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管那么多，我们自己内部统一了思想和口径，至于市委怎么处分，那我们做不了主，能承担承担，不能承担下海。天无绝人之路。”秦风说道。
李长山说道：“既然这样，那我们讲究这么定了，一会会议我先发言，然后是温局长，秦局最后发言。一切实事求是，不要谎报，更不要弄虚作假！”
这时候已经点四十了，光华分局统一意见后，集体走进市委办公大楼，往市委一号会议室而去。他们来到会议室时，里面已经坐满了人，除了市局的主要领导，市政法委、法院以及检察院的主要领导也都来了，高高矮矮坐了一屋子。
这些人看到光华分局的领导班子进入会议室，一个个抬起头看着他们，目光里有同情，有幸灾乐祸，还有狐疑不定的。事情出在光华分局，虽然公安系统都难免脱离干系，尤其是其它分局或者检察院法院的这些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他们虽然列会，可主要是提出问题，发表看法的，主要矛头是对准了光华分局和市局，其它部门不需要担责，所以才有那么多人幸灾乐祸。
落座之后，秦风看了一眼会议室主席台的位置，能坐十三个人的主席台只有市委秘书长和耿静忠局长以及省公安厅一名副厅长坐在那里，其它几个位置暂时都空着，也没有挂水牌，暂时还不知道是谁，不过市委万书记和赵市长还有政法委书记肯定是要出席的，是不知道省委会派谁来。
这次会议主要发起者是赵家，市长赵小锐是赵家的人，但他作为市长，不好过分明显护犊子，公权私用，必然会找一个代言人出来。
会议室的气氛很紧张，大家都一副沉默的样子，平时会议那种交头接耳和乌殃瘴气看不到了，真的是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
十点钟的时候，一排领导鱼贯而入，走在最前面的是市委书记万泉梁，市长赵小锐走在第二个，然后是两名黑着脸一脸严肃的年人，应该是省委的人，他们后面还有一名妇女，这名妇女推着一个轮椅，轮椅坐着一个白发苍苍一脸病容的老人。
看到这个老人，不少人都暗自惊呼一声，倒吸一口凉气！
“赵老，真是没想到，他这次竟然亲自出马了，一点都不避嫌了，事情果然往最坏的方向发展了。”李长山小声在秦风耳边说道。
赵家老爷子都出来了，看来这个孙子赵阳是他的心头肉，已经失态到这个程度，都这把岁数，坐着轮椅打着点滴，这护犊子完全不避嫌，秦风都有些忍不住佩服他了。
第2018章 过招
一群头头脑脑在主席台落座后，那名阴森着一张脸的妇女将赵老的轮椅推到主席台下面列席会议。工作人员赶忙给她递一把椅子，妇女手扶着轮椅在旁边坐下来。这女人看起来五十多岁，一脸悲伤，胸口还插着一朵白花，看起来是死者赵阳的母亲。
市委秘书长主持会议，看了看时间，然后又用目光向市委书记万泉梁和市长赵小锐，以及跟着他们一起来的那两位省委领导，几个人都点点头。秘书长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现在会议正式开始，请各位都把手机调至静音或者直接关机。”
与会所有人都拿出手机调至静音模式，秦风等人也不例外。这时候秘书长继续说道：“这次会议的主旨非常明确，那是南华市城管局执法大队大队长赵阳，在执行公务时，因为与湘江实业有限公司的总经理杨晓明发生冲突，造成积怨，于昨天下午，恼羞成怒的杨晓瑞持一把警用枪，当街打死赵阳，然后畏罪潜逃。经查实，这把警用枪属于南华公安局光华分局副局长杨树林所有，犯罪嫌疑人杨晓明是杨树林的儿子，因此盗用了杨树林的配枪。而在事发后，杨树林并没有及时报，反而持枪企图枪杀与自己有矛盾的局长秦风，虽然没有得逞，但问题的性质非常严重恶劣。目前，杨晓明逃窜在外，南华市警方全力抓捕，杨树林已经被耿静忠局长亲手抓获，在押于铁林看守所。”
这番话刚说完，那名妇女嚎啕大哭起来，声泪俱下，会议一下子被打断了。坐在轮椅的赵老面无表情，但也是老泪纵横。失去亲人的痛苦谁都难过，更何况还是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种心痛旁观者也能理解，换做自己也会失态的。
“不要停，继续说下去。出了这种事，你们省委和市委都必须给我们赵家一个交代！我在任的时候，我党的党员干部是多么廉洁，依法办工，从来没有出过这种恶*件。现在居然出了这种事，这说明了什么？说明我党的干部队伍素质下降到什么程度！”赵老忍不住气愤地指责道，额头的青筋毕现。
市委书记万泉梁安慰道：“赵老，你先不要激动，出了这种事是谁也不愿意看到的，我们这次会议是要解决这个问题。人死不能复生，还希望你们亲属节哀顺变！”
“节哀，怎么节哀，我可怜的儿子才二十岁，这么被一个无赖抢杀掉，作为母亲，含辛茹苦把他养大，我能不心疼吗？”妇女忽然声嘶力竭地喊道：“你们必须马惩办杀人凶手，相关领导承担责任，该撤职查办的撤职查办，该免职的免职，还我儿子一个公道！”
情绪这么激动，这个会议根本无法继续进行下去。作为赵家的人，这时候市长赵小锐不得不出来说话了，轻咳一声说道：“家属同志，请你控制下自己的情绪。你这样激动吵闹，我们的会议还如何进行？不管怎么说，我们都必须依法办事，不能因为心情问题有所偏袒，做出不合理的决议，那样我们市委市政府还有什么威信！
赵家人出来说话，妇女果然安静了一些，看了一眼赵家老爷子，吸着鼻子坐下来，独自一人抹眼泪。
“这件事首要的任务是抓捕犯罪嫌疑人杨晓明，同时加大对杨树林的审讯力度。警察丢枪有多么严重，他自己作为一名老刑侦谁都清楚。”公安厅那名副厅长开口说道。
赵小锐点点头说道：“这是自然，但这里面还涉及到领导监管不力失职行为，南华市公安局和光华分局有着不可推卸的领导责任。现在我们研究一下这个议题，对相关领导如何处理。”
市委书记万泉梁看了眼耿静忠，又看了眼秦风，表情稍微有些迟疑。他们的确是负有领导责任，可是杨树林的儿子激情杀人，却要相关领导承担责任，这有点不合法理。杨树林的问题公安局领导班子有责任，但这个主要责任由谁来承担呢？集体承担，是集体不担责，个人承担，那这个人的政治前途毁了。无论让耿静忠还是秦风承担，多少都有点冤枉。
另外还有一个主要原因，耿静忠和秦风都不是无根之木，他们也是有后台，有靠山的，处理了他们，他们的后台会怎么看？趁机整人，重新洗牌吗？
“各位领导，作为南华市公安局局长，杨树林这件事我负有不可推卸的领导责任，治下不严，管理无方，才会发生这种恶*件。”耿静忠主动承认了自己的错误，紧接着补充道：“事情发生后，我们南华市公安局内部党组也召开了紧急会议，讨论如何担责的问题。不过杨树林的案子，是两件事，一件是丢枪导致警用枪发生人命案的案子，一件是他用这把枪企图枪杀自己的顶头司秦风的事。这需要我们一分为二，区别对待！”
赵小锐马反问道：“耿局长，怎么一分为二，怎么区别对待。作为光华分局局长，秦风居然能让自己下面的副局长在公共场合拔枪射击，他有没有治下不严或者其它领导问题？这是管理的事，还是私人恩怨的事？这件事不光你有责任，秦风也一样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矛头果然对准了耿静忠和秦风，看来这是有人要趁机整人了。秦风在局长的位置屁股还没坐稳，接二连三?内部出现这么多问题，说起来真是冤枉憋屈，前任留下的隐患，在他这里全部爆发了。
“赵市长，秦风是受害者，哪怕有相关责任，那也不是主要原因，这是我们需要区别对待的地方，不能混淆观念。”耿静忠直接反驳道。
赵家人，真的是要趁机整人了，难怪霍思成早晨对秦风说了那番话，他早早预料到，这件事不是表象那么简单。
第2019章 高明的政客
可是这也是很无奈的事，继任者往往主要任务是给一个不作为或者瞎作为的前任擦屁股，如果不是问题重重，前任也不会被调离，或者下台。秦风的前任虽然是退居二线，但那必然不是自愿主动的，而是被动的，因此才留下一个乱象四生，闹哄哄的乱摊子。
赵小锐的态度已经十分明确了，那是让南华市公安局局长耿静忠和光华分局局长秦风个人承担领导责任。而有赵老在这里压阵，其他人实在不好出面替这两位说话，气势显得杀气腾腾，拔刀见血。
秦风正准备张口反击，李长山悄悄拉了拉秦风的胳膊，拦住急于表态的秦风，态度坚决地说道：“这件事我们光华分局的确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应该担责的是我们局党组班子。秦局长任的时候并不长，对杨树林的工作作风和行为处事已经发现了不少问题，正因为发现问题，已经警觉，同时提出了整改方案，先调离岗位，然后再着手调查。因此杨树林在光华分局这个刑侦副局长几乎已经被架空，失去了权力，因而他才恼羞成怒，公然报复。如果这要承担责任，那也是我们光华分局局党组承担主要领导责任。所以，我请求市委给我们光华分局局党组处分，而不是秦局个人。如果是这样，那十分的不公平，受害人担责，没有这个先例。”
“那照你这么说，你们秦局长不仅没有过失，反而有功了？我们市委是不是应该奖励他，突击提拔他？”赵小锐黑着脸反问道，李长山一反常态，让他感觉很惊疑，这个秦风何德何能，这么多人不惜得罪赵家替他说话。
李长山苦笑一声，这时候自然不能邀功，只能担责了，但是担责也要实事求是嘛。
耿静忠这时候不合时宜地表态道：“赵市长这话其实说得要不无道理，在这件事情，秦风的功劳要大于过失的。如果要承担责任，我一个人承担足够了，我主动申请辞职，不过我提议市委突击提拔秦风同志担任南华市公安局常务副局长，随时准备接替我的职务。”
“一派胡言！这算什么？个人小山头，梁山好汉的忠义堂吗？”坐在赵小锐旁边的一个黑脸年人一拍桌子，十分愤怒地说道：“你们搞清楚，这个问题的性质！一个年轻的生命被枪杀在街头，居然还有人厚颜无耻给自己唱起赞歌来了，简直无耻！”
这人进门后一直黑着脸，秦风因为来的时间不长，很多领导都不认识，尤其省委的领导。这家伙如此义愤填膺，动机值得怀疑！
“省政府主管政法的副省长，苏广生，苏家的代表人物！看来这回趁机赵家和苏家达成了政治联盟，目标再清楚不过了。”李长山低声对一脸茫然的秦风解释道。
苏广生继续严厉地说道：“我建议，南华市委立刻停止耿静忠和秦风的局长职务，党内严重警告，并立刻对他们展开调查，一旦发现其它问题，马严加查出！我们的领导干部必须勇于承担责任，承认错误，不能毫无责任心，愧对自己的党性。”
这话说得十分严厉了，简直是诛心之言。也算是被他抓住一次机会，找到了迎头痛击的口实。
这难怪了，苏赵两家联合起来，要对抗霍家，所以才将矛头直指秦风和支持保护秦风的耿静忠，其他人反倒没什么责任。赵阳被杀，其实是一个简单的刑事案件，但这背后会不会有人故意挑拨授意，从而让赵家恼羞成怒，苏家立刻响应。先干掉秦风，然后再逐渐削弱霍家的政治力量。
另外一名一起参会的省委干部立刻反驳道：“苏副省长，这恐怕不符合程序，问题还没有完全调查清楚，对自己的同志做出如此严厉的惩罚，是不是有些操之过急，过于严苛了？”
这个人又是谁呢？真是你方唱罢我登场，分成了几大派系，有的人还没来得及表态，有的人急赤白脸，赤膊阵了。
“没有调查清楚吗？这本身是管理责任，内部出了害群之马，主要领导难道不应该承担责任吗？我只是建议南华市委暂停两人职务，受党内警告处分，这已经很客气了，像这样的局长，应该回家卖红薯。”苏光亮针锋相对说道。
“我不能同意这么草率近乎粗暴的决议，这是我的个人态度。如果南华市委如此轻率处理，那将成为一次政治灾难，以后任何部门的领导干部的家属犯事，领导都要停职，这工作还怎么干！”这名省委干部也是据理力争，毫不相让。
沉默好半天的赵老忽然打断两人的争执，发言道：“好了，你们不要再争执了。万泉梁书记，你是南华市委书记，省委常委，你表个态吧，这件事怎么处理？”
最终皮球还是踢到万泉梁这个市委书记头，万泉梁不是赵家人，也不是苏家人，和霍家的关系也一般，只能说是个立者。在他看来，一起普通的刑事案件，本身不该拿到这个会议讨论，可是谁让苏家和赵家势力那么大，还牵扯到霍家，苏赵两家又那么咄咄逼人，逼得他不得不临时召集这个会议。现在让他表态，这不是难为他嘛！
万泉梁两头为难，苦笑一声，说道：“如果是这样争执不下，我提议我市召开常委会，讨论对这起恶性案件的处理问题。”
这是耍滑头，两面派了，把皮球又踢到了天去。市委常委会是由南华市委主持的，只有市委常委才可以列席，那可以把时间往后推，他们一边讨论，一边打太极。反正你赵家也不能左右南华市委常委会，你们着急，我们又不着急，慢慢来嘛。
秦风和耿静忠都是南华市的干部，市委常委会有相应的处决权，然后报省委，省委那里也会决议，这一来二去的，不知道多长时间过去了。这是高明的政客，难怪能坐到这个位置，秦风都忍不住给他点赞。
第2020章 劫后余生
赵老当了一辈子官僚，岂会不知道这不过是推诿，打太极吗，顿时脖子的青筋都凸显出来，怒不可遏质问道；“万书记，照你的意思，今天这个会议什么问题都解决不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