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谋仕途 第959节

罗厚平讲完案情后,说道:“秦局,杨局,这十三起案子至今仍在侦破,其光明小区碎尸案凶手已经锁定,并掌握了充实的证据,目前追逃,我们已经发了全通缉令,假以时日凶手会落。而顾芬江畔无头女尸案也已经查明真凶,死者叫杨梅花,是四川乐山到南华打工的,凶手是她的老乡,也是她的男朋友。已侦知凶手逃往西宁,我们派了追逃小组去西宁抓捕。凶手一日不落,不能算结案。”

秦风抬抬手,打断罗厚平的发言,说道:“罗队,有个问题问你,这十三起案件你认为有什么相同的地方没有?表面看这十三起案件彼此都是孤立的,除了案件都发生在光华区这一个共同点以外,它们内在是否有什么隐秘的联系?”

“这个……这个,前面几起案件都应该属于激情犯罪,后面几起涉及到枪支的案件共同点是都与枪械武器有关。我仔细思考过,这可能与光华区近几年经济迅速发展有关,也是跟经济利益有关。除此之外,我看不出它们内在有什么关联。”罗厚平支支吾吾说道。

秦风没有表态,看了一眼其他人,继续问道:“那其他人呢?你们有什么看法,都说出来。既然是案情分析会,那畅所欲言,都不要掖着藏着,想到什么说什么。”

巡警大队大队长党政端起茶杯喝了口水,清了清嗓子说道:“秦局,我说说吧。作为光华区巡警大队大队长,我对光华区的社会环境和治安环境是最清楚的。几年前光华区还没有进驻这么多企业,高新技术开发区也没有搞起来的时候,光华区社会环境相对稳定,治安环境也不错。但随着多家大型企业进驻,外来人口增多,光华区的各种消费也被拉动起来,社会环境和治安环境都变得越来越糟糕。

刚才罗队提到了因为经济利益发生重特大案件,这有一定道理。但我认为这不是最重要的原因,最重要的是光华区逐渐产生了多个犯罪团伙,也是所谓的黑恶势力。这些团伙披着企业经营的外衣,实则干的是违法犯罪的事。这十三起案件,起码有五起案件与这些黑恶势力有关联,背后都有他们的影子。

而光华区最大的两个经济犯罪团伙,无非是龙哥团伙和豪哥团伙,这些都是明摆着的,大家每个人都心知肚明。可是我不明白,明摆着的事情,为什么是没人敢拿到桌面说出来。我们是警察,难道还怕流氓吗?”

这番话一出口,在座好几个人脸色都变得很难看。秦风注意到,杨树林的脸色最难看,眼神里都有刀子,像是要杀人似的。而罗厚平分明有些慌神,低下头没敢看秦风。

终于有人说实话了,秦风在听罗厚平汇报的时候,隐约觉察到这背后一定有某种势力的参与,否则这种没有太高侦破难度的案件,怎么会侦查半年还没个结果,一天天拖下去,难道想这么蒙混过关吗?

秦风点点头,不置可否,看了眼治安大队大队长刘征,问道:“刘队,你是治安大队长,负责全区的社会治安工作,你来介绍一下党队长说的龙哥团伙和豪哥团伙的情况,我对他们较感兴趣。”

刘征有些为难地看了眼杨树林和罗厚平,表情显得很尴尬,点燃一根烟说道:“那么我说说吧,龙哥叫李玉龙,以前是光华区一个卖肉的小混混,后来因为拆迁得了一笔赔偿,带着跟他一起混的一批人开个家货运公司,搞起了货运。李玉龙是个屠夫,打架以不要命出名,曾经失手打死过人,但他二舅是法院的法官,通过运作给他搞了个防卫过当,取保候审出来了。

从此以后李玉龙一发不可收拾,在光华区名声大噪,愿意跟着他混的人越来越多。他那个货运公司其实只有两辆车,其他都是他强行征收别人的车,每月交月钱,其实是变相的保护费。从一个小货运公司开始,他的公司日益壮大,盘子越来越大,已经涉及到不少产业,最主要的是娱乐业。而他们的娱乐业,主要靠的是坑蒙拐骗和"se qin"暴力。

不管怎么说,李玉龙是发达了,有钱了,道的人都管他叫龙哥。这家伙别看是屠夫出身,但是脑子特别灵光,有钱之后他刻意结交一些有权力的人,跟这些人称兄道弟,经常混在一起。所以李玉龙团伙的人无论犯了多大的事,他都有能力摆平。最主要的是,他二舅现在是光华区的副区长,有了这个保护伞,李玉龙更加为所欲为。光明小区附近发生的枪战案,背后是他和豪哥团伙一次利益火拼。”

明白了,很多事秦风都明白了。从罗厚平介绍案情一开始,他隐约觉察到这背后有某根线连着,只是因为不熟悉情况,所以才百思不得其解。现在终于有了头绪,这些案件大多数涉黑。如此看来,打黑势在必行。

“那你再介绍一下这个豪哥团伙吧,想必这位被人称为豪哥的大哥,也是草莽出身吧。”秦风说道。、

刘征说道:“恰恰相反,豪哥并非江湖草莽,他是一个法学研究生,平时研读各种法律,是个法学才。如果你第一次见到他,会觉得这个人非但不草莽,反而彬彬有礼,是一个特别有修养有学问的书生。但是当他翻脸,露出本来面目,你会发现读书人原来手这么黑。可以这么说,这个人是一个人格特别分裂的人。”

第1907章 怒发冲冠

这倒是个新发现,秦风忽然对这个叫豪哥的黑社会法学专家来了兴趣。越是难缠的敌人,越能激发起秦风的斗志,对这种高智商犯罪分子,秦风很有挑战的冲动。这样的对手过过招才有挑战性,那些靠打打杀杀起家的黑道人物,秦风其实是没什么兴趣的。对付这些人最简单的方式是武力镇压,他们吃这一套,因为他们信奉的处世哲学是谁的拳头硬谁有理。

秦风的拳头本来很硬,如今又掌握着暴力机器,对付这些人可以说是手拿把钻的,不需要什么技术含量,所以挑战性不足,即便大获全胜也会觉得兴味索然。

“这个豪哥叫什么名字?既然是一介书生,那他是如何发家的?总不会是律师出身,然后弃笔从戎,收拢了一批社会盲流和闲杂人等,然后靠给人**律起家的吧。”秦风开玩笑说道。

刘征愣了一下,诧异地说道:“秦局,你该不会对这个豪哥做过调查吧,他还真像你说的这样起家的。”

“真的吗?”秦风乐了,笑了笑说道:“还真被我蒙对了。看来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三百十行,行行出状元。梦想有多大,舞台有多大。一介书生能够成为一个犯罪团伙的头面人物,这样的人可是少之又少。”

刘征说道:“虽然少之又少,但历史这样的人还是有不少先例的。像刘邦和刘备,一无所长,只是会忽悠,照样能聚集一群好汉为他卖命,尊他为主。好赖人家豪哥还精通法律,擅长与钻法律的空子,也算是有一技之长的专业人才。豪哥真名叫朱宇豪,法学研究生毕业后进了一家律师事务所,干了两年,办了几件在江南省特别有影响的案子,有刑事案,也有经济案,还有汽车肇事案,都办得特别漂亮,在业内积累良好的口碑后他自己单干了,开了一家叫宇豪调查公司,业务内容包括私家侦探和私人律师。

这家伙从研读法律大概找到了灵感,也尝到了甜头,从此以后专门找法律的空子。他的调查公司名义是律师事务所,实质是个讨债和替人平事的道场,手下的人全部都是些社会渣滓,经过他的培训,掌握了一定的法学知识,打着法律的幌子干的都是坏事。这个行业属于暴利行业,两年下来朱宇豪完成了原始积累,盘子不断扩大,业务也不断激增,旗下重新开了好几个公司。

朱宇豪旗下这些公司表面是合法经营,实际还是老本行,只是朱宇豪把业务细化了,聘用不同的职业经理人运营。三年的时间,朱宇豪旗下已经有了八家分公司,摇身一变成了光华区著名企业家,出入流社会,每次露面都是一副成功商人的楷模面目。但这个人的根子是脏的,再怎么涂抹,他都洗不干净。”

这点秦风是深有感触的,一个人根子不干净,算是做合法的生意,他也会回到违法犯罪的老路,这是他的底色,靠涂脂抹粉是不可能改变的。像丐帮,虽然他们现在做的都是正经生意,但再正经的生意到了他们手里,都变了味。

他们的化底色是强盗化,通过不正当竞争破格获取,这是他们的本性,不可能真正市场化,和强者在同一规则下合理合法竞争。他们眼里的规则不是用来遵守的,而是用来破坏的。他们希望自己是游戏规则的制定者,所有人都遵守他们制定的不公平游戏规则,但他们自己却不必遵守。这种规则本质是掠夺,而不是合法竞争。

“刘队,话可不能这么说吧。”杨树林有些不高兴,反驳道:“你这是一竿子打翻一船人。算是他们资本原始积累的过程有过一些不正当的手段和作法,但那都是客观环境造成的,人家也是被逼无奈。当他们有了跟别人在统一规则下竞争的资本,他们自然更愿意在合理合法的公平环境下竞争。不管怎么说,作为企业家,他们解决了不少人的业问题,还给政府创造税收,怎么非要揪着别人的过去不放,难道不能给人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吗?光华区千家企业,哪个没干过一点违法的事情,难道我们要把这些企业都取缔了吗?那我们政府去跟谁收税?政府机关还怎么运转。”

常务副局长温远辉也符合道:“这一点我同意杨局的说法,我们不能戴着有色眼镜去看人,这样有失偏颇。监狱还给犯人改过自新的机会,难道我们因为一个人犯过错,彻底否定他吗?我不同意光华区有黑恶势力的说法,这是给我们光华区的形象抹黑,同时也是否定我们光华分局全体同志夜以继日的努力工作。光华区是有问题,但问题毕竟只是瑕疵,不构成主流,主流还是经济建设高速发展,人民安居乐意,生活日益富裕。”

听到这种唱高调的话秦风来火,这是什么屁话,这么多积案悬案未侦破,说什么主流是好的,这不是扯淡吗?主流自然是好的,可是也不能对问题视而不见,如果都是这种态度,那要公安部门干什么?

“温局长,你没喝多吧?”秦风冷冷地反问了一句。

温远辉愣怔一下,说道:“这一大早的,我喝什么酒啊。杨局昨晚喝多了,我可是没喝酒,清醒得很。”

“那你怎么说的是醉话?我们现在讨论的是案情,不是你在市政府工作会议唱高调。我要的是结果,作为常务副局长,你告诉我,这十三起案件什么时候侦破?”秦风直接将了温远辉一军。

温远辉支支吾吾道:“我……我们的警力不足,这么多案件累积在一起,没有一年半载的恐怕不现实。杨局是分管刑侦的副局长,这个你应该问他才对。”

“那你闭嘴!”秦风决定不给这些人好脸色,该发飙发飙了,怒发冲冠道:“不想担责任,还想要权力的人给我滚一边去。我现在只有一个要求,由你和杨树林负责,在三天之内给我把这十三起案件和其它一些案件并案串案。作为局长,我负责全局工作,具体业务你们去做,我只看结果,不问过程。”

第1908章 充满力量

在会议的最后关头,秦风忽然醒悟了,自己差点掉进了别人设计的坑里。!他是局长,是一把手,属于这个单位的最高决策者,是制定战略的唯一监督者和执行者,而不是战术执行者。公安工作他本身不熟悉,刑侦更是抓瞎,如果将他拉入到业务的泥潭里,那局里所有的大事小事他都必须亲自参与,亲自执行,这是他天然的短板,用自己的短板去跟别人的长处去拼,那结果只能是一败涂地。

作为一个战略制定者,他的职责是督导,在执行过程给予一定的后援支持,抓大放小,这才是一位合格的领导者。如果每件事他都必须亲力亲为,那所有的精力都必须放在这些琐事,真正该他做的事反而做不好。一位合格的决策者,需要做的事其实很少,那是判断,然后做出决策,并监督他人按时按量完成,而不是撸起袖子跟着别人一起去做具体的事情,那样反而得不偿失。

“秦局,你这么要求没错,干好本职工作本身是我们的职责所在。只是……”杨树林推脱说道:“只是我们警力有限,经费有限,这么多案子要想如期破案本身有一定难度。现在是夏天,是案件高发季节,谁也不敢保证后半年没有其它大要案发生。一旦发生其它大要案,我们坐蜡了,顾此失彼,焦头烂额也不一定能干好呀。”

听到这句话,秦风感觉自己被戏耍了,这是什么屁话,什么警力有限,什么焦头烂额,难道后面有案子发生,前面的案子可以不管了吗?难怪南华市委对光华分局已经失去了耐心,这种工作态度本身有很大的问题,说渎职都算轻的,完全是不作为,或者说是打马虎眼,吧级政府当日本鬼子糊弄吗?

“杨局,如果你这么想,那什么工作都做不好。”秦风毫不犹豫地批评道:“困难任何时候都有,如果只讲困难,那这世没有什么工作是能干好的。我相信,办法总困难多,克服困难本身也是我们工作的一部分。”

杨树林不吭声了,他发现这个小子虽然年轻,但绝对不是那么容易糊弄,狗日的简直猴还精,每次都能抓到自己的软肋。然而这时候温远辉再次声援杨树林,说道:“秦局,有个情况你可能不知道,市里和区里已经三年没有给我们输送过新鲜血液了,反而不少经验丰富的老同志退休的退休,调离的调离,真正的坚力量一直在削弱。这的确是局里人手紧张的一个重要原因,如果你不相信,可以调这三年的人员进出名单看看,每次我们想大干一场的时候,都感觉人手不足,的确十分吃紧。”

“这是为什么?区里和市里为什么不给我们补充新鲜血液?”秦风诧异地问道,如果是这样,那的确是不正常。无论是刑侦还是治安或者特警,都是个体力活,太年轻了没经验,年龄太大了没体力和精力,需要的都是当打之年的青年力量。

温远辉苦笑道:“这要问区里和市里了,反正目前我们的人事关系冻结,想要的人进不来,不想要的人给我们塞了一大堆。局里现在养了一大帮吃闲饭不干活的人,正式编制的民警人数越来越少,只能从社会聘用协警。但是协警的素质那么高,把他们当成真正的警务人员用还是不够格。”

“好,这个问题我来解决。”秦风应允道,如果真是这样,那是他这个局长需要解决的问题了。

秦风继续说道:“现在继续。今天这个会是解决问题的,不是推脱责任的,所以我希望各位能够畅所欲言,把自己内心真正想说却没有机会说的话都说出来。不用考虑那么多,前怕狼后怕虎什么事情都办不好。大家需要面对的是自己头的国徽,扪心自问一下,自己身穿着警服,头顶着国徽,对得起自己这份职业,对得起自己每月到手的薪酬吗?混日子谁都会混,但是混永远不是个办法,魂来混去混掉的是自己最有价值的年华,愧对自己的良知和职责。

我这个人不喜欢唱高调,但是说的话很多人都认为我是在唱高调,那么我今天唱一下所谓的高调。我始终认为,一个人一辈子总要有所作为,哪怕能做的很少也很小,但这些都关乎本心。本心这个词不能算大词吧,这是我们做一切事情的出发点。在座各位大部分第一份工作是警察这个职业,那么在我们成为警察的第一天,心里是怎么想的?你们的入警宣誓都说了些什么。是不是也有远大的抱负和理想,想要做出一番事业,净化社会风气?

我说这些大家可能认为我大言不惭,那算是吧,可是我真是这么想的。在我站在党旗下宣誓的那一天,我被自己的理想所激励,这些年一直不忘初心,为了自己的理想燃烧青春和热血。无论干哪一份工作,我都希望无愧自己的职业,无愧自己的操守,尽量干到最好。虽然成绩差强人意,但走的时候我心里干净,坦坦荡荡。人这一辈子,能做到无愧于心是非常难的,可能我们都会犯错,都会彷徨,但是当你犹豫的时候,问问自己,你的初心还在吗?你现在所做的,与你当年第一次发自本心想要做的事是不是一致的。

好了,今天我说这么多,大家回去都好好想想,认真想想。我知道,人做任何事一旦成为习惯,想要改变是非常艰难的。这不要紧,改不了那继续,只要自己不怕将来哪一天接受拷问,自己的灵魂是否能够安稳。”

说完这番话,秦风合起笔记本,环视在座的人一眼,看到众人都陷入到了某种思虑之,心里十分满意。他缓缓站起身,说道:“今天这样,散会。”

夹着笔记本,秦风迈步离开多媒体会议室,心忽然充满了力量。他相信,每一个人在最初的时候本心都是善良的,都有抱负和理想。但是在社会的染缸里浸泡久了,难免沾染各种颜色。可是人总归是有价值取向的,利益并非衡量价值取向的唯一标准,真正的标准一定是最初那颗本心。

1909 秘书人选

回到办公室,秦风仍然沉浸在自己那种豪迈悲壮的情绪难以自拔,坐下来重新泡了杯茶,抽了两根烟,秦风的情绪才有所缓和。!好些年没有如此慷慨陈词过了,秦风被自己再次激励了。

是的,回想起当年入党宣誓仪式的那天,秦风跟着入党介绍人和校党委书记一起站在党旗下握着拳头宣誓,那个情景如今仍然历历在目,仿佛发生在昨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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