了,但村支书就劝他:“派出所咱惹不起,现在村里的治安状况不是太好,一些村民也很难管理,当村干部的,如果没有派出所撑腰,人身安全都没有保障,你先接过来挂账上吧,有钱再说……”
村支书都这样说了,庄昌亮只好接了账单。
更让人气愤的是,这个派出所所长直接在收据上签了他的大名,单据上还有“同意”的字样。
太嚣张了!白绍宽愤怒地质问:“凭什么,派出所里的账怎么随意拿到村里报?所长又不是村里的法人代表,凭什么可以签字报销?”
“没办法,我们的工作经常得求着人家……”庄昌亮说。
“哼,派出所是政府的执法机构,不是某个人的,这笔开支绝不能报,把这些单据给他送回去,让他们自己解决!”白绍宽责令道。
经管站的江站长在镇政府工作多年了,了解了很多内幕,当下就劝白绍宽说:“白镇长,这种事情镇上有很多,不像在市里,再说这个派出所的所长和镇党委书记的关系很好,还是镇长的亲戚呢……”
白绍宽马上就怒了,斥责道:“亏你还是经管站的站长,你就是这么工作的?你的基本职责是什么?说话还有没有原则?”
江站长很尴尬,脸都红了,其他人再也不敢多说话。
最终,那笔账就没有给派出所报……
“从此以后,我在盘龙镇政府里工作难以开展,处处受到排挤。圈子就那么大,镇里的干部知道我不受书记、镇长待见,也和我保持了距离。现在我在那里上班,真是度日如年呀,都快得抑郁症了。”白绍宽对罗子良诉苦道。
“乱弹琴,那个派出所所长真是霸道之极,这样的事情,简直闻所未闻。”罗子良骂道。
“谁说不是呢,现在我都不想待在那里了,每天遇到那些道貌岸然的人,还要挤出笑脸,太难受了!”白绍宽很苦恼。
罗子良能够体会到他的感受,于是就把自己从省委办公厅下放到偏僻小乡的经历跟他说了,最后总结道:“你既然走了这一条路,逃避不是办法,即便把你调到其他单位,还是会碰到相同的问题,除非你改变自己,同流合污,混吃等死地过日子……”
“那我应该怎么办?”白绍宽虚心地问。
“你只要记住一点,政府是党的政府,人民的政府,你的工作是为党为人民服务的,不是为了某些人。我这话,你听起来可能觉得是在打官腔,其实不是。你只有这么做,这么想,你才会过得踏实,工作起来才会有动力。可能你某一段时间不得志,那又算什么呢?你只要堂堂正正地做人做事,谁也奈何不了你!
“你是一名领导干部,党纪国法就是你手中的尚方宝剑,你不用怕谁,只要行得正坐得端,那些屁股不干净的人就会怕你。你们镇上那个派出所长不是嚣张吗?你只好掌握到他违法乱纪的证据,往上级纪委一送,他就会被双规,成为阶下之囚……
“不要以为你不是纪委政法部门的,就不去管,那就是大错特错了。俗话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你不管怎么说,也是一名公务人员呢,应当责无旁贷!”
“是呀,表哥,子良说得对,你得好好学学,他来到我们滨海市,虽然是区长助理,那也只是来挂职的,有名无实。可他在短短的时间里,做了很多大事,现在在滨海市各级政府里,恐怕不知道他的人不多。”王欣柔插嘴道。
白绍宽佩服地点点头,他在下面镇上,早就听到罗助理的大名,而且人家还比他年轻,就冲这一点,他也要振作起来。
“真是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呀。”白绍宽文绉绉地说。
书生气还是太重,罗子良不禁笑了:“我们一起共勉吧,你工作在发达地区,家庭生活早已经越过温饱线,不要把得失看得太重,你就会心安了……”
三个人在会所里有说有笑吃了一顿晚餐,罗子良就回了市招待所。
第二天,罗子良到罗子坤那里借了一辆车,开去了南海省城。年底了,苍北省委组织部的领导来看望大家,顺便听取汇报,总结一下工作。
车子上了高速,没有堵车,一个多小时后,顺利到了省委组织部。会议在南海省委组织部的会议室里召开。
可是,罗子良一进会议室,发现只来了几个人,而且大家都低垂着头,气氛很诡异,就悄悄地问一个同来挂职的干部:“老张,发生什么事情了?”
“出事了,出大事了!我们省委组织部的领导发火了……”老张低沉地说。
第177章好处送上门
“能出什么事呀?看把你们紧张的。”罗子良不以为意地笑笑。
“我们一起出来有十个人,现在来开会的只有八个人喽。”老张咧了咧嘴。
“为什么?”罗子良惊奇地问,挂职干部不可能有因为事情忙来不了的情况。
“一个到洗俗中心去享受生活被当地公安部门抓了,另一个拿了别人的好处,被告发了……现在那两个人提前回了苍北省原单位听候处理了。”老张靠近罗子良,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罗子良掀了掀眉毛,会发生这种事情他不奇怪。不管是发达地区,还是欠发达地区,只要涉及到人性的东西,很多人都有可能犯错误,就连他自己也差一点入了别人的道。
他想起胡元庆跟他说过,做的事情被人发现,那是自己蠢,就该回炉重造。其实,不是这样的,再精明的人,也有阴沟里翻船的时候。
一个人置身于灯红酒绿当中,尤其是一名领导干部,身边充斥着各种诱惑,如果心中没有坚定的信念,没有对事业的敬畏,心怀侥幸,时间久了,就像一句老话说的那样,常在河边走,焉能不湿鞋?
几分钟以后,苍北省委组织部梁若萍副部长和郝彩云一起走进了会议室。
梁若萍今年还不到五十岁,可是做副部长很多年了,罗子良在省委办公室那会就接触过。她是一个笑容温暖,和气的人,穿着打扮也是典雅端庄,一个很有修养的人。怎么老张却说看到她发脾气了?
梁若萍坐好以后,对大家笑了笑,就说:“各位同志到南海省来挂职已经大半年时候了,年底了,我受省委领导委托,来看望大家,和大家聊一聊……”
会上,梁副部长专门点名批评了那两个犯错误的同志,说省委领导很生气,每一个出来挂职的人,代表的是苍北省干部的形象,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整个会议,开得很严肃,严肃得有些沉闷,大家都感到很压抑。
会议结束后,由于滨海市距离省城比较远,罗子良就跟梁部长打了声招呼,连饭也没吃,就开车走了。
离开的时候,郝彩云对他欲言又止,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上了高速,一个多小时以后,罗子良又回到了滨海市。
罗子良刚还完车,就接到了一个电话,有人请他吃晚饭。
请他吃饭的人叫于敏,是望城区团区委书记,三十岁了,不知是何原因,还没有结婚,也没听说有男朋友,按照级别来说,已经是副处级的干部了。团委干部中,向来都是年龄不大,级别高,这是常态。
两人在一个政府大院工作,经常见面是难免的,平时遇到也打招呼,但关系还没到要请吃饭的程度呀,今天怎么忽然请他吃饭?
罗子良虽然想不明白,可听到对方言辞恳切,也就同意了。
双方约定了见面的地点,然后又一同来到铭记酒家。于敏要了间包间。两个人吃饭,却要了个大包间,有点浪费了。
“罗助理,我一直想请你吃饭,可是怕你不给面子,所以犹豫到今天……”于敏笑道。
“呵呵,于书记客气了,我这个人嘛,对吃饭不讲究,大多数时间吃碗面条就行。”罗子良说。
“唉,你就别于书记长于书记短的了,在你罗助理面前,我就是个小兵,跑腿的,你如果看得起我的话,就叫于姐吧。”于敏把姿态放得很低。
事实上,上次罗子良带队去慰问环卫工的时候,于敏也去了。
“那好吧,于姐,你今天请我吃饭,是有什么事情吧?”罗子良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