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好半天，从市长办公室出来进去不少人，一个个出来和进去的时候神情截然不同，有兴高采烈的，也有垂头丧气的，还有面无表情的。坐了接近一个小时，朱秘书也没给秦风倒一杯水，似乎对秦风记错他的姓氏意见很大。
但让秦风惊讶的是，大部分人进来后，都会给这位朱秘书送点东西，有的是烟，有的是购物卡，还有别的什么东西。这家伙也不客气，直接收了，完了随手扔进抽屉里，没事人一样。
妈蛋，这家伙太嚣张了，你凭什么收人家的礼物？在办公室还收的那么坦然，这不是给戚市长脸抹黑吗，更是助长了不正之风。事情不大，但影响很恶劣。
秦风有点看不惯，可一想到这家伙对自己的冷遇，估计跟没送礼物有关，这样爱占小便宜的秘书，早晚是领导身边的一颗定时炸弹。秦风有点吃不住，这事要不要跟戚市长提一提。
721、退避三舍
秦风先来坐等的那几位都进去过市长办公室，汇报完之后出去了，后面有几个白山市政府和市委的官员进来后只是随手扔给朱秘书一样东西，然后直接进去了，来来回回出入那么多人，但这个朱秘书始终没有安排秦风进去的意思，分明是坐了冷板凳，把秦风晾在那里不管了，这让秦风有些坐不住了。
“朱秘书，你看我来了这么长时间了，什么时候能安排我进去当面向戚市长汇报工作？”秦风耐着性子，压着火问道。
朱秘书抬起眼皮看了秦风一眼，阴阳怪气地说道：“急什么，你没看见戚市长那么忙，接见的都是市委和市政府的主要领导吗？你一个县级市排名最后的副市长，有什么重要的工作需要向戚市长当面汇报？你要愿意等等着，不愿意等可以回去了。”
这可真是阎王好惹，小鬼难缠啊，你不过是个秘书，说得好听点是领导身边人，说难听点你不是个伺候人的奴才嘛，还敢看不起一个副市长，市长的秘书真把自己看成市长了吗？
“朱秘书，你这么不待见我，不会还是在怪我把你的姓氏记错了吧。这事是我不对，记性不好，你千万别往心里去。”秦风强压着怒火说道，领导身边的人能不得罪还是不要得罪。这种人也许帮不了你什么，但要坏起你的事来却很容易，嘴巴一歪，在戚市长耳边多说你几句不好的话，领导心里难免会种下一根刺。
朱秘书不屑地冷笑一声，冷嘲热讽道：“你记得不记得我的姓名根本不重要，因为你对我来说没有意义，像你这种基层干部我见的多了，眼睛里只有领导，哪里有我们这些给领导做服务的秘书。不过话说回来，你眼里没有我们，我们眼里同样没有你们。”
“朱秘书，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重要啊，你想把自己摆在什么位置。”秦风的火终于压不住了，你不过是个秘书，替领导打个杂，又不是多么牛逼闪闪的人，一般人确实没必要把你太放在眼里，可是因为别人没把你放在眼里，你心生嫉恨，这样的人品质有问题，心胸又狭隘，一旦外放做官，还真不是什么好事。
朱秘书怒了，厉声道：“你什么意思！秦风，不要给脸不要脸，你不是一个副县级干部吗，跑到我这里指手画脚来了，你算什么？”
砰的一声，秦风一拳砸在朱秘书的办公桌，冷声道：“你说我算什么！你又算个什么东西，一个小小的科级秘书，这里出入的哪个干部不你级别高，你牛逼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挤兑我，不是我没给你送礼吗。我还告诉你，老子是不给你送礼，不惯你这臭毛病。你这种贪图小便宜的货色，真是给我党的干部丢脸。”
“你……你……你……好大的胆子，敢这样跟我说话，我看你这个副市长干到头了。”朱秘书气得鼻子都颤抖起来，手指着秦风激动地大骂起来。
这时候从戚海帆的办公室传来声音：“小朱，你跟谁吵架呢，外面怎么回事？”
“戚市长，我是银城市副市长秦风，来向你汇报工作。可你的秘书因为我没给他送礼，一直把我晾在外面不让我进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市长呢。”秦风直言不讳喊道。
办公室的门被人从里面拉开了，身材高大一脸威严的戚海帆出现在门口，冷眼看了一眼秦风和他的秘书，冷声道：“你给他送礼？为什么要给他送礼。小朱，你给我解释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血口喷人，我哪里要他的礼物了，我缺这点东西吗？秦风，你说话要负责任，不能栽赃陷害。”朱秘书义正言辞呵斥道，如果不是秦风亲眼看到他收了那么多礼，还真有可能被他的义正言辞给蒙蔽了。
秦风冷笑道：“我诬陷你？那你把你的抽屉拉开，让戚市长看看，里面都是什么东西，你敢吗？”
“我……你……不要乱讲话，我从来没有收过任何人的礼物，用不着自证清白。”朱秘书诡辩道，但明显已经十分心虚了。
戚海帆冷眼看着朱秘书，眼神逐渐变得锋利起来，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自己的秘书每次来见自己的官员都要给他送礼，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个人还真是要好好考虑一下，他在外面打着自己的旗号办了多少事，收了多少礼，谁又知道呢。
“把你的抽屉打开，我想看看。”戚海帆突然十分严厉地说道。这句话一出口，朱秘书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手脚都颤抖起来。
看到他的表情和动作，戚海帆心里一阵失望，继而一股愤怒涌脑门，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己的秘书如此贪图小利，这种人怎么能委以重任呢。这要是外放出去，那还不成了大贪？
“打开你的抽屉，我再重复一次。”戚海帆声色俱厉道，眼神越发不善起来。
朱秘书硬着头皮，颤抖着双手拉开抽屉。戚海帆一眼望去，发现里面放了好几条高档香烟和购物卡，还有一些别的礼品，甚至有几个牛皮纸包的信封，里面厚厚一沓，不用看知道是人民币。
“戚市长，这些都是我寄存在这里的，不是收的礼，您千万别误会。”朱秘书极力辩解，但他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脑门的冷汗跌落下来，后背一阵发冷。
戚海帆点点头，说道：“很好，非常好。小朱，你寄存得很好。这个事咱们以后再说，你先去办公室帮我取几分件过来。”
事实，戚海帆的心情极度恶劣，但在这里显然不合适处理他。但心里一个念头已经坚定下来，这个秘书以后坚决不能用了。原本戚海帆是打算培养一两年之后，再把他下放到丽水县去当个副县长的，可这家伙刚给自己当了几个月秘书，贪图这种小便宜，以后怎么可能还委以重任，这样的人只要手里有点权力，会腐化堕落，将权力变成为自己谋取福利的手段。
秦风也没想到，简单的一次会面，居然让市长秘书从此失去了前途，这种破坏能力，实在是谁见到都要发憷，退避三舍。
722、肩负重担
把秦风带进办公室，戚海帆将其他人都打发走了，这才在茶海前坐下来，亲手烧水泡茶，一边泡制功夫茶，一边抬头看了一眼黑头黑脸的秦风，忽然绷不住乐了。
“戚市长，你别取笑我了，我也不是有意要跟你的秘书争吵的，只是这家伙始终把我晾在外面，说话还盛气凌人的，我实在是气不过。”秦风解释道。今天感觉出门不太顺利，到了戚市长这里如果因为这点小事搞砸了，实在令人心有不甘。
戚海帆笑道：“我是笑大名鼎鼎的秦副市长在外面坐了大半天，连一杯茶都没捞到，这人缘可不怎么样啊，哈哈。”
秦风也跟着苦笑起来，无奈地摇摇头，说道：“都说阎王好见小鬼难搪，这事在哪都能遇到。我最早给尤市长当秘书的时候，干部要找尤市长汇报工作什么的，我都是尽量安排时间，从来没想过要卡着谁，也没想过还可以趁机收礼。有些人拿着鸡毛当令箭，芝麻绿豆大点的权力都要发挥到极致，我也挺佩服他们的。”
戚海帆拿起茶壶给秦风倒满一杯茶，看着秦风说道：“听说你对茶道挺有研究，尝尝我这个茶口感如何。”
秦风端起茶杯，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一股幽香扑鼻而来，一闻知道是好茶，然后轻抿了一口，含在口腔里仔细品咂，甘香醇厚，回味悠长，绵软有一股劲道，咽下去整个喉管都感觉被滋润了，有一种馥郁在口腔弥漫。
“好茶啊，这铁观音怕是从千年的老茶树摘下来的吧，市面出售的话，少于一万块钱绝对买不到。”秦风赞道，这茶可真是好东西，一般人连想都不敢想，搁在封建社会，绝对是贡品。
戚海帆笑道：“算你小子识货，这是福建安溪为数不多的几株千年老茶树摘下来的明前茶，我今年去安溪时一个老茶农卖给我一斤，平时我都舍不得喝，你小子今天算是有口福了。”
“无功不受禄，戚市长对我这么关照，我有些诚惶诚恐，受宠若惊了。”秦风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
如今秦风也摸出一些规律，很多干部见了更高一级的领导，都喜欢表现得诚惶诚恐，姿态十分的谦卑，目的无非是告诉级领导，我对你很尊重。当然，有些领导也吃这一套，喜欢看到下属在自己面前战战兢兢的样子，这叫官威。
但未必人人都喜欢看到一群畏手畏脚的家伙，对一个人是否尊重也不是通过这种方式表现的，真正的尊重是执行力，领导交给你的工作办得滴水不漏，给领导脸贴金，领导自然心里会重用你。有时候在领导面前轻松自如一点，以一种平等的方式沟通，至少你在对方心理是平等的，他不会像使唤奴才一样使唤你，而是当成可以共事的战友，也是一种方式。
如今秦风和尤天亮是这么一种模式，名义是下级，多少又有些兄弟情义。尤天亮从来没有在任何人面前表露过秦风是他的马仔，而是他的左右手，或者他的兄弟。他不是不能流露出职务的优越感，而是不敢。当然，这也是因人而异，你在别人心目压根没地位，跟人家称兄道弟的显得下作了。
戚海帆倒也不客气，叹了口气说道：“小秦啊，我这个市长其实是有求于你啊，要不怎么会好烟好茶好招待的。”
“有求于我？”秦风诧异道：“你可是市长大人，白山地区的二号首脑，能求我一个排名最后的副县级干部什么，这不是折煞我吗。”
“市长怎么了，市长也有为难的时候。”戚海帆冷哼一声说道，叹了口气摇头说道：“越是身居高位者，越是高处不胜寒，为难的时候多了。别看我是白山市市长，可论起幸福感，真是不如一个科级干部。基层干部干完活可以回家休息，或者邀三五好友喝酒吃肉，或者打个小麻将，我却几乎没有多少私人时间，大部分时间和精力都耗费在工作。”
这话倒是不假，也许作为最高决策层，需要市长具体干的工作可能不多，但却需要制定和督促各种战略的规划，时间和精力消耗在一些微不足道的细节，每天要听取各种汇报，脑子很少停下运转。这好一个公司的决策层，大家都看到董事长不干事，平时可能连人都见不到，可真正遇到问题，最终还是要能够拍板的董事长出面解决。
秦风笑道：“戚市长有什么工作需要我去做，尽管吩咐是了。”
戚海帆沉吟片刻，后背靠在沙发背，眼睛望着天花板，摸了摸脑袋说道：“这次白山地区遭遇特大洪涝灾害，各地抢险救灾和灾后重建工作成效差距很大，银城的灾后恢复工作是全地区最好的，这里面有你们银城市委市政府的功劳，你更是功不可没。
别的不说，是你号召向社会募捐的倡议发出后，全国各地的物资大部分都去了银城，而其它区县在这方面是非常滞后的，很多干部自己不主动，等着级部门下拨分发物资，态度十分消极，所以才导致工作推进困难重重。”
秦风认真听着戚海帆的话，从他的话里话外，也听到了作为级领导的难处，会议开得再多，精神指示传达下去，真正认真执行的却不多，执行难始终是一个难题。
“这次受灾，白山地区损失惨重，要想恢复到受灾前的水平还需要一个过程。但是我们经济建设的步伐却不能因此停下来，还得加大力度，只有经济去了，老百姓的日子好过了，我们这一届班子的工作才不算愧对级党组织的信任和托付。
从你身，我看到了一种未雨绸缪和踏实肯干的精神，而且有着较强的社会影响力，招商引资的能力也相当不错，所以我希望能给你加加担子，尽快把银城的经济建设搞去，银城如果能在几年内发展成化旅游名城，那是白山的一面旗帜，以点带面，成为全区学习的榜样。”戚海帆说道。
说完这番话，戚海帆目光炯炯，满含深意地看着秦风，让秦风忽然有一种肩负重担的压迫感。这世的事，从来没有白给的，提拔重用你，你得给我拼了老命干出成绩来，否则你怎么对得住我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