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就是职业联盟。
视线，重新回到史密斯身上。
“我愤怒过，也伤心过。”
“相信我，我曾经梦想过复仇。如果我说自己没有想象过率领堪萨斯酋长进入超级碗然后击败旧金山49人赢得冠军，那百分之百是谎话。”
史密斯看向李维，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
“这很幼稚，对吧？”
李维嘴角也跟着上扬起来，轻轻摇头，“不，这证明和我们一样都是血肉之躯，而不是一个圣人。”
“哈哈”，史密斯直接笑出声，然后长长吐出一口气，笑容里流露出一抹苦涩，“但现在，我却开始认为，也许哈勃教练是正确的，也许我就不是超级碗的答案，以前不是，现在不是，恐怕未来也不是。”
李维一愣，“艾利克斯……”
史密斯笑着摆摆手阻止了李维，“不用安慰我。”
“其实，我早就意识到这一点了。球队在选秀大会上挑选了帕特里克，这个信号已经再明白不过了，尽管我不是精英四分卫，但这样的信号绝对不会错过。”
“我已经三十三岁了，进入联盟已经十多年，天花板已经明显，即使里德教练再重视我，他也需要面对现实。”
“毕竟，这是职业联盟，归根结底，我们都只是棋子，除非能够成为布雷迪或者曼宁，才能够赢得些许话语权。”
“可惜，我不是。”
转头，史密斯看着李维，笑容绽放，“也许，这就是我在堪萨斯的最后一个赛季了。”
明明是笑容，却格外哀伤。
李维，“那你还如此用心教授帕特里克？”
史密斯，“我以为你和帕特里克是朋友？”
李维点点头，“对，我是，但你不是，你们是竞争对手。”
整个赛季，史密斯完全是手把手地教授马霍姆斯，毫无保留地把自己知道的一切全部传授给马霍姆斯
有问必答。
不仅是战术手册，还有比赛经验。
作为马霍姆斯的好友，李维再清楚不过了。
史密斯抬头看向星空，“我只是想堂堂正正一些。”
“年轻人的成长，不是我想阻止就可以阻止的。即使不是科林-卡佩尼克、不是帕特里克-马霍姆斯，也依旧会有其他竞争对手加入球队；即使不是我，他们也依旧能够以自己的方式成长起来。与其阻止他们成长，不如堂堂正正一决胜负。”
“我相信自己能够在正面竞争里胜出。”
“但显然，我高估了自己。呵呵，我的朋友都说我傻，在职业比赛里倡导公平竞争，这和扳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没有任何区别。”
“其实，我只是希望自己能够无愧于心。”
“我不是天才，从来都不是。我不知道是否能够赢得冠军，但我希望，当我退役的时候，至少我能够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这是不是太天真了？”
史密斯转头看向李维，表情流露出些许自嘲的苦涩。
李维轻轻摇头，肃然起敬，“不。”
“随波逐流总是容易的，坚持本心才是最困难的。这不是天真，而是风节。”
第360章 我的战役
一直到今天，李维才真正认识球队的四分卫，堪萨斯酋长的进攻组队长
在他人眼里，平庸而普通的史密斯，其实也有他的骄傲和他的坚持，兢兢业业地履行自己的职责。
的确，也许他无法像曼宁或者布雷迪那样用人格魅力征服对手，但他始终在默默扮演球队领袖的角色。
以他自己的方式。
深呼吸一口气，李维终于找到了机会，他一直想告诉史密斯，“你一直都在，始终是球队的进攻组队长。”
史密斯不解，“嗯？”
李维解释道，“刚刚你说，你希望能够和我们并肩作战，希望能够率领球队胜利，事实上，你就是一直这样做的，始终和我们站在一起，始终和我们一起战斗。”
“没有你，我们可能上半场就已经顶不住了，更不要说坚持到最后了。”
“率领球队胜利，不止有冲锋陷阵一种方式，还有很多很多不同方式，相信我，不止我一个人这样认为。”
史密斯微微一愣，眼睛微微一闪，似乎有些温热，他连忙转移视线，深呼吸一口气，重新看向夜空。
“谢谢。”
“但是，恐怕留给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帕特里克成长速度很快，也许明年、最迟后年，他就可以担任首发四分卫了。我的薪资占据太多工资帽，球队不可能留着我担任替补四分卫，最合适的方式就是交易，为球队换取更多利益。”
“所以，我知道，自己留在堪萨斯城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残酷，但现实。
史密斯已经不是初出茅庐的菜鸟了，他知道联盟的运行方式，也知道自己的位置。
然而，道理是如此，那些规则那些现实全部了如指掌，也还是无法控制内心的失落和遗憾。
“李维，你相信吗？其实，我很喜欢这里。”
“当初离开旧金山的时候，我如同丧家之犬一般，几乎丧失所有信心，但是这座城市敞开双臂欢迎了我，他们让我感受到温暖、他们让我相信我是受欢迎的，不止是里德教练，所有的球迷都没有例外。”
“我一直希望能够为他们带来季后赛胜利，哪怕不是超级碗冠军，也希望能够在季后赛走得更远一些。”
“他们……需要一点希望。”
原来，史密斯也知道这一点。
他们生活在这座城市，位于北美大陆中央腹地的一座普通城市，这里的居民用一切热忱和激情欢迎他们，全心全意地热爱这支队伍，让五湖四海聚集在这里的球员找到家的温暖。他们又应该如何回报？
“这次，差一点，又差一点点，我们就要让他们失望了。”
“但幸好，没有发生。”
史密斯长长吐出一口气。
尽管没有开口，却能够清晰感受到史密斯肩膀上的压力。
“菜鸟，我，我想努力看看。”
李维看向史密斯，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史密斯微微挺直腰杆，鼓起勇气说道。
“我想努力看看，职业生涯第一次在季后赛迎来连胜。”
“我是一个没有出息的，尽管梦想自己赢得超级碗，但我总是胆小，不敢轻易说出那样伟大的梦想，甚至就连美联决赛也不敢想象；可是，我真的想要再赢一场，为堪萨斯城、也为自己。”
“在外卡赛之前，我不敢梦想，因为担心一点点贪心也可能成为诅咒，颠覆我们的希望；但第四节比赛最后两分钟里，我看到了你，还有休斯顿，还有凯尔西和希尔，还有雷维斯，你们全部都在战斗。”
“我不想站在后面为你们应援，我也想加入。那一刻，我真心实意地相信，也许我在堪萨斯城的比赛还没有结束，”
“所以，不管对手是匹兹堡还是新英格兰，我都想试试看。”
“这样的话，当我离开堪萨斯城的时候，至少我能够抬头挺胸。”
李维总是想着，既然做梦，就大胆一点，万一实现了呢？
但此时，看着小心翼翼的史密斯，可以清晰看到这位老将驰骋沙场之后留下的累累伤痕，他疲倦了也力竭了，不再年轻不再上扬，不再像初出茅庐年轻人一般相信只要给他一根足够长的杠杆就能够撬动地球
即使做梦，也透露出一股苦涩和谨慎。
然而，恰恰是这样一份心智，经过打磨和沉淀的沧桑，却透露出更多锋芒。
没有豪言壮语，没有掷地有声，娓娓道来的话语甚至有些温柔，但李维品味出话语里面的一股韧劲。
“我百分之百支持。”李维说。
史密斯转头看过来，然后就看到李维举起双手双脚的模样，这让他找回了笑容。
李维继续说道，“这是我们的战役，但同时，这也是你的战役。没有人能够代替你，当然，那位虎视眈眈的十五号也不能。”
史密斯，“哈哈哈。”
此时此刻坐在驾驶座里的十五号帕特里克-马霍姆斯突然就打了一个喷嚏，如同狐一般抬起头来左右打量一番，却没有任何收获，于是又低头继续看比赛录像。
李维，“不过，你可以相信我们。我们始终陪伴在你的左右，一起完成这场战役。当赛季全部落幕的时候，不管我们最后站在什么位置，也不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都不要留下遗憾。”
说完，李维举起右手，紧握成拳。
一向内敛低调的史密斯不由热血沸腾起来，也举起右手紧握成拳，撞了撞李维的拳头。
结实。有力。
仿佛能够真实感受到能量的喷薄。
李维，“怎么样，准备离开了吗？那位十五号还在停车场等我呢。”
史密斯，“哈哈，你先走吧，我再待一会。”
说着，史密斯双手放在球场上，用掌心细细感受草坪的质感
看得出来，史密斯没有信心，下一场比赛，不管对手是谁，哪怕堪萨斯酋长常规赛曾经击败过它，但季后赛终究不同，对史密斯来说、对堪萨斯酋长来说都是如此，季后赛魔咒如同紧箍咒一般挥之不去，
难怪。
史密斯认为下一场比赛可能就是自己代表堪萨斯酋长的最后一役了，所以今晚才流露出些许不舍。
那些斗志、那些激情、那些热血，宛若天鹅挽歌一般唱响。
李维站起来，走出去两步，却还是不由停下来，转身望过去。
那个并不强壮也并不高大的背影完全挺直腰杆盘腿坐在草地上，留恋而不舍地感受训练场传递来的能量。
“队长（captain）。”
李维呼唤了一句，史密斯条件反射地回头望过来。
“下一场比赛结束之后，我们招呼进攻组球员一起过来数星星（counting-stars）。”
史密斯不解，满头问号。
但李维没有停留也没有解释，转身朝着停车场方向大步大步前进。
共和时代在“数星星（counting-stars）”里放声高歌
“别再财迷心窍，一起数星星，身外之物，付之一炬，沉入河底，那些无法杀死我的让我重获新生。”
第361章 拒绝冷门
一月七日，季后赛战火连绵，第三场和第四场外卡赛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