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风看着他，不为所动，继续追问道：“你确认你是要离席吗？”
“我……我不走了，开完会再走。”方志敏认怂了，台下的人已经忍不住偷着乐了。方志敏原来也这么怂啊，这世总有能治他的人。
秦风满意地点点头，说道：“这好，安静坐着，把会议听完，不该说话的时候坚决闭嘴，嗯哼。”
这一回，连顾正国都哑然失笑，真是恶人偏有恶人磨，再混蛋的人，也有怕的人。
“好了，现在继续开会。我的意见已经陈述清楚了，尤市长有什么话要说。”顾正国看了一眼尤天亮问道。
尤天亮清了清嗓子，说道：“我的意见基本和顾书记一致，没什么条件可讲，发展经济是方针政策，没有任何人能阻挡。任何破坏我市经济建设的行为都是与党为敌，与人民为敌，绝不姑息。我们政府是管理者，也是服务者，做好管理是做好服务，这两者是统一的。现在我不管是东桥镇也好，还是老龙镇，或者别的乡镇，都必须为经济建设保健护航，招商引资，建设地方产业特色，让农民尽快脱贫致富，让城市人口都步入小康水平。
重申一点，凡是能在岗位做出突出贡献的同志要奖励，甚至可以破格提拔使用，凡是占着茅坑不拉屎，甚至蓄意破坏我市良好的投资环境的，一定要严惩不贷。这是我们的五年规划，谁不同意，现在可以站出来说，说出你反对的理由。如果能让我们信服，我奖励，甚至可以把我这个市长让给他来当。”
会场再一次陷入到沉默，一片死寂，没有人反对，也没有人表态。这时候谁会反对，分明是往枪口撞，找死嘛。可是要表态也不着急，免得成为他人的笑柄。
1282、砸了饭碗
“还是没有人说话，是吧，看来又不同意见的人不在少数。!”顾正国环顾四周一番说道，语气变得很冷，在这种问题都没有人愿意表态，这说明大家的立场有着分歧，很多人并不能完全站在大局去分析和考虑问题。顾正国很失望，也很寒心，人的立场都是首先考虑自己的利益，然后再考虑集体利益，大局观非常的欠缺。
这时候金钟不得不站出来了，他本身是打算做检讨的，咳嗽了一声说道：“既然没人肯发言，那我这个组织部长，兼职的党校校长说两句。作为组织部长，我为组织部的工作没做好感到羞愧，干部问题是我们组织部把关不严，考核不利造成的。
干部作风和工作态度塌方式的问题，不是一天造成的，而是经年累月，已经形成了这种不良的风气。我们虽然有所察觉，但是督促不力，在精神没有足够的重视，总以为这是个人小节，结果愈演愈烈，造成了今天这种普遍化的思想体系塔防。
在这里，我向市委做出深刻检讨，同时向同志们道歉，是我们把关不严，发现问题却没有足够重视，这才造成了今日的局面。同志们，顾书记和尤市长今天的话绝对不是危言耸听，作为党员干部，心里永远要装着党和人民的利益，如果做不到这一点，那请你*，不要再辱没我们党的荣誉和尊严。
我得承认，是人都有私心，这很正常，毕竟谁都不是圣贤，有点私心，为个人和家庭谋点福利都是可以理解的。可如果一个党员干部，手里拥有权力，用党和人民赋予的权力为个人谋福利，那只能说明这个人非常的无耻。你的权力是谁给你的？没有这点权力，你和普通老百姓有什么区别？
当人的私欲战胜了良知，战胜了党性和原则，那这个人真的不可救药，必然要站在党和人民的对立面，把个人的私利看得天还大，自己的蝇头小利什么都重要，那你说，我们要这样的干部做什么呢？你把自己的事业当成打一份工，能多捞一点是一点，那你对我党的事业还有什么价值？算是在私营企业，也只有那些兢兢业业，创造价值的员工才有存在价值，当你已经成为企业的负担时，企业同样没有义务为你支付工资和福利待遇。
人不要自己欺骗自己，没有价值的人，在哪里都没有存在价值，这一条，请大家谨记。”
说道这里，金钟说不下去了，摘下眼镜，擦了擦眼泪，说得是声情并茂，有感而发。台下的掌声响起来，最简单的道理，但却要一而再的强调，成人世界真的还不如儿童的世界，成年人喜欢异想天开，而小孩子却相对更尊重常识。
金钟抬起手，往下压了压，继续说道：“这次市党校开办的干部回炉班，相信没有人想去，觉得丢人，也意味着饭碗随时都可能被砸掉。这一点我不否认，能来回炉班的，都是干部里的残次品，是垃圾，这样的人我也不喜欢。可是我们还是要给这些人一次机会，希望他们能真正认识到自己的错误，重新悔过，从头再来。
到了回炉班，把自己脑子里，心里面那些脏东西都剔除去，首先做一个干干净净的人，然后再做一个称职合格的干部。我们的薪资和权力既然是人民赐予的，那人民有收回的权力。对那些不思悔改，满腹牢骚的人，这一次我们也绝不手软。
这次的回炉班是强制性的，没有人跟你商量。你可以不来，那意味着*和辞职，绝不勉强。如果人来了，我希望老老实实接受改造，不要以为自己没有任何问题。一个干部有没有问题，不是想当然的，有组织的考核，不服气的可以站出来反对，但反对完你还是得来，不来主动申请辞职。”
这一次，金钟态度罕见的强硬，终于露出了组织部长狰狞的另一面，不是那么好好先生，但是看起来分明可爱了许多。有原则的人，都是招人喜欢的，因为大家知道，只要不破坏他的原则，这个人是很好相处的。反而是没有原则的人，你不知道他的底线在哪里，没有原则的背后，其实是一种十分可怕的态度。
说完这番话，金钟看了眼组织部的干部科科长李，向他点点头。
李拿出一份名单，当场宣读：“下面念到名字的，明天一早到干部回炉班报到，费用自理，吃穿自带，这次回炉班主要是副处级一下的干部，副处以下一期培训。每个人不分配宿舍，所有的费用由个人承担。不愿意来的提前打声招呼，我们准许他辞职和退出党籍。现在开始宣读名单。”
这番话可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个半死，银城是县级市，市长才正处级，副处一下的干部基本包括了所有副市长和市委副书记以下的干部，副处以那是说副市长和副书记里也有不合格，需要回炉改造的。这次市委到底下了多大的决心啊，这么狠。
当李的嘴巴里不断念到名字，在场不少人都开始发抖，有的人干脆直接晕倒过去。第一期回炉班居然有十八人，这么多人需要改造，这么多岗位空缺，到底什么人顶去啊，各个机关的重要岗位基本被扫空了三分之一，剩下的活谁来干啊。
疯了，绝对是疯了，顾正国疯了，尤天亮疯了，秦风更是疯了，如此大规模的回炉，等于一场运动啊。
名单里不光有到场的人，还有没到场的，这些人一直都在外面等候消息，当消息从常委会扩大会议传出去，瞬间沸腾了。妈的，这是要革命啊，老子跟他们拼了。
名单里的人，有不少早做好了思想准备，等着消息了，当确认自己被发配去回炉，铁饭碗这么丢了，咽不下这口恶气。这些人早已串联好了，分别各自带着自己的家属和亲朋好友，浩浩荡荡聚集到了市委门口，打着标语开始抗议。
短短十几分钟之内，市委门口一下子聚集了几百人，打着横幅开始喊口号——我们要工作，我们要吃饭，谁砸了我们饭碗，我们跟蛇拼命。
1283、闹事有理
会议还没结束，市委外面喧闹成一大片，除了这些被发配去回炉班的干部和干部家属，还自发来了不少看热闹的老百姓，一个个站在两边嘻嘻哈哈，看热闹不嫌事大，也跟着这些人喊口号——我们要吃饭，我们要工作。
一般来说，遭遇不公平待遇，跑到政府门口聚众喊冤抗议的都是平头老百姓，但是这回居然换成了一群当官的，老百姓觉得很新鲜，很解气，幸灾乐祸。这些人平时耀武扬威，不可一世，这一次却也被搞得灰头土脸，铁饭碗都被砸掉了。看来这回共党是下狠手了，搞得官不聊生，他们都吵吵着活不下去了，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市委常委会扩大会议正开着，有信访干部模样的人闯进会议室，跌跌撞撞地大喊道：“顾书记，尤市长，不好了，名单的干部串联起来，带着家属和亲朋好友到……到市委门口来抗议了，人越来……越多，控……控制不住了……”
“什么！混账东西，胡闹！”顾正国一拍桌子站起身来，迈步往窗口走去，站在窗口冷眼看着越来越多聚集在市委门口的人群。
其他人也纷纷离席，走到敞口往市委大门口望去。市委和市政府门口黑压压一片人头，足有几百号人，横幅都打了十几条，人山人海，呐喊声震天。横幅都打出来了，这说明他们早有准备，这是下定决心要跟市委对抗到底了，不仅没有悔改的意思，反而企图以人多来绑架市委的决策。
“我说什么来着，这事儿要慎重，现在好了，激起了众怒，干部们活不下去，也是要抗议闹事的。这事如果传到白山市委和省委，我们银城市委的面子可丢大了。”方志敏阴阳怪气地说道，一脸事后诸葛的嘴脸，好像他能未卜先知。
“你闭嘴！”顾正国扭过头怒视着方志敏，冷声说道：“说风凉话谁不会，你要真有本事，下去把问题解决了，站着说话不腰疼，办事的时候没你，马后炮绝对少不了你。”
方志敏自讨没趣，被顾正国狠狠奚落一顿，红着脸说：“引发矛盾的是回炉班，出这个馊主意的人也在这里，你怎么不让他去解决问题？当初我反对搞什么回炉班，干部也是人，也都拖家带口的要吃饭，砸了他们的饭碗不玩命才怪。可有些人总喜欢唱高调，装情怀，这下好了，门口拥堵了这么多人，如果有记者再把事件报道到，那我们银城可又扬名了，但绝对不是什么好名声。”
“是我提议的，算事情是因我而起吧，我去，去把这些人劝回家。抗议不见得有理，触动了他们的利益到是真的。”秦风若无其事地说道，人虽然多，但都是乌合之众。
而且这里面唱主角的还是在职干部，他们只是不愿意去回炉班，不愿意丢人，被人戳脊梁骨，想以此来要挟市委。可他们现在的饭碗还在，只是里面的肉少了。肉虽然少了，但好歹有一口吃的，如果他们一意孤行，继续对抗下去，连这一口吃的都没有了。丢了饭碗和打破饭碗是两个概念，任谁都要掂量一下。
“你去？这么多人，你一个人去？”尤天亮不安地看着秦风，虽然知道他艺高人胆大，可是一个人面对一群丧心病狂的人，一旦场面失控动起手来，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他淹死，这个实力相差太悬殊了。
秦风冷笑道：“没事，我见过的大阵仗多了，这不过是小儿科。他们人多，又耐我何？”
“萧局长，马通知公安局派出警力，保护市委市政府。同时通知银城武警队，带人来维持现场秩序，失态绝对要控制在可控范围内，保护市委市政府的安全。”顾正国命令道。
萧远山点点头，摸出手机拨通了副局长宋钟的电话，让他立刻带人来维持秩序，同时给武警队队长打电话，命令他立刻调派武警队所有兵力，第一时间赶到市委，保护市委市政府。
两个电话打出去，顾正国和尤天亮稍微心安了一些，这时候绝对是不能姑息妥协的，必须强硬到底，这次一旦采取怀柔政策，开了这条口子，那不仅既定的政策无法执行，还会给人一种幻觉，政府是可以谈判的，只要你足够强硬，他们会妥协让步。以后只要有什么事，有人有样学样，聚众抗议，逼迫政府退让妥协。所以，这个口子是万万不能开的。
秦风在两名市政府年轻干部的陪同下，走出市委办公大楼，来到了市委门口，眼睛扫向聚集在门口打着横幅抗议的人群，眼角里闪烁出一抹冷意。要工作，要吃饭，是因为你们只吃饭不干活才沦落到这个地步，你们以为有了这份工作，有人白养活你们了吗？
看到秦风出来，有人嚎了一嗓子：“是他，他是秦风。是他最坏了，这个回炉班是他的馊主意。这个混蛋不让我们活，我们跟他拼命。”
“你嘴巴放干净点！”秦风冷眼瞪了那个叫嚣的男人一眼，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说道：“我是来跟你们谈判的。想谈判好好谈，不想谈判也可以，那你们站在这里闹，市委不可能被你们绑架要挟。亏你们还是党员干部，居然用这种愚蠢方式自取灭亡，你们什么时候见过我党在敌人面前妥协过。”
有人喊道：“我们不跟你谈，要跟顾书记和尤市长谈，你做不了主。”
“谁说我做不了主，现在我代表银城市委市政府跟你们谈判。说说吧，你们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出来。”秦风放缓语气说道。
众人面面相觊，私下商量几句，有人喊道：“我们不要去什么回炉班，我们要正常工作。谁不知道那个回炉班是埋汰人的，说我们是干部队伍里的残次品，要回路改造，还要考试，考试不通过不安排具体工作，通过考试也是降职使用。这个我们不去，谁想去谁自己去，反正我们这些人都不去。”
“那这么说来，我们是不是还应该给你们这些人多发奖金，带着大红花游街呢？你们自己工作干得好不好，自己不知道啊？不要以为你们人多有理，今天凡事闹事的，拥堵市委的，全部双开。现在我开始倒计时，三分钟之内离开这里的，既往不急，三分钟之后还不走的，那对不起，全部双开，回炉班也不用去了，直接下岗再业吧。”秦风抬腕看了看手表，十分严厉地说道，没有一丝妥协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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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84、妖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