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省长没能顺利接任省委书记，说明中央对我们苍北省的工作有些不太满意，看来，省委班子还要大动干戈呢。”孟恩龙自顾自地说。
“呵呵，这可是中央从大局考虑，统筹安排的事情。”罗子良却不愿意多谈。
“罗书记呀，您可别怪我多嘴，现在省委办公厅的秘书们都在谈论呢。”孟恩龙解释道。
罗子良也当过秘书，知道秘书的消息是很灵通的，看来孟恩龙的说法并不是空穴来风。现在想想，怪不得肖省长跟他说那些话呢，看来，肖省长也感到压力了。
罗子良刚回到盘江市，就接到省电视台记者欧阳玉玲打来的电话，“姐夫，今天我在你们盘江市墨冲县龙口乡小学采访了一个老师，这个节目你一定要看哟。”
“你这个节目有什么特别的吗？”罗子良笑着问。
“你到时候看看就知道了，很感人的。”欧阳玉玲卖了个关子。
“好吧，到时候我一定看。”罗子良随意地说。
等吃过晚饭以后，罗子良闲下来，想起了欧阳玉玲的话来，还真打开电视机，看起了新闻。
新闻报道的是一个中年女教师患了癌症坚持给学生上课的故事，瘦骨嶙峋女老师在讲台上艰难地给学生讲课的画面让罗子良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看了一会，记下这个学校的地址，就把电视关上了。随后打电话给欧阳玉玲，“新闻我看了，我想问你，那位女教师既然患病，为什么不休息？为什么还要坚持上课？”
轻伤不下火线的精神固然让人敬佩，但不宜提倡。
欧阳玉玲说，“那位姓江的老师只是个代课教师，她不上课难来的钱养家糊口？”
罗子良大吃一惊，“代课教师？代课教师不是早就取消了么？这是怎么一回事？”
欧阳玉玲说，“江老师早几年的时候转不了正，就回了家。后来，学校念她教学搞得好，又出钱把她叫回去上课了，她的工资都是那个小学自己开的，好像是一千多块钱吧。”
罗子良皱了皱眉，“转不了正，教学又搞得好，这不是矛盾吗？”
欧阳玉玲说，“不矛盾，转正的时候，有很多条条框框，把她卡住了，成不了正式教师。”
“那你让我看这个新闻的目的是什么？如果需要救助，你作为记者，帮她发起一个众筹即可。”罗子良有些头疼，盘江市虽然经济总产值还可以，但贫富差巨比较大，贫困人口数量多，说实话，不幸的人不少，遭遇到不公的事情也不少，如果每一件事情都要他这位市委书记伸手去管，那只能疲于奔命。
“那个江老师的情况涉及了很多方面，她不但带了一个班，还经常帮其他老师代课，长时间积劳成疾。所以，才让你这位书记大人出马处理。”欧阳玉玲说。
“为什么要经常帮其他教师代课？”罗子良问。
“因为龙口小学环境差，教学楼和老师宿舍陈旧，没有老师愿意住校，很多人都住在十几公里的县城家里，遇到刮风下雨，一些年轻老师就不去学校了，打电话给江老师让她代为上课，然后私下给她一点钱。”欧阳玉玲说。
现在只要有正式工作的人，都在县城里买了房，就连一些离县城比较远的乡镇干部都是这样，一到周末，各乡镇机关单位里都是关门闭户，整幢办公楼空空如也，成了空城，这种情况，罗子良也是清楚的。
“公办教师工资高，花一点小钱找人代课，自己可以在家里吃喝玩乐了么？”罗子良冷笑着问。
“所以，我才觉得那个江老师很可怜，为了一点少得可怜的代课钱替人做牛做马。我为此也采访过墨冲县教育局的官员，但他们都避而不谈，有些人被问急了，就说这是下面教师的私下交易，都是自愿的，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没有谁强迫谁，他们管不着。”欧阳玉玲说。
“那墨冲县政府的领导对代课教师的事情怎么个说法？”罗子良又问。
“墨冲县的刘县长说，代课教师现在不存在了，早就清退了，该补偿的也补偿了，在这个问题上，他们没有责任。他还说，龙口小学私自找人代课是不合规定的行为，让学校自查自纠，即时改正就行了。现在我都担心，那个江老师因为我的报道失了业，没有了经济收入来源。我心里内疚，才给你打电话的。”欧阳玉玲说了实话。
“好吧，这件事情我去看看，查一查一些不作为的官员。不过，欧阳玉玲呀，还是那句老话，我希望你们电视台能号召一下，为那个江老师募捐一下吧，帮她解决一下实际困难。”罗子良说。
“好，这个交给我了。”欧阳玉玲很爽快地答应了。
第二天一早，罗子良就带着秘书孟恩龙开车去了墨冲县龙口乡。
第1511章 浪费
罗子良去龙口乡的时候，也没有惊动墨冲县政府，甚至也没有去乡政府，就直接去了龙口乡小学。
这个龙口乡小学原来叫龙口乡中心学校，本来是有初中部的，但随着学生数量的减少，初中部被撤消了，要读初中的话都得进县城去读。其他各村的小学又都放到这里来。所以，这里的学生还挺多，一走近，就听到了朗朗读书声……
门卫大爷看到有人进来，急忙问，“你们找谁？”
孟恩龙把工作证递过去说，“我们是市委的，这是市委罗书记。”
那位门卫大爷盯着罗子良看了很久，摇了摇头，说，“我看不出工作证的真假来，但我觉得这位罗书记有些不像。”
罗子良好奇地问，“我为什么不像？”
门卫大爷说，“太年轻了，如果你说是乡里新来的乡长我还信，说是市委的书记就太离谱了，我读书少，你们也别骗我。”
孟恩龙有些着急，就说，“我们的证件白纸黑字写得清楚，你为什么不信？”
门卫大爷不理他，自顾自地说，“你们除了年轻小，还不像领导。别小瞧我只是个看门的，但我在这个学校二十多年了，来这里视察的领导见多了，我能分别得出来。我估计呀，你们八成是什么皮包公司的，跑来学校招摇撞骗的。”
罗子良笑道，“那你说说，领导应该像什么样子？”
门卫大爷说，“红光满面总有吧？领导们哪一天不喝酒，不吃肉？啤酒肚总有吧？那是整天坐办公室看报喝茶的象征，生活无忧无虑，心宽才能体胖，农民有哪一个是大肚子的？除非孕妇！你们俩说说看，你们符合哪一条？”
孟恩龙作为秘书，自然有自己的办法，不想再去跟门卫大爷解释，拿出通讯录来，翻出这个学校校长的手机号码，打了过去，“蒙校长，我是市委罗书记的秘书孟恩龙，我们现在在你们小学门口，麻烦你出来一下吧……”
不到一分钟时间，一个中年男子一脸紧张地小跑了过来，小心地问，“哪位是罗书记？”
罗子良向蒙校长伸出了手，“我就是罗子良。”
“罗书记您好，您好！”这位蒙校长虽然没有见过市委书记，但他是校长，很会应付场面上的事情，会审时度势，宁愿认错，也不敢得罪上级领导，至于对方是不是真的，边交谈边观察嘛。
“我路过这里，看到你们学校有些破败不堪，心里好奇，就过来看看。”罗子良说。
“罗书记里面请，里面请。”蒙校长信了两分。
罗子良背着手在操场四周走了走，对身边跟着的蒙校长说，“蒙校长，那个代课的江老师是怎么一回事呀？”
蒙校长吓了一跳，这下子对罗子良的身份已经深信不疑，急忙说，“罗书记，我们学校条件差，离县城远，交通不便，很多老师不愿意调到我们这里来，教师本来就少。再有一个，这两年国家放开了二胞，不少女老师都集中生小孩，这样一来，教师资源就更紧张了。江老师自从清退离开学校以后，在家里没有别的事情做，她家又离学校不远，我一寻思，就聘请她回来代课一段时间，我也是没有办法呀……”
“一些住在县城的老师不肯来上课，花钱请江老师帮上课，这也是没有办法吗？”罗子良转头问。
“这些事情我也是刚知道，已经安排人去调查核实了，一旦属实，一定严肃处理！”蒙校长额头上冒了冷汗。
“你们学校的教学楼是框架结构，看起来还结实，但外墙已经斑驳不堪，可以向上级申请一点资金维修下，虽然外表不重要，但也应该让人赏心悦目嘛。”罗子良转移了话题。
“罗书记有所不知，我早请已经写了很多次了，但县里的领导说，资金太紧张，没有钱，让我们再等等。”蒙校长说。
“没钱？你们乡政府你进去过吧？修得那么富丽堂皇，五层楼呢，一个乡政府，也就几十个干部，用得着那么大的地方吗？”罗子良指了指学校不远处的乡政府办公楼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