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平县城不大,出租车是不打计价表的,坐车都是谈价,谈好了就走。当然,出租车司机们心中有一个价目表,就高不就低。
在开往罗家寨的车子上,罗子良不停地念清心普善咒,不停地数绵羊,快到家的时候,才把心中的怒气平息!
他万没有想到,堂堂一个县委书记,一个有些年纪的人,为了向上爬,如此执着,如此不择手段。如果只是提一提,找个熟人疏通一下,表白一下自己工作还行,还可以承担更重要的职务,这种毛遂自荐的做法,不管怎么说,这都还可以原谅。但这个盖如银捕捉到他的一点生活细节,就想用以要挟,这就让人不能忍受了……
罗子良在家门口一下车,罗妈妈看到儿子回来了,有些惊奇,就问:“良儿,上次你回家都没多久,现在又回来了,是不是事情少了?”
罗子良说:“妈,我调回了福台市,过两天就去上班。”
罗妈妈高兴地说:“那就太好了,回到福台,离家近,再讨个媳妇,就更好了。”
罗子良没心情说笑,就随意地应付:“这得有人看上你儿子才行。”
罗妈妈生气了:“我儿子比谁差呀?十里八乡的姑娘都踩烂门槛了,只是你没有点头而已。要不,今天我就让人带两个过来给你看看?”
罗子良只好苦笑地说:“妈,您就别操那个闲心了,我的事情,还是我自己想办法吧。”
“你想办法?像你妈这么大年纪的,都当奶奶了,每天有孙子喊奶奶、奶奶的,多好呀!我就不明白,你那么大岁数了,怎么还不着急?”罗妈妈责怪地说。
“别这样埋汰你儿子!我哪大岁数了?我还在含苞欲放好不好?”罗子良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还含苞欲放呢?你以为你还是十八岁呀?”罗妈妈笑骂道。
罗子良进家里坐了一会,就听到外面路上传来了接连不断的汽车声……
虽然现在农村也有了不少私家车,但现在这个时候,大家都在忙农活,偶尔有一辆二辆经过很正常,但一下子开来好几辆还真很少。
“妈,谁家接媳妇了?”罗子良问。
“没听说呀,我去看看。”罗妈妈放下手中的蔬菜,就走出门去看动静。
不到两分钟,罗妈妈一脸喜气地回来了,对罗子良说:“良儿,是县里的领导来看望你的……”
“什么?”罗子良有些惊诧,看他干嘛,没病没灾的。
他站起来,走到门口,就看到一行人在唐平县长郑凯强的带领下,进入了他家院子。其中有县委副书记郝彩云,县纪委书记周宗飞,政法委书记曹正,统战部长靳明海,组织部长王大中,还有政府办公室主任岑荣兴……
基本上除了县委书记盖如银外,县委县政府的领导都来了!
“哎呀,罗部长,调回来了也不告诉我们一声,太不够意思了吧?”郑凯强当先笑道,伸出手和罗子良热情地握着。
罗子良有些愣神,苦笑道:“老郑,你们玩的是哪一出呀?”
郑凯强还没说话,宣传部长钱玉英就抢着说:“罗部长,我们是来贺喜的,来,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说着就把手中的一个大红包塞了过来。
其他人都纷纷掏出了准备好的红包……
罗子良吓了一大跳,急忙把郑凯强拉到一边,不满地说:“老郑呀,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为人和脾气,你今天怎么弄出这档子事情出来?”
郑凯强老脸一红,为难地解释:“我也不想,但县里的同志们都说和你同事一场,不来看看不近情理,所以……我也没办法呀。”
人都来了,罗子良也不好苛责,只是摇了摇头。
走回来的时候,却看到其他人都把红包往自己的母亲手里塞,急忙又去挡住,在母亲耳边小声说:“妈,你想让我犯错误吗?”
罗妈妈听了儿子的话,感到难以理解,在农村,人亲客往很正常,生个宝宝,盖个房子,孩子入学,什么事情都办酒席,前去祝贺的人当然得送礼,一年的礼金,少说也要送出去几千。
罗子良没有什么兄弟姐妹,他家里很多年都不办酒席了。他妈妈催他结婚,一方面是为了抱孙子,另一方面也是想把付出去的礼金要回来一点。
但现在,罗妈妈看到自己儿子一脸严肃,只好讪讪地离开了。
刚安排好这些人落座,又听到外面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原来,朵罗镇政府的官员在镇党委书记韦永吉的带领下也到了。然后是巴台乡的,夹排镇的,综治办的……
看到这么多人都来了,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罗子良也是没有办法,礼可以不收,但不能不请人吃饭。所以,他就叫自己的父母去请左邻右舍来帮忙生火做饭。
罗家寨本来都是本家,一姓人,听说这件事情后,每家每户都来了,到最后,真的办成了酒席!
村子里的事情罗子良不管,但前来祝贺的政府官员们的礼,他是坚决不收的。
说起来也真是奇怪,他当初担任市纪委书记的时候,没有人来向他祝贺,现在担任市委组织部长,就宾客盈门、络绎不绝了。相同级别的职位,对下面的官员们的影响不同。
他是纪委书记的时候,大家只是对他敬而远之。如今,担任了和各个官员利益有着密切关系的市委组织部长,就成了人人争相结交的香饽饽了!
像那些乡镇的官员,虽然级别低,和罗子良有些够不着,但也以和他认识为荣,以和他有过关系引以为自豪。和一个市委组织部长认识、熟悉,这是多大的面子?无形之中也会为自己的形象加分,以后也会带来莫大的好处。
但罗子良自己,却如锋芒在背,深感责任重大,如履薄冰,也对组织部长这个职位,充满了敬畏,充满了责任感……
第822章 适应
在吃饭的时候,郑凯强说:“我们本来也想去请盖书记一起来,但他说,他身体不好,就不来了。又不去医院,把自己关在了办公室。我有点想不明白,这段时间他好好的,为什么忽然生病了呢?”
罗子主淡淡地说:“他是有病,而且还病得不轻。”
“是吗?我怎么就看不出来呢?那为什么他不肯上医院?”郑凯强有些惊呀。
“他得的是心病,无人可以医治。”罗子良说。
“这样呀……”郑凯强听出了点玄外之音,也就不再问了。
吃饱喝足以后,各级官员们相继和罗子良客气地握手告别……
等这些人都走了以后,罗子良才松了口气。他本来想回家好好休养两天,但没想到却遇到了这一档子事情,还真是意料之外。
他正在帮助收拾碗筷的时,忽然村中一兄弟过来跟他说:“良哥,村长找你。”
罗子良一直在陪着县里、乡镇的同事,基本上没有空去和寨子的老一辈打过招呼,现在听到德高望重的三爷叫他,马上擦了擦,就去了。
“三爷,您找我?”一段时间没见,罗子良发现这位老村长的头发全白了,感到有些伤感,岁月不饶人呐。
“听说,你又升官了,是不是感到很高兴呀?”老村长语气有些颤抖地问。
“没升,还是老样子,只是换了个工作,是在组织部。”罗子良恭敬地回答。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有那么多人来呢。”老村长是老党员,自然知道组织部的工作内容。
“是呀,我也是瞎子摸石头过河呢,没多大把握。”罗子良很谦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