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副驾的白毛眼神戏谑地瞧著他。
一时间，方野就像被看穿心思，脸色急速变白，握住方向盘的双手也变得极度紧绷。
白毛似笑非笑地说：“你别误会，我只是有点好奇，我是说真的，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我不会拦你。”
她像在看乐子，丝毫不在乎方野的死活，仿佛方野无论做出什么举动，于她而言都是工作之余的谈资与消遣。
方野的脸色慢慢恢复，心想：我到底在挣扎什么？就算能够通知风翎，异种也会下线，换一副身躯重新登录，而我只有一个身体，只有这一条命。
如果我死在这里，大约会和何涑一样，无声无息的消失，谁也不知道我存在过……
车流开始向前移动。
方野的心往下沉了沉，不再看那些人面鸦，目视前方驶过路口。
…………
焚烧厂附近很荒芜，大片大片的荒地。
白毛没有让方野停车，而是让他继续往前开，开到最前面的路口再从另一条路绕回市区。
“晚上你就按照这条路线开，事情办好，星光会给你奖励。”白毛说。
方野狐疑地看她一眼。
“别看我，我不知道奖励是什么。”白毛无所谓地说，“星光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只需要配合他，不关心原因。”
方野只能沉默，继续开车。他的余光看见一辆冷链车从焚烧厂内出来，往城区去了。
冷链车的作用是冷冻保鲜食材，焚烧厂的作用是销毁垃圾废品，这两者出现在一起，让方野察觉到不对劲。
但这一路上白毛对他的态度实在谈不上多好，他问了也未必能得到答案，因此最后还是选择沉默，继续向前行驶。
绕了很大一圈，终于返回别墅。
别墅一楼的异种只剩下三个，星光正愉快地和他们交谈，发现白毛带著方野回来，星光脸上的笑意更深，问道：“顺利吗？”
“顺利，焚烧厂附近没有警戒，我们到的时候，冷链车刚开走。”白毛说道，“之前你把司机绑了，我还担心去哪里找人开车，灰鼠的车技太烂了。”
“顺利就好。”星光看向方野，含笑道，“今晚你要往焚烧厂送一件货物，你不用下车，到路边停下，其余的事他们会做。”
星光指了指身边的异种。
这几名异种的体格很壮硕，穿著紧身的运动背心，锁骨处有一只眼睛。
方野垂下眼帘，没敢多看。
他搞不懂星光想做什么，灰鼠和白毛的衣领都很高，挡住了锁骨，为什么这几只异种偏要把锁骨露出来？明知道风翎在高调地找眼睛……
思索时，星光递过来一个手机。
“这是我那个司机的手机，你先用著，把他们送到焚烧厂之后给我打电话，至于你的手机……”他笑了笑，“我暂时替你保管。”
方野接过手机，仍是沉默。
他不敢反抗，只能摆出一副消极的态度，假装自己还留有几分骨气。
星光很满意方野的表现，他在沙发边坐下，一边给自己倒茶，一边说：“等你办完这件事，我会送你一张高阶卡牌。”
方野愣住，不禁抬头看向星光。
“你那是什么表情？”星光笑了，“你仰慕的那位大明星，也是通过与异种合作才逐渐变强的，不然你以为她为什么能够找到污染体，为什么能够进入迷宫，为什么可以不断获得卡牌？”
方野忍不住反驳：“那是风翎的卡牌能力，她可以控制异种。”
“你还真是什么都信。”白毛讥讽道，“利益勾结罢了，风翎身边那名玩家背叛了同胞，等我们解决了风翎，迟早会收拾她。”
星光笑道：“没关系，没关系，会有机会让他慢慢看……方野现在是观众，偶像的滤镜要一点一点打碎才有意思。”
方野沉默不语。
他心中产生了一个滑稽的想法：虽然星光想要打碎他对风翎的滤镜，可反过来想，正是因为有这层滤镜，才让他活到现在……
风翎啊风翎，你虽然不认识我，却又一次救了我。
…………
……
“阿嚏！！！”
风翎不期然地打了个喷嚏。
一旁的叶峥顿时拧眉，“你不会感冒了吧？身体这么虚？”
“没感冒，就是鼻子有点痒而已。”风翎揉了揉鼻子，看向李青，“道长，占卜出结果了吗？”
帐篷边，李青认真辨认珠子的落点，而后又看向手里的地图，“昨天占卜的方向，和今天占卜的方向……画两条线相交的话，大概在这个位置……”
他用笔圈出一个范围，语气不确定地说：“最好明天再占卜一次，如果对方的位置移动过，这个占卜结果可能会不准确。”
“没事，我先派小老三过去逛逛，接下来几天你继续占卜，多多益善。”风翎说道。
第303章 太远了
傍晚时，风翎照例去监察局跟双胞胎姐妹碰头，皇甫妙妙特别高兴，因为又能逛街吃小吃。
风翎顺便把自己落在520房间的零碎物品收拾了下，案件卷宗也捎带上，虽然自我感觉没什么查案天赋，但她还是想装装样子。
“好了~出发。”风翎拎起背包道。
皇甫妙妙激动地开门往外冲
砰！正好撞进路过的白露怀里。
风翎走出来时看见这一幕，打了声招呼：“白队长，你也住这儿啊。”
白露笑著回道：“我住最里面那一间，办公室里也有折迭床，有时候我就直接在办公室睡了。”
她蹲下来，摸了摸皇甫妙妙的头，又捏了捏脸，似乎很喜欢小孩，皇甫妙妙被她摸得浑身不自在。
“这就是你身边的小异种吗？好小一只。”白露眼睛弯弯地打量皇甫妙妙，捏捏胳膊上的肉，从手肘捏到手腕，“小胳膊小腿的，像个洋娃娃，真可爱。”
皇甫妙妙：“…………”
风翎站在一旁说：“可爱是可爱，就是小胳膊小腿没几两肉，干活也没力气。”
白露捏著皇甫妙妙的手，问风翎：“你们这是准备去哪儿？巡逻吗？”
“嗯~”风翎点头回道，“跟著巡逻队一起行动，正好可以熟悉环境，荆南市的街道路口我还没逛完呢。”
皇甫妙妙默默把手抽回来，站到风翎身后。
白露直起身，语气柔和地说：“也好，月凝和星落刚入职不久，缺乏对敌经验，有你跟著，我能更放心一些。”
风翎直话直说：“她们俩配合起来挺厉害的，用不著我出手。”
“双胞胎在战斗配合这方面，确实有很大优势，总局把她们调过来，大概是因为看中了我有这方面的经验和技巧，可惜我妹妹已经不在了，我能教她们的十分有限。”
白露说著话，禾月凝与禾星落双双从房间里走出来。
“白队长。”
“白队长。”
双胞胎异口同声。
“我回办公室了，你们去吧，注意安全。”白露笑著朝双胞胎微微颔首，转身走了。
皇甫妙妙见白露走远，立刻拉了拉风翎的手，举起胳膊，让风翎看自己的鸡皮疙瘩。
“她刚才一直摸我，我汗毛都竖起来了！”皇甫妙妙压低声音说。
风翎进行无情嘲笑：“她在你们玩家眼里至少是个精英怪，离得这么近，你还往精英怪的怀里扑，汗毛竖起来多正常。”
皇甫妙妙鼓起脸颊，不高兴地说：“就是因为离得太近了，所以我没看见嘛！”
风翎感叹道：“离远了看不见，离近了也看不见，有东西挡著也看不见，唉，下次巡逻我还是带上道长吧~”
“道长跑的没我快啊，他还辟谷，不能陪你吃东西……”皇甫妙妙瘪著嘴提醒风翎她的优势。
双胞胎都听笑了。
今天的巡逻路线仍是从最繁华的商业街开始，然后像蚊香一样向外绕圈，并且新增了几个风翎没去过的街区。
太阳下山后，路上的车流逐渐变少，一切和往常一样。
禾月凝在车里聊起昨天的案子，说：“真可惜，本来荆南市近一个月都没发生异种的案子，昨天那只异种突然冒出来，宵禁的时间估计推迟不了了。”
“是有点可惜，不过宵禁也是为了大家的安全著想。”禾星落说道。
禾月凝长叹一声，“异种为什么非得晚上行动呢，为什么不能白天行动呢？这样我们就不用夜晚巡逻了。”“你又开始异想天开了……”禾星落道，“异种行动时哪管什么白天黑夜，但是白天行动容易被人发现，而且监控摄像头拍得更清楚，那夜晚行动肯定更安全嘛。”
一只人面鸦突然落在挡风玻璃上。
开车的禾星落愣了愣，降下车速，“……啊，翎姐，是你的鸟。”
风翎今天没开小货车，蹭双胞胎的巡逻车。
她打开车窗，人面鸦拍著翅膀飞进来，落在风翎的肩上嘀嘀咕咕，听上去就像在说：“我想要钱，我想要钱……”
风翎微微侧头，眉心轻蹙，听得很专注。
禾星落与禾月凝面面相觑。
过了几秒，风翎开口道：“前面停一下车，我家老三好像发现了点儿情况，我得过去看看。”
禾月凝来了精神，扭头说：“发现了什么情况？我们也一起去看看呗！”
禾星落也很好奇，停了车问风翎：“你要去哪，不远的话，我们开车捎你一程。”
“挺远的，你们接著巡逻吧，不用担心我，我可以在路边扫辆共享电动车，很方便。”风翎打开车门下去。
刚才人面鸦告诉她，发现了身上有眼睛的人，她肯定得去看看，这件事对她而言比巡逻重要得多。
禾月凝也想去，眼巴巴看著禾星落。
“翎姐，你那边要是需要帮忙，就给我们俩打电话。”禾星落思索著说道，“太远的地方我们去不了，怕万一市里有事，不能及时赶回来。”
监察员有严格的规章制度，不能离开自己的辖区，哪怕遇到非常紧急的情况，也需要向上级申请，才能离开辖区。
风翎轻轻点头，“嗯，到时候电话联系。”
她和双胞胎分开，在路边找了辆小电动车，给皇甫妙妙戴上头盔，然后不紧不慢地赶往人面鸦告知的位置。
幸好这两天她已经把荆南市的路认得差不多了，所以知道怎么走所需时间最短。
哪怕如此，风翎也足足骑了快一个小时电动车。
实在太远了。
穿过隧道之后来到一处路口，几只人面鸦挤在红绿灯上叫唤，风翎从它们混乱的表达中提取到几个关键信息：男人，眼睛，尸体，继续向前……
“风翎，这车是不是快没电了啊？”皇甫妙妙搂著风翎的腰，觉得车速越来越慢了。
风翎啧了一声，勉强往前又骑了几分钟，只能下车徒步前进。
此时她已经来到郊外，道路两侧全是荒地，没有路灯，只有月光照亮面前惨白的路。
远处有黯淡的灯光，布满红色铁锈的厂房大门异常显眼。
风翎掏出手机，对照地图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