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鉴将烟头在烟灰缸里掐灭，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说道：“拆迁办是我分管的，下面的人员配置和工作能力我自然是清楚的，秦风这一任干得不错，没有闹出什么乱子是最大的成功。
人选我倒是有一个，是以前拆迁办的第一副主任姚晓倩，这位同志在拆迁办干了五年副主任，工作能力还是不错的。去年因为个人身体原因，调到城建局去了，现在秦风卸任，我看可以把她推去，毕竟她对拆迁工作是较熟悉的，也有丰富的经验。”
说这番话的时候，黄鉴还特意观察了一下秦风的神情，发现在提到姚晓倩时，秦风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难看，眼神也锋利起来，闪现出一抹杀气，这让他有点胆战心惊。
这小子可不是省油的灯，黄鉴是领教过厉害的，可他也是被姚晓倩的老公，建设局局长刘默然给缠得没办法，加又收了人家的钱，不张这个口不行啊。姚晓倩是什么货色，有什么能力黄鉴再清楚不过了，说这番违心的话他自己都有些脸红。
“姚晓倩？秦风，以前姚晓倩当过你的副手，你对她有什么评价？”尤天亮问道。
秦风冷笑起来，说道：“黄副市长说姚晓倩是因为身体原因调离拆迁办的，不知道这个情况是谁告诉你的？她身体怎么了，有什么毛病？我印象里，这位女同志人高马大，膘肥体壮，一顿饭能吃两大碗米饭，好像身体没什么问题吧。”
黄鉴清咳了一声，低下头言不由衷地说道：“她自己是这么说的，说是体弱，需要休养，现在身体养好了，一顿饭能吃三大碗米饭。”
哈哈哈哈，会议室里爆发出一阵哄笑声，气氛很不严肃，让人忍俊不禁，这个黄鉴还挺有幽默感的，两个人的对话充满了乐观主义精神，实在不像是在开政府党组会议。
连秦风也绷不住乐了，等到笑完了，秦风说道：“黄副市长，我必须声明，姚晓倩绝不是身体原因调离的拆迁办，而是因为能力问题。在东关正街拆迁过程，姚晓倩任三天撑不住，认为自己无法胜任，主动申请调离的。
她现在调回去当主任，难道经过这大半年时间她智力大爆发，能力提高到能够担任正职了吗？拆迁办可不是儿戏，我想华远村因拆迁闹出的*大家还历历在目吧，这种事如果再发生一次，黄副市长，你这个分管城建的副市长恐怕不会太好受吧。”
“秦风，注意你说话的态度！”黄健恼了，黑着脸说道：“你这是在质问我吗？我们自然要让工作经验丰富的同志担任这个职务，你提名的李智一天拆迁都没干过，我不信他的能力会强过姚晓倩。”
这个黄鉴脑子绝对有毛病，你推荐谁不好，非要推荐这么一个瘪犊子玩意，这种人任不大贪特贪才真见鬼。有些人，其实你是多吃多拿多占点，别人也能理解，关键是你要干事，可像姚晓倩这种人，不仅能多吃多占，还不干事，这种人一旦去了，你狗日的黄鉴等着给她擦屁股吧，累不死你个狗东西。
秦风冷冷地笑了，反驳道：“黄副市长，你确定你要推荐姚晓倩当这个主任？”
“我当然确认，对那些资历老，工作态度好的同志我们当然要提拔，你不能因为人家当初不怎么买你的账怀恨在心吧。李智跟你是前同事，也是你推荐提拔的，你现在又想把他放在拆迁办主任的位置，秦风，你敢说你没有私心？”黄鉴针锋相对地说道。
秦风冷哼一声，说道：“是因为我熟悉他，知道他能干什么，不能干什么，我才推荐的。难道我要推荐一个我一点都不了解的人，那能证明我没有私心？既然你执意推荐姚晓倩，那好，你敢不敢做个担保，一旦因为姚晓倩的工作没做好，出了*，你来承担这个领导责任。如果你敢担保，我弃权。”
“担保？我凭什么要担保。我推荐提名看重的是她现在的能力，至于她任后变了，出了事，自然由她自己承担责任，我没有义务帮她又生孩子又负责教育，秦风，你这是在歪曲概念。”黄鉴冷声说道，态度十分坚决。
“我也同意提名姚晓倩同志担任拆迁办主任。”财政局长王宏举手说道。
秦风扭头看着王宏，心里一阵暴怒，真有股拍桌子的冲动，这两个人是拧到一块跟自己对着干了，让一个窝囊废接替自己，好吗，这一年多风平浪静，一个个是皮痒了找抽是吧，等出了事我看你们怎么办。
尤天亮皱紧了眉头，扫了一眼在座的其他人，大家都沉默，心里便明白了*分，看起来这个姚晓倩的公关能力倒是不错，个市政府党组成员，买通了大部分，这是要逼宫啊。
392、出人意料
秦风也看出了眉目，难怪武伟说姚晓倩的老公刘默然最近在为他积极活动，看来做通了好几名市政府党组成员的工作，真是煞费苦心啊。!让人想不明白的是，刘默然自己是城建局长，这是绝对的肥差，涉及到城建他都能伸手分一杯羹，家里已经有一个局长，还想把拆迁办主任的职务给占住，难不成他们家想把整个银城的市政建设都揽入自己家里，这胃口也有点太大了，贪得无厌嘛。
尤天亮目光转移到办公室主任杨宇身，问道：“杨主任，对于黄副市长这个提名，你有什么意见？”
杨宇苦笑了一下，说道：“尤市长，我对拆迁工作不是太熟悉，所以我也没什么人选提名。黄副市长有他自己的考虑，秦副市长也有他的道理。我个人更倾向于由男同志来担任这个职务。拆迁毕竟较敏感，女同志恐怕镇不住。”
杨宇这等于变相的否决了黄鉴的提名，让他很不高兴，可是不高兴也没办法，市办公室主任是市政府的大管家，原则问题必须跟市长保持一致，杨宇又不是傻子，自然要倾向于秦风这边的意见。
尤天亮又看了看其他人，目光转移到常务副市长方志敏身，问道：“方市长，你的意见呢？”
方志敏分管财政大权，权力很大，财政局长王宏是他的人，王宏提名姚晓倩，估计是收了刘默然的好处，但这狗日的事先并没有跟自己通过气，心里有点恼火，毫不客气地说道：“拆迁办主任自然要优先考虑男同志，女同志在个人威望毕竟要弱一些，我较倾向于选择李智接替秦风的职务。秦副市长虽然不再继续担任拆迁办主任，但他个人威望还在，李智接替你的职务，你不是说放手不管了，秉着对同志负责的态度，你也要多关注一下拆迁安置工作。”
风向说变变，秦风本来有点赌气，心想让姚晓倩呗，等着她出事，我看你黄鉴怎么给她擦屁股，到时候绝对够你喝一壶的。可如今党组里有两个人表示支持自己，尤天亮把关，希望大增，点点头说道：“如果由李智接替拆迁办主任，我自然是要多关注的。拆迁其实没多少一成不变的经验，时代在变，形势在变，我们的工作思路也要跟着时代步伐，不能因循守旧。”
其他组员又纷纷发表了意见，大多有自己提名的人选，但支持率并不高，到最后表决的时候，出乎秦风意料的是，姚晓倩的支持率居然高大四票，自己这边三票，如果算尤天亮的话，也才四票对四票。疯了，绝对都疯了，秦风心里暗骂，真要让这个女人当拆迁办主任，那还指不定引发什么事情。
更让秦风意外的是，尤天亮这次并没有支持秦风，而是说道：“既然这么多人选择支持姚晓倩，那我们试试看，先让她代理拆迁办主任，考察期三个月，如果她顺利通过考察期，正式接任拆迁办主任，大家认为如何？”
秦风本来想反对，但看到尤天亮送过来的眼神，马闭了嘴巴。
姚晓倩的任命出人意料地在党组会议通过了，秦风心里特别憋屈，强忍着恼怒，继续开会。
接下来的议题是日本领事馆发来的照会，要求在江州举办擂台赛，邀请银城武术爱好者赛交流，特意还邀请秦风以私人身份参赛。这个议题没有多大争议，党组成员普遍认为这有利于提高银城国际知名度，同意对方的要求，批出银城体育馆作为擂台赛的主场馆。至于秦风，如果他本人愿意，完全可以用私人身份参赛。
开完会出来，秦风跟着尤天亮来到他的办公室，两个人坐定后一人叼了一根烟抽了起来，谁都没说话。
沉默片刻，尤天亮说道：“你跟着我来是为了拆迁办主任由姚晓倩代理这事吧，是不是想不通？”
秦风吸了吸鼻子，一脸不服地说道：“我是想不通，这么一个废物去当拆迁办主任，按照她的风格，不贪是不可能的。最可怕的是，南关那边马也要旧城改造，那个拆迁项目是银都集团负责开发的，万一因为拆迁闹出群体访，到时候他黄鉴能把屁股擦干净吗？”
尤天亮却笑了起来，说道：“明知道会出事，我为什么还要同意由姚晓倩这婆娘代理拆迁办主任，你没深想过吗？”
秦风狐疑地看着尤天亮，纳闷地问道：“既然这样，那你不怕出了事你跟着吃挂落吗？现在维稳压倒一切，级是最不愿意看到下面出事的，一旦闹出群体*件，肯定要打板子。你是市长，面怪罪下来，也有个用人不明的领导责任。”
“是啊，我是市长，下面不是还有副市长嘛，谁的责任最大？自然是分管城建的副市长。我看他是安稳日子过久了，有点得意忘形，是该让他挪挪位置了。”尤天亮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杀气，让秦风有点胆寒，看来尤天亮对黄鉴的意见不是一天两天了，始终隐忍不发，也许是在等待一个适当的机会出手。斗争，真是无处不在啊。
虽然有些话尤天亮没有明说，但秦风已经有点明白他的意思了，他是要让这些人知道，提名的时候一定要考虑清楚，要对自己的言行负责，拿了人家的钱，什么人都敢往面推荐，一点责任感都没有。
“你推荐的这个李智我也不是太了解，简单介绍一下吧。去年你推荐他来接替你副校长的职务，好像这一年来也没干出什么成绩，能力想必也一般吧。”尤天亮追问道。
秦风脸一红，李智确实是没给他长脸，搞了一年始终被一把手压着，很多工作都没办法正常展开。当然，这跟他的性格有关，这个人虽然稳重，但也缺乏闯劲和冒险精神，在许多重大问题不敢据理力争，跟秦风完全是两种风格。
秦风大概把李智的情况介绍了一下，也陈述了自己的出发点，汇报完毕尤天亮叹了口气，说道：“真是到了蜀无大将廖化作先锋的时代，真正能干的人才银城还是太少了。”
393、苍天无眼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秦风仍然是十分不甘心，妈的，便宜了姚晓倩这个婆娘。 他真是想不通，这些人怎么会提名这样一个人去接替自己，真的是一点责任心都没有。人这玩意真是贱，好了伤疤忘了疼，之前屡次因拆迁引发的*历历在目，他们怎么能视而不见，根本不考虑用人不当引发的可怕后果，难道钱真的能通神？
正窝火，听到门口有人敲门，声音很轻，显得十分小心，秦风往门口看了一眼，发现是昨天带头跟大妈干仗的吴刚，想起来他昨天是说过让吴刚来找自己一趟，自己差点都忘了。
秦风招招手，让吴刚进来，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笑了笑，说道：“随便坐吧，现在我这里也没个秘书，端茶倒水都没个人，你随意点吧。”
“没事没事，我来之前喝过茶了。”吴刚有些拘谨地说道，他面对的毕竟是副市长，自己这个反贪局的小干事高了好几级，心理难免有些紧张局促，憨笑了一声说道：“不知道秦副市长找我来有什么指示？”
秦风掏出烟盒，丢给吴刚一根烟，吴刚虽然接过烟，但却没有点火，拿在手里也不抽。
“你不抽烟？”秦风问道。
吴刚讪讪地笑了笑，说道：“以前抽的，但现在谈了个女朋友，她不喜欢闻烟味，所以我慢慢戒了。”
这个回答让秦风有些失望，一个随便被女朋友管住的男人，会是一个有主见的人吗？但他没在这个细节纠结，笑了笑问道：“说说你在检察院反贪局的工作吧，高考移民案现在进展到哪一步了？”
吴刚回答道：“现在基本已经调查清楚，银城有四所学参与了高考移民案，不仅有学校主管校长的参与，教育局、市政府以及派出所和公安局的户籍警和主管领导都参与其，涉案人数众多，牵连甚广。卷宗我们正在整理，近期会提交法院审判。”
秦风看着吴刚，这个年轻人在说到自己的专业时，恢复了自信，条例很清晰，他满意地点点头说道：“那在你看来，高考移民案有没有可能从根源杜绝？移民高考，对本省的考生是不公平的。国家之所以要每个省、自治区以及直辖市分别划分录取分数线，是考虑到各省市之间教育水平和质量的差异，做到相对公平。可如果教育发达地区的考生到欠发达地区考试，自然会拉高录取分数线，挤掉那些原本有可能大学的本省考生，这种作法实在是损人利己。”
吴刚苦笑道：“要想从根源杜绝这种现象，我觉得很难很难，基本是不可能的。有利益自然有纷争，根源还是争夺受教育的资源，谁也不敢保证能完全杜绝，除非画地为牢，禁止人口流动。好犯罪，我们只能预防和打击，任何政府和国家都不敢说杜绝犯罪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