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贪污受贿的那点事情吗?嗨,现在这种事情已经不算是事情了。贪污受贿几千万,几亿的都不判死刑。还记得那个表叔吗?受贿上千万,才判了15年啊。这么一点结果,值了。你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前腐后继吗?首先受贿了,被发现的几率很小。第二,被发现了,如果处理的好,只要不被媒体曝光。官职和党员都能当刑期。很多贪官无非就是降职使用,提前退休。只有那些后台不硬的才会被处理,而且处理的也不重……”郭科长有些醉意了,嘴上也不把门。
“我是问蔡县长的钱从哪里来的,你怎么扯到官员腐败上面去了?”孟恩龙说。
“他的钱都是哪里来的?有钱人送的。房地产为啥那么火爆,估计房价的不小的一部分都让这些当官的吃了!我们普通百姓,普通职工。一辈子能攒下几十万吗?那些实权在握的官员,一年光逢年过节的礼钱就几十万,上百万的。经商的给当官的送上几百万,几千万。得到的好处要上亿。这些钱不是损国家的,就是损害人民的。”郭科长有些愤愤地说。
“郭科长,你可不是普通百姓,你是市委组织部干部一科的科长,权力不小,看来,你也捞了不少。”孟恩龙笑道。
“我这个科长算个屁!在别人眼里人五人六的,可什么用都没有。只不过是个搞材料的人,没有人事决定权,根本无足轻重。”郭科长用手揉了揉脸。
“你这话过了吧?怎么会没有用呢,你让普通公务员情何以堪呀?”孟恩龙不相信地说。
“也不能说一点作用也没有,但是没有影响到别人仕途的地步,也就不吃香,平时里,吃吃喝喝是有的,别人也送一些茶叶、烟酒这些东西,其他好处就没有了。一个县级实权的官员,一年的各种灰色收入至少几十万。而像我们这些办公室的公务员除了工资和少的可怜的福利外,什么都没有了。”郭科长嘟嚷地说。
“呵呵,我明白了,你也想贪,只是没有机会,是不是这样?”孟恩龙指着他笑道。
“孟秘书呀,咱们也别大哥说二哥,这已经是一种社会现象了。别看现在查了那么多贪官,九牛一毛吧,而且不可能处处查,时时查,不查都是好官,一查都是贪官,查不查就看需要了。”郭科长摇头晃脑地说。
“你没看那么多官员坐牢?还没有感到惊醒吗?”孟恩龙问。
“惊醒?全国公务员七百多万,一年才查多少?百分之一都不到!十个官员八个贪,还剩两个,坐在这里发牢骚的。”郭科长咧嘴一笑。
“说来说去,现在我明白了蔡县长的为官之道。他就是利用做建工集团董事长的机会,捞了大把的钱,用钱开道,获得了县长的职位,是不是这样?”孟恩龙又问。
“这都是明摆着的事情,上级为什么要提拔你?那是因为你能给他带来好处。这个社会就这么现实,这么残酷。”郭科长语气里充满了嫉妒。
“那个黄副书记提拔蔡总为蔡县长得到了什么具体好处?”孟恩龙借机地问。
“呵呵,蔡县长以前是搞房地产开发的,手里的资源自然就是房子了,而现在的房子又那么贵,有一句话怎么说的?谁手里有资源谁吃香。”郭科长说。
“说得有道理。我曾经听过电视上有个人说过,贪官之所以那么多,是因为手里掌握的资源和收入太悬殊造成的,像蔡县长以前掌握建工集团,手上十几个亿可以支配,每个月工资一万不到,不贪才怪!”孟恩龙附和着说。
“说得对,就像让一个饿了三天三夜的人去看守一个包子铺一样,而且包子铺的包子都是肉包子,又让他值夜班,还是一个人,他不偷吃才怪!”郭科长也看过这个电视栏目,也记得这一段话。
“看来,这个蔡县长的问题很严重呀。”孟恩龙自言自语地说。
第1470章 隐蔽
“严重不严重,那要从什么角度来看了。”郭科长说。
“对了,市纪委难道不知道蔡县长的所作所为吗?”孟恩龙问。
“怎么不知道?首先,批评人本身就很难。国人喜欢以和为贵,愿做老好人唱红脸的多,愿得罪人唱白脸的几乎没有,原因则是‘退一步海阔天空’,树敌太多无异于自掘坟墓,断自己退路,查处一个蔡县长简单,但得罪的是一个圈子里的人,其后果可想而知。”郭科长摇了摇头。
孟恩龙点了点头,这个盘江市,接连经历了陶楚冰这样只顾自己利益的市委书记,后来又经历了只顾表面光,一心想捞政绩、放任温鹏飞胡作非为的市长,这里的政治生态早就崩塌了。
“是啊,关于改革有句名言‘触动利益比触动灵魂还难’,尤其是如此庞大的市政府体制,相互之间拉拉扯扯,关系理也理不清,而其背后还有怎样的同盟军,想想都可怕。”孟恩龙点了点头。
“孟秘书果然是孟秘书,理论水平就是高,比我说得好多了。”郭科长笑道。
“哪里,郭科长过奖了,来,咱们喝酒……”孟恩龙说。
第二天,孟恩龙就向罗子良汇报了和组织部郭科长打交道的过程。
罗子良认真听完,点了点头,“那个蔡金瑞果然不简单,既然他是黄副书记推荐的,宝电县的县委书记岳承兵自然管不了。”
孟恩龙说,“听郭科长的意思,蔡县长以前在建工集团工作的时候,肯定捞了不少,这是一个大蛀虫,什么时候查一查他?”
罗子良慎重地说,“按照组织纪律和法律程序来说,现在还不能动他,没有群众的举报,没有有力的证据,只是道听途说,无法立案。”
“那接下来怎么办?”孟恩龙问。
“那个郭科长有点意思。”罗子良忽然笑道。
“有意思?他那个人牢骚满腹,一直在后悔自己没有贪的机会呢,您怎么说他有意思?”孟恩龙不明所以。
“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他一定在试探你。”罗子良说。
“试探我?”孟恩龙更加茫然。
“正确地说,是在试探我吧。我们到这里来有一段时间了,因为市公安局那边的动静比较大,所以,从稳定大局的角度出发,对其他问题都按兵不动,对于官员的违纪问题,一直以来都是采取睁只眼闭只眼的办法。现在,整个盘江市的干部,弄不清楚我的想法,都在观望。”罗子良说。
“我还是不明白呀,我还是觉得那个郭科长很可疑,我一找他问蔡县长的事情,他马上就请我吃饭,结账的时候,拿出了一沓现金,现在谁还带那么多钱在身上呀?都用手机支付了。而且,他处处称赞那个蔡县长,说他很会做人,很大方等等。从这些情况来判断,我觉得他十有八九跟蔡县长有来往。”孟恩龙分析说。
“你的判断也有道理,可是,既然蔡县长对市委的人都很熟悉,当然和这个郭科长也熟悉了。但一个做组织工人的人话那么多,这是不合常理的,退一步来说,就算他坏到极点,也不会在你面前随便发牢骚的,你们之间也是刚刚认识,何况,你还是我的秘书。”罗子良说。
“那郭科长对我说这些到底意欲何为?”孟恩龙问。
“他就是想看看我是好官还是不好的官。”罗子良说。
“哦,那意思是他是个好同志吗?”孟恩龙又问。
“不,这是个投机取巧的人,就像他比喻蔡县长一样,是个很会做人的人,是个左右逢源的人。”罗子良说。
“是吗?他想试探您,然后投靠您?讨好您?是不是这样?”孟恩龙接连问道。
“也许是这样吧。不过,你下次见到他的时候,直接问他蔡县长以前做了哪些违法乱纪的事情,他说不定会跟你说的。”罗子良说。
“是这样的吗?”孟恩龙有些意外。
“不要纠结,试试就知道了。”罗子良笑笑。
“好,我今天晚上就请他吃饭。”孟恩龙说。
对罗子良的判断,说实话,孟恩龙还是将信将疑,只是不好当面反驳而已。怎么能凭几句话就可以推断出郭科长是怎么样的人呢?基于这一点,他更加迫切地想知道结果。
……
晚上七点,在同一家饭店,郭科长走进去,看到孟恩龙,就笑道,“哎呀,孟秘书,您真是太客气了,我说不来了,你非要让我来,我都有些难为情了……”
“郭科长,俗话说得好,来而无往非礼也,昨天晚上你请我,自然该我请你了。”孟恩龙说。
“那也不能这么急呀。”郭科长说。
“早请晚请都一样,主要是今天晚上有点事情顺便想问问你。”孟恩龙说。
“哦,有事?那好,孟秘书您说,只要我能帮得上的,我一定效劳。”郭科长脸上出现了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