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说法有点夸张,但也八九不离十。别看市长和市委书记的级别大多数是一样的,但论权力,那就是天差地别了。在党政分工中,规定书记只管党务,管人事;市长主管经济发展,社会稳定。但在实际生活中,书记都是一手抓。因为什么工作都是人去做,只要管得住人,都听你的,其他的都不是事。
另外,在现行体制下,一些特殊单位,如法院和检察院,他们都可以不买市长的账,但对于市委书记,也必须得毕恭毕敬。只要你是党员,只要你住在这个辖区,你就必须受到市委书记的节制。
因此,如果一个心术不正的人当上市委书记,想要翻江倒海,想要整死一个人,那就是举手之劳了。
当然了,也有人会说,既然这么讲,单就处理一个人而言,那县委书记岂不也有这个权力?那不一样。县委书记虽然也能管县级法院和检察院,但法律规定,可能判处无期徒刑、死刑的普通刑事案件,必须由中级人民法院审理。县里是没有中级法院的,这就是区别。
一个地级市市委书记的权力之大,有时候连一个副省长都比不上。
“权力有多大,责任就有多重,盘江市几百万的群众,我能带给他们什么呢?我能改变点什么呢?说实话,我现在心里都没底。”罗子良笑笑。
“不管怎么说,您总比莫晓兵那种自私自利的人强上十倍百倍了。”孟恩龙恭维地说。
没多久,车子就开进了盘江市委大院。
一进院子,就看到停车场旁边静静地站着三十几个市委市政府的领导干部。这些人在得知罗子良的车进入市区以后,算了一下时间,就早早在那里等候了。
罗子良下了车,和他们一一握手。
这些人一边恭敬地握手,一边自我介绍:
“罗书记您好,我叫黄国锐,市委副书记。”
“罗书记您好,我叫卢青茂,市纪委书记。”
“罗书记您好,我叫张清福,市政府常务副市长。”
“罗书记您好,我叫李明东,市委组织部长。
“罗书记您好,我叫吴雄,市政法委书记。”
罗子良望着这个五十多岁的政法委书记,对他说,“吴书记,你就不用陪我了,马上去安排一下,明天早上九点正,召开全市政法工作会议,应该参加的人,只要不出差,还在盘江,都必须参加,一个都不能少!”
吴雄一怔,但马上说,“是,我马上去安排。”然后快步走了。
安排这么大型的会议,需要布置会场,下发通知,安排伙食等等,半天的时间准备,确实很紧,需要做很多事情,不由得他不着急。
随后,罗子良对其他人说,“我初来乍到,对盘江市的工作并不了解,也没有什么指示的,你们各安本份,各施其职,把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做好就行了。另外,也别想请我吃饭了,我现在也没有心思去吃饭,明天开会就有工作餐,再一起聚一聚吧。”
罗子良说完就自顾自向办公楼走去。
看到新来的市委书记这样,这些领导们都有些怔神,互相看了一会,也慢慢散了。
秘书孟恩龙追上去,敬佩地说,“罗书记,您这一招下马威用得好啊,把那些官员弄得一怔一怔的,分不清楚东西南北了。”
罗子良头也不回地说,“你想哪去了?我不是来这里耀武扬威的,我现在是真没心思去和这些人应酬,我得想一想下一步的工作思路。”
“原来是这样呀。”孟恩龙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
第二天上午,市政府大会礼堂里人头攒动,几百名干部坐满了整个礼堂。参加会议的主要是市县两级公、检、法、司的主要负责人,还有市委市政府的领导班子成员。
九点整,罗子良夹着一个公文包走到主席台中间坐下。在政法委书记吴雄的简单介绍后,开始了讲话:
“我们盘江市在打黑除恶专项行动中,出现了偏差,矫枉过正了,有的执法者混水摸鱼,利用政策和法律的空子为非作歹,循私枉法,这绝对是不允许的!
“我曾经说过,法律就像关在笼子里的狮子老虎,有人把它放出来咬人,最终自己也会被咬,这个道理,你们在坐的比我清楚。我想强调的是,一切案子必须在阳光下运行,必须保证犯罪嫌疑人应有的权利,包括家属的知情权,允许请律师介入的权利等等。
“要坚决取消不正当的执法方式,立即纠正一些错误的执法程序,一定要本着有错就改、有错必纠的原则,实事求是、高度透明地向社会公布案子的侦办过程,要经得起法律的检验。
“在这之前,抓错人了,办错案了,要勇于承认错误,要勇于承担责任,该放人的放人,该赔偿的赔偿,绝不能将错就错,绝不能为了自己的面子和地位而装糊涂!
“对于屡教不改,不肯自查自纠的人员,一旦发现,一定严惩,绝不宽贷!
“大家千万不要以为我在这里喊口号,光打雷不下雨。我告诉你们,下一步我会公布我的手机号码,接受群众的投诉,对于那些专门坑害群众的知法犯法的人员,我跟他没完……”
新任市委书记的讲话,让下面坐着的政法干部们,傻眼了。
尤其是市公安局刑侦支队长李铁刚,有一种世界末日的感觉,他只感到两耳嗡嗡声响,听不清楚什么了,直到散会才恢复了过来。
第1447章 抱团
不由得李铁刚不紧张,他因为抓的人多,没收的财产多,刚刚升任刑侦支队长没多久,如果翻案,他就有可能一夜回到解放前,还有可能被人投诉,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能升得这么快,那是心狠手辣,踩着别人的肩膀上去的。
散会以后,他也顾不上去吃饭喝酒,而是一个人悄悄地开车去了看守所。
他要去见的人是原市公安局治安支队长钟培毅,也是他的老上级。就像群众说的那样,现在当官的屁股没有几个是干净的,这个钟培毅也不例外。主要是,李铁刚对钟培毅的事情很熟悉,就借机把钟培毅搞了下来,公报私仇了。
来到看守所,李铁钢叫人把钟培毅叫到会见室来。
钟培毅四十多岁,中年男人而已,本来挺有精神的,但才被关了一段时间,就萎靡不振,似乎老了好几岁。现在见到李铁刚,无神的眼睛里还是射出一丝怨毒的目光来。
李铁刚一改往日的态度,和气地说,“哎呀,老钟,你就别生我的气了,咱们吃这碗饭的人,常常是身不由己,理解万岁呀……”
钟培毅一怔,弄不清楚李铁刚为什么会这样和颜悦耳,为什么态度变化那么大,似乎又把他当同事了,但还是愤愤地反问,“哼,你用冷水浇我身上,然后用电风扇来吹,那也是身不由己?”
“老钟呀,咱们审案子不都是这样么?如果不采取点手段,不采取点过激的措施,你会承认你所做的事情吗?这都是行规,这些年,你敢说你没有刑讯逼供过?你敢说你从来都是公正无私,公平合理?你总不能瞒着良心只指责我呀。”李铁刚无辜地说。
“但你也不能强制我承认涉黑的罪名呀,我涉什么黑呀我?”钟培毅想起自己的遭遇来,气得咬牙切齿。
“所谓黑,就是见不得人的东西。你没有收过那些老板的礼物?没有赴过他们安排的饭局?”李铁刚又问。
“你那种做法,那是扩大化,栽赃嫁祸,是黑打!再说了,谁没有收一点东西?你比我收的还多呢,你比我犯的错误还多呢,你有什么资格来审我?”钟培毅说。
“是呀,你说得没错,说来说去,像你们这样的人,只能成为一些运动的受害者,就算是我不来审你,一样也有人来审你。”李铁刚忽然痛苦地说。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钟培毅很不解。
“莫市长你熟悉吧?温鹏飞的身份你知道吧?这两个人沆瀣一气,一个想要政绩,一个想发大财,盘江市搞得这么乌烟瘴气,就是他们搞起来的。”李铁刚说。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钟培毅问。
“当然有关系了。因为蒋局长对你不满意了,想把你整下去,树立威信,也可以从你身上顺藤摸瓜收拾那些做生意的老板。”李铁刚说。
“你说的是真的?”钟培毅怔怔,开始有点相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