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默作为穿越者,自然知道后面的剧情发展。
然而从狼袭等人的视角出发,这未免有些太荒谬了。
世界政府成立于曙光3年,三大巨头企业的影响力在曙光29年达到顶点,也确立了人类世界最初的版图。
这么一百多年的时间,从来只有人类世界向无主之地扩张。
因为不管塞外武装,亦或是野生凶兽,无主之地的力量没有秩序性,无法形成统一的力量。
以野生凶兽为例,虽然凶兽中也不乏高等智慧个体,但最多也就是起到头狼效应,引领着一支几十上百数量的凶兽群。
这种规模的凶兽群哪怕进攻边境巡防站,在其防御工事和重火力面前也毫无意义。
就算偶尔来了几只阶级很高的凶兽,也可以出动精锐超凡者解决。
所以无主之地看似凶兽成灾,其实对人类世界而言没有任何影响,一百多年来也从未发生过凶兽大规模入侵内陆的事件。
而现在,有一个人告诉你新月城,人类五大巨都之一,其周边地区将在凶兽的冲击下沦陷。
这种话哪怕是在酒汉们的胡言乱语里,也属于会把人笑掉大牙的那种。
希贝尔摸着后脑勺,神情颇为难堪:“大当家,你又不肯说原因,又讲出这么骇人听闻的事,让我们如何是好...”
苏默不禁叹气道:“我没办法说服你们相信,如果你们最后不按我说的去做,我也能理解。”
“毕竟要全力疏散边陲民众,也不是嘴皮子说说那么简单,它所需要的人力和物力都很庞大。”
“所以,做出这个决断需要很大的魄力。如果不相信我,我理解,我也不能强迫你们做什么。”
“只是我想请各位扪心自问,我可曾骗过你们?哪怕一次?”
“我把这件事告诉狼袭,是因为我信任你们,我只想从你们身上得到对等的信任,没有别的。”
这番话让希贝尔的目光变得纠葛起来,联想到苏默顶着死镰的压力无偿支援狼袭,即使是单纯的偿还人情,也该信他一次。
但事情毕竟牵扯到了整个狼袭,她不敢擅做决断,只能将目光投向芬里尔。
芬里尔的眼神从始至终没什么变化,仍是那般沉稳,只有那久久没有回答的沉默预示着她在进行思考。
不知过了多久,她没有直接接话,而是开口问道:“就算我们去疏散民众,他们又能去哪里?”
“能活在边陲这种烂地的人,肯定没有别的归处,否则早就跑了。”
“那些人离开边陲以后要去什么地方?哪里能成为他们的容身之所?”
苏默看着芬里尔的眼睛,坚定地道出二字:“内城。”
“内城?”芬里尔顿了一下,语气中带着困惑,“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平时偶尔有人偷渡也就罢了,如果我们真的大规模疏散民众,那么多的人,难道全都要让他们从下水道进内城?”
“不是从下水道。”苏默说出了一个惊人的答案,“是从锈墙。”
芬里尔:“边陲人绝大多数都是黑户,锈墙是不可能对他们开放的。”
苏默:“我知道,但我会找一个人帮你们打开锈墙的门。”
芬里尔:“要是他没做到呢?”
苏默:“他会做到的。”
芬里尔:“我不相信这种空口无凭的承诺,你告诉我,要是那个人没做到,到时候前面是锈墙的火力禁区,后面是潮水般涌来的凶兽,那时的人们要怎么办?”
苏默嘴角牵扯出苦涩的弧度,幽幽地说:“如果他做不到,那至少我相信,他会选择和你们死在一起。”
芬里尔:“你要我们拿几百上千万人的性命,去赌一个你认为的可能性?”
苏默:“是的,我在赌,因为如果不赌,整个边陲注定化作人间炼狱。赌,或许存在一个可能性,能救下绝大多数人。”
眼看芬里尔陷入沉默,始终没说话的特洛伊忧心忡忡地问:“哪怕你说得都是真的,都对,可狼袭本身要怎么办?”
“我们打拼至今,那么多的兄弟牺牲,占的每一片地盘都是大家用血换来的。”
“如果我们投入大量人手去疏散民众,死灰帮和鸦巢借这个机会趁虚而入,导致我们的地盘大规模沦陷,那该怎么办?”
苏默点了点头:“不用说什么如果,你担忧的事情一定会发生。你甚至可以预想最坏的情况,那就是狼袭积累至今的一切灰飞烟灭。”
特洛伊气愤地说:“那你还让我们去做?为了那些地盘,为了成为边陲之王,你知道我们狼袭牺牲了多少人吗?!”
苏默没有接话,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在你看来,什么才是边陲之王?”
不待特洛伊回答,苏默就继续说道:“边陲之王,比的不是谁地盘多,也跟有多少团体支持无关。”
“各大团体可以在巨头企业的指使下公投选出一个所谓的‘边陲之王’,但那不是真的边陲之王。”
“真正的王者,不依赖于巨头或其它团体的支持,也不需要一个徒有虚名的冠冕。”
“而是当所有边陲人发自内心尊重你,认可你,你才是真正的边陲之王。”
“现在请你们告诉我,你们想成为什么样的王?”
“是像鸦巢和死灰帮那种,名义上管理着边陲,实际吸着边陲人的血,只管自己做大做强?”
“还是说,是像你们最初的理想那样,要把每个边陲人都从那片地狱带出来,让他们能昂首挺胸地活着,即使要面对难以承受的代价?”
这番话让周围陷入了久久的寂静,特洛伊沉默了,希贝尔则是眼中像是有火焰在烧,两人纷纷将目光投向了自己的领袖。
芬里尔深深地看着苏默,渐渐的,她的唇角扬起不易察觉的弧度。
她短促一笑,那双暗紫色眼瞳中盈满了记忆所带来的的深邃。
“你说话,跟我家老头子很像。”
话落,通讯被切断了。
芬里尔没有给出明确的回答。
但苏默知道,她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第325章 第四神器
夜晚降临,湖滨商圈美食街闪耀着光采艳丽的霓虹灯,街道两旁陈设着各种各样的小摊位,吸引着食客们的味蕾。
街道上人来人往,穿着各色服装的人群来回走动,或是刚刚下班的打工人,或是悠闲漫步的游客,正在这里享受美食,汇聚出一片充满烟火气的情景。
一处炉火熊熊的烤肉摊后面,厨师熟练地翻动着肉块,油炸声不断响起,热气腾腾,阵阵诱人的香味飘散出来,引得路过的行人频频驻足。
烤肉摊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里,下班的斯琴科夫换上了一身低调便装,还戴着遮脸用的棕色眼镜,正坐在那里吃晚饭。
其实对他这种级别的人而言,三餐不仅有专用食堂,食材全是特供级,甚至连配套厨师都是三班倒24小时待命,以便他什么时候突然饿了能立刻供上食物,根本不用自己找地方吃饭。
但越是在市议会工作久了,他越喜欢在外面摊位上吃,因为比起冷冰冰的公家食堂,这里更有生活气息。
找个小摊,点几把烤串,配上蛋炒饭,再弄两瓶啤酒,边吃边和老板聊聊近日的趣事,不知多惬意。
唯一比较煞风景的是那些混在人群中的便衣,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这座城市到处充满危险,人身安全总要得到保障。
吃着吃着,斯琴科夫接到一个电话,是苏默打来的。
“喂,老弟。”
电话那头,苏默已经整理出了那些需要斯琴科夫知道的事、并把不久后会发生的「信标事件」讲了一遍。
斯琴科夫听完人都是呆的,下意识看了一眼手表:“愚人节还没到吧?”
苏默的语气很无奈:“你怎么也这个反应...我没跟你开玩笑。”
斯琴科夫的神情颇为难堪:“老弟,我对你一直是很信任的,但你说的事实在有点骇人听闻。”
他左右环顾片刻,把声音压得很低:“你说边境巡防站会沦陷,不久后会有数不清的凶兽来到新月城?电影都不会这么拍啊,老弟。”
苏默:“就像我刚才说的,多的别问,信我就是了。”
斯琴科夫犹豫了一会,小声问:“这么严重的事,你跟我说有什么用?你要往上捅啊,比如告诉赵弈鸣。”
苏默:“出于某些不方便告知的原因,我无法解释我的情报来源,所以不能跟那些人说,只能告诉我最信任的人。”
斯琴科夫愣了一下,不禁笑道:“所以我是你最信任的人之一?”
苏默笑着反问:“怎么,难道在你心里,我不是?”
斯琴科夫会心一笑,说:“那么,我最信任的老弟,你需要我做什么?”
苏默的语气变得正经起来:“信标我会负责去处理,你只需要关注一个地方,锈墙。”
“灾难发生之后,边陲人肯定会疯狂逃往内城,如果被锈墙一直挡着,几百上千万人恐怕都会遭到屠戮。”
“所以,我需要你这位市议会要员去协调相应部门,想尽一切办法让锈墙防御部队把人放进来,然后妥善安置他们。”
斯琴科夫扶着额头,神情凝重又压抑:“你说说是真轻松啊,嘴巴一张,几百上千万人的命全压我身上...”
苏默:“你不是一个人,这件事需要所有人的共同努力,我正在集结一切可以信任的力量。”
斯琴科夫:“可你想过没有,如果我这边协调不成怎么办?这件事没有先例可以参考,锈墙防御部队也不是治安局直属部门,万一市议会那边不允许,他们是不会放人进来的。”
苏默那边沉寂片刻,声音很低沉:“如果最坏的情况发生,那只能说...我们已经尽到最大的努力了。”
斯琴科夫抿了抿干燥的嘴唇,幽幽地说:“你真是把我放在火上烤啊...我现在没有办法对结果做出担保,但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会竭尽所能去做。”
苏默:“嗯,拜托了!”
电话挂断。
通讯结束后没多久,一辆公务用车在不远处停下,杨乐从里面走了出来,小跑到斯琴科夫身边说:“局长,阿米尔市议长临时通知开会,我接您过去。”
斯琴科夫结完账,跟助手上了公务车。
抵达市政中心,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市政大楼。
杨乐跟在后面走着走着,突然发现斯琴科夫在前面停了下来。
“局长?”
只见斯琴科夫站在原地,正抬头仰望着什么。
杨乐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很快看到了他正在注视的东西。
那是一句印刻在大堂中央墙面上的话,也是世界政府的标语。
这句话并非哪一届最高首脑所言,它的存在甚至要早于世界政府的创立。
人们最早发现这句话时,它被刻在一块石头上面。
通过后来的痕迹鉴定可以确定,它被刻下的时间正是在那场摧毁了整个旧时代文明的末日战争期间。
没有人知道是谁刻下了它,也许是一位领袖,一位将军,又也许只是某个曾经活着、后来死于战争的普通士兵。
那块石头是在世界政府建立之初被发现的,而刻在上面的那句话,震撼了每一个亲眼见到它的人。
从这句话的内容可以看出,当时的人类正在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局面,整个种群都走到了毁灭的边缘,文明的光芒已经像风中残烛那般随时都会熄灭。
后来的考古学者们相信,正是因为当时的军人们心中有着这句话,才能在面对强大且未知的敌人时前仆后继,信仰始终没有被击垮。
也正是因为这句话,人类这个智慧种群才挺过末日灾难,没有在世界上灭绝,让文明的星星之火能够在战后重新燃起。
发现这句话后的不久,世界政府就正式宣布将其作为永久性标语,流传后世。
如今一百五十多年过去,这句话已经被刻在每座城市的政府机构大堂,所有出入的人们走进大门一抬头就能看见它。
而现在,它也高高呈现在斯琴科夫和杨乐面前,仿佛是在无声述说曾经那个黑暗、却始终燃烧着火种的岁月
【人类存亡高于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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