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奋？秦奋是谁？温局长，这是怎么回事？是要给我难堪，还是要给你们新任的局长难堪？”刚才门口已经暗战了一番，在这里还等着秦风呢。郑伟勃然变色，忍不住怒了。如果不是自己亲自来送，换一个副部长，也许人家故意装得没看见了。
温远辉抬起眼皮看了一眼，面露吃惊之色，但是这个吃惊很做作，一点都不自然。吃惊过后，温远辉转过头怒视着办公室主任李凯，黑着质问道：“李凯，你们办公室是怎么干工作的？这点事都办砸了，连秦局长的名字都不知道，你敢乱挂横幅。你是不是不想干了，不想干了脱下衣服给老子滚蛋！这种原则性错误也敢犯，你这个办公室主任是干到头了。”
办公室主任李凯显得很委屈，嘀咕了一句反驳道：“温局，这……这我也不知道啊，给我们的资料里秦局长是这个职务和名字，我们……我们……”
“你给我闭嘴！资料难道不需要核实吗，这么马马虎虎，稀里糊涂的，这个老毛病说了你多少次了，总是改不了。你这么不称职的办公室主任我看还是当着秦局的面主动辞职吧。”温远辉故作姿态说道，把责任全部推卸到了办公室身。
这才第一天到任，到处都是刀光剑影，秦风猛然感到心里一阵胆寒，这么混乱的关系，一开始他恐怕只能从内部整顿开始了，想干点事现在几乎是不可能的。
第1889章 自作孽
秦风正准备打个圆场，郑伟不依不饶地怒道：“温远辉，你不是能吗，不是把光华分局治理得井然有序吗，你不是总想押着政委和局长一头，当个山大王吗？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我是在问你，你自己不要推卸责任。 !你给我说，这个错误怎么改正？”
郑伟之所以这么暴怒，不仅仅是出于义愤，而是感觉自己被戏弄了，区区一个公安局分局的副局长敢戏耍自己，当他这个市委常委，组织部长不算回事吗？简直岂有此理！
“郑部长，对不起，这件事我负有领导责任，郑部长批评得很及时，也很正确。”面对一个发怒的组织部长，温远辉根本强势不起来，只要考核的时候给他记一笔，找找茬，他永远定格在副局长的位置，搞不好还会被调到某个清水衙门，严厉点党内警告，降职使用。
其实光华区分局局长空缺的时候，温远辉和光华区政法委的一位副书记争夺过局长这个宝座，争得头破血流，不可开交，明里暗里的斗争和排挤诽谤都用到了极值。双方各找关系，各找门路靠山，到处走动，花了不少钱，出了不少力，最后因为他们闹得太凶，组织部门对这两个人都十分的反感，决定两个人都不考虑，这才有了秦风的机会。当然，也是霍正良巧妙抓住了这个机会，给秦风打开了一条通道。
这也是为什么温远辉对秦风这个摘桃子的人如此反感的主要原因，自己为之努力奋斗，花费了巨大人力资源成本却落空的东西，却落在了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家伙口袋里，想想后心都涨得难受，越看秦风越讨厌，越不顺眼。
在温远辉看到秦风的第一眼，意识到，这个看似谦虚低调的年轻人绝对是自己平生遇到最大的劲敌，想向以前那么押着级的好日子是一去不复返了，索性有点破罐子破摔叮当响。
场面很尴尬，光华分局的人都意识到这回玩笑开大了，开到组织部长头，那可不是闹着玩的，面面相觑，一时谁都不敢多说一句话。连背锅的办公室主任李凯也低着头，不敢辩解，吃了哑巴亏。
秦风这时候实时打圆场道：“我看不要继续追究责任了，郑部长，这事主要是信息不对称造成的误会，我和大家都是初次见面，不要给同志们留下不好的印象。接下来我们开会吧，互相做个自我介绍。”
“秦风，你不要说话，现在是我在问责。温远辉，你不是负有领导责任，而是主要领导责任。”郑伟继续批评道：“你告诉我，现在该怎么做？把这块横幅挂在这里吗。如果是这样，那这个欢迎仪式我看不用举办了，我现在回去了，你们局里的事情自己安排吧。”
作为除了秦风以外职务最高的政委李长山不得不出面表态了，解释道：“郑部长，秦局长，你们都不要生气，这是的确是局里的错误。我马让人去换横幅，什么时候横幅换好，欢迎会我们什么时候召开，你们看这样处理怎么样？”
“对对对，这么处理，郑部长，秦局长，你们千万不要生气啊。”温远辉这时候也不得不认怂了，他现在意识到任性和妒忌的严重后果。郑伟生气后果很严重，到区委书记和区长那里告自己一状，或者某一个主管领导那里点眼药，自己在光华分局的处境更艰难了，搞不好为了稳定班子团结，一道命令把自己调走了，那因小失大了。
郑伟吼道：“那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去！”
“李凯，你是个死人吗，还不赶快把横幅摘下来，换一幅正确的挂去，晚了一分钟我砸了你的饭碗！”温远辉装腔作势道。
郑伟还是不满意，喝道：“我是让你去干，你指挥别人干什么，这点事你都干不好吗？”
温远辉这回可是丢人丢大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组织部长这么不给自己面子，前程感觉到头了，别说往升了，现在的职务也快保不住了。有了这么丢人的经历，以后在局里没什么地位了，人人都要低看自己一眼。这他妈的，跟谁说理去。
“我去，我亲自去，亲自往挂！”温远辉灰头土脸，这叫自己挖坑自己埋，找来人形梯爬去把横幅摘下来，然后拿着横幅小跑着出去了，满头大汗，狼狈急了。
其实这从一个侧面能够看出来，温远辉其实是个没什么骨气的人，不过是个虚张声势的小人，得势了不可一世，被人踩在脚下也没什么骨气。傲骨和傲气是不一样的，傲骨是看不见的，平时隐藏在骨头里，而傲气是表现在气息里，真正需要担当的时候没什么骨头，这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
很多光华分局受够了他气的人心里都忍不住暗暗喝彩，应该这样，搓搓老家伙的傲气，整天牛逼哄哄，指着这个骂着那个，专横跋扈，真把自己当一把手了啊。而这么一个插曲，不少观望的人对秦风产生了好，也有了好感，这个年轻人也许真的是一个想干事也能干事的人。组织部长看人的眼力那能差吗，郑部长这么欣赏器重他，八成错不了。
过了一会儿，温远辉拿着一条新横幅进来了，气喘吁吁，大汗淋漓。这条横幅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翻腾来的，也许事前准备了正确的，被他强行给换掉了，想恶心人，结果把自己恶心掉了。
李凯赶忙前帮忙，两个人一起将横幅重新挂起来，这回秦风看清楚了，面写着大字：南华市公安局光华区分局全体干警迎接新任局长秦风欢迎会。这条信息分明是正确的，说明信息没有不对称，而是人为搞错的，真是不打自招啊。
“温局长，累吗，有劳了。”郑伟不阴不阳地说道：“现在可以开会了吗？”
“可以了，可以，欢迎郑部长和秦局长坐。”温远辉擦着额头的汗水说道，眼神都涣散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这真的是天作孽，尤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两个字——活该！
第1890章 新主上位
原本应该很热烈的新局长见面欢迎会在一种十分压抑古怪的气氛草草收场了，开完会郑伟黑着脸从会议室出来，秦风和政委李长山以及灰头土脸的温远辉追着送出门，走出公安局办公大楼，来到停车场郑伟的坐车前。!
车之前郑伟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秦风一眼，又看了看李长山和温远辉等人，尽量缓和了一下语气，眼睛只盯着秦风说道：“秦局长，市委本来对你们光华区分局的领导班子很不满意，内部争斗太多，精力都用在内部消耗了，忘记了自己的本职工作。所以长期一来光华区的社会治安才这么混乱，是刑事案件高发地带，出过多次重大恶性案件。如果不是光华区委顶着，帮你们说话，市委早下决心调整你们的班子了。”
听完这番话，光华分局的头头脑脑们一个个后背都冒出冷汗，这是非常严厉的警告，警告的不是某个个人，而是整个集体，人人都可能被清理出这个班子。被清理和被调整意义完全不同，在一个岗位如果不是提拔性质的，那是驱逐性质的，这谁心里都不会舒服。
而郑伟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一是给秦风站台，代表市委甚至省委的决心，二是在暗示光华分局这些人，谁是害群之马，不和谐的音符先调整清理谁，全体不服气，那全部调整，怕死的人不多，但是想当官的人一抓一大把，别以为地球离了你们不运转了。
郑伟继续说道：“你任以后首先要做的是搞好内部的团结，领导班子虽然不需要一团和气，但是要统一思想，明确方向，知道自己该干什么，能干什么。如果继续看到只是窝里斗，不干正事，那你这个局长该被问责了。”
“明白明白，请郑部长放心，我一定搞好班子的内部团结工作，绝不辜负市委对我们的期望，不愧对头顶的国徽，以及党和人民交给我们的任务。”秦风挺起胸膛，庄严地敬礼，虽然动作有些生疏，但是诚意十足。
在得知自己要任公安局长之后，秦风也下定了决心在南华干出一番事业，从一名行政官员转变为警务人员，苦练了一段时间的礼姿。平时训练的多，但是真正成为习惯还需要一段时间。
见秦风敬礼了，其他人也赶紧敬礼，一脸严肃地说道：“请市委放心，我们绝不辜负党和人民交给我们的事业。”
“看行动吧！”扔下这句话，郑伟矮身钻进了轿车里。车子启动，缓缓开了出去。
目送郑伟的车离去，秦风掉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领导班子，发现站队秩序一下子井然有序了，温远辉再也没敢戳在政委李长山前面，而是老老实实站在李长山身后。其他班子成员也是一样，都在自己该在的位子，没有人越位。
这对了，官场讲究秩序和排名，谁是老大，谁是老二老三，都得戳在自己的地盘，不要侵犯别人的利益，这样才能各司其职，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哪怕这个老大再无能，你心理再看不起，他名义也是老大，表面你得尊重他，不然你坏了规矩。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人人都越俎代庖，那基本乱套了，一盘散沙哪里还有什么战斗力。
用葛优在《天下无贼》里的一句台词来形容，那是：人心乱了，队伍不好带了。
“大家都回去各忙各的吧，我先熟悉一下工作环境和工作内容，逐一我会先找各位班子成员谈话的。”秦风淡淡地说道。
在这一瞬间，秦风站在了自己该站的位置，从一个陌生人变成了这里的主人，这是心理的一种转变，其他人也感觉到了，但是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局长是老大，自然是这里说话最响亮的哪个人，他说什么是什么。
“秦局，我带您去您的办公室。”李凯赶忙前讨好道：“办公室已经给您打扫干净好几天了，等您任。走，这边请，小心台阶。这几天我每天都派人去打扫，很干净的。”
这么快见风转舵让很多人心理都嗤之以鼻，这个李凯真是没骨头，马换新主子了。温远辉更是狠狠挖了李凯一眼，那眼神都能把李凯给掐死。妈的，温远辉心里都开始咆哮了，没他妈一个仗义的，全是王八蛋，自己掌权的时候什么好处没给这些人分，现在刚有点失势了，这些人去抱局长的大腿了，连自己的忠实爪牙都靠不住，第一个投靠过去。
但是在秦风看来却不是这么回事，局长任当然要先去自己的办公室，办公室主任该干这个工作，这有什么不对吗？
不管怎么说，李凯带着秦风来到了他敞亮干净的办公室，自己在银城的办公室气派多了，宽大舒适，窗明几亮，还带一个小卧室和洗手间，家具也都是最新的。
“这是前任局长的办公室吗？”秦风无心问了一句，却把李凯惊出一身冷汗。
官场的人对办公室都是很计较的，前任如果是出事或者病退之类不吉利的原因造成的话，继任者是不愿意用前任使用过的办公室的，他们认为是风水或者气场对自己造成不利因素。负责给领导服务的办公室主任如果把这种地方给继任者准备了，那是在找抽了，从此在人家眼里一不值，早晚会换掉这个办公室主任。
“不是不是，这是特意给您准备的，全部都是新的，房间也新装修粉刷过，你看这些家具和办公用品，都是全新的。”李凯头冒汗，心里紧张极了。之前已经犯过一次机会，这次再犯同样的错误，那无药可救了。
其实秦风恰恰不是这个意思，他根本不信这一套，虽然他略懂周易风水，但绝对不迷信，他只相信身正不怕影子斜，人心里干净，自然不怕鬼神之说。
“有点奢侈了，这得花多少办公经费呀。前任局长是到龄退居二线的，又不是作奸犯科，我可没这么多计较，用老局长的办公室好了，那能省下不少经费。你不知道，我是从银城过来的，我们的经费都是紧着来的，多余的钱一分不花最好。”秦风低声说道，不动声色给了李凯一个台阶。
秦风的意思无非告诉他，老子不是不懂这些讲究，只是不在乎而已。只是穷怕了，一分钱恨不得掰成八瓣，你们这么奢侈，有点浪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