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事实就是这么荒谬。
在纽约，表面上看，一切歌舞升平。
可别的地方呢？很多人早已不将麦可.乔丹奉为神明，他的地位已经岌岌可危。
今年，尼克斯队的全美主播场次只比魔术多两场。考虑到纽约和奥兰多市场体量的差距，这是一个相当糟糕的成绩。
AJ的销量依然领先，但那是靠著过去的品牌价值积累，而这迟早一天会被消耗完。
市场对麦可.乔丹的需求，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
对别的球星来说这不算什么，每个人都会经历这样的低谷。
伊赛亚.托马斯在奥本山宫殿体育场的最后一个赛季，活塞主场比赛的上座率不超过七成，他作为超级巨星的魅力彻底消失。
可乔丹不能经历类似的事情，耐克和大卫.法尔克绝不能让“飞人失去魅力”这种事情发生。
他必须是一面永不褪色的旗帜，必须是那个一提起篮球运动人们就会想到的名字。
是的，大多数球星在暮年都会失去所有，但麦可.乔丹不能这样，不能以连续三年输给罗杰的方式出局。
他真的到了毁灭的边缘。
他一直把之前那些比赛当做最后一场来打，但没想到打著打著，眨眼间，最后一场真的要来了。
乔丹不甘的握紧了方向盘，他还想拿第四冠，甚至还想再创建一个王朝。
他不希望眼前的繁华景象都变成历史，变成一堆泡影。
乔丹继续漫无目的的驾车在街上游荡，广播电台内的节目正聊著今年夏天有可能出现的转会。
鲨鱼去哪儿，是电台主持人讨论最多的话题。
这比日后的乔治加盟76人、保罗加盟马刺和克莱加盟小牛加起来还火热百倍。
很快节目进入球迷连线环节，很多纽约球迷都对下一场比赛表达了担心。
“如果麦可输了，他还算得上是最成功的篮球运动员吗？他统治了90年代一半的时间，可最后却以如此狼狈的方式被赶下王座。我们该如何定义他的历史地位？罗杰以外最强的球员？无论怎么看，这都更像是在夸赞罗杰。”
“以前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在进攻火力上和麦可相提并论。但现在有了，罗杰是我见过唯一可以在季后赛中与麦可互飙的球员。我对这一轮比赛感到悲观，因为罗杰一直是纽约的梦魇，而麦可似乎也无法阻止这一切。”
“仿佛是上帝创造了罗杰，来颠覆90年代的秩序。从加入公牛的第一天起，他就在毁灭麦可的王朝。”
“承认吧，罗杰的时代来了。这是MJ从MJ（魔术师也是MJ）手里接过时代权杖的翻版，区别是，这一次的时代交替比1991年那次血腥了数倍。”
“如果麦可和派屈克一队都拿不下比赛，他还有什么借口？”
所有这些发言，似乎都在预言他的毁灭。
乔丹咬紧牙关，脚下，油门越踩越深。
纽约球迷对他根本没有信心，这就是乔丹现在的处境在篮球世界，他的名字不再是强者的标签。
街景飞快从乔丹两侧闪过，速度麻痹了他的身体，发泄了他的情绪。
但到家后，一切变得索然无味。
所有那些能让人快速愉悦的东西，到头来，都只会给你带去更大的空虚。
到头来，他还是得去面对明天那场决定生死的比赛。
下车后，乔丹发现车子副驾的地上，还摆著菲尔.杰克逊之前送他的那本书。
人在某些时候，会做出一些“我也不知道我当时在想什么”的事情。
就比如现在，麦可.乔丹鬼使神差的捡起了那本书，用大手抹掉书上的灰尘。
《悉达多》，这依然是一个乔丹光看见书名就懒得翻开的书。
但他翻开了，第一页，就写著一句序言：没有永恒这个词，一切都是风景。
乔丹勃然大怒，原来菲尔.杰克逊早就想著安慰自己！
去他妈的！
什么时候我需要安慰？
我需要的只有胜利、鲜血、美酒和荣誉！
乔丹看过扉页后就愤怒的把书扔到了地上，并发誓永远不再打开。
是的，篮球运动员看书都只爱看扉页。
此时，乔丹的手机刚好响起。
电话是尤因打来的，这位坚守纽约十几年的老中锋也背负著巨大压力。
作为的乔丹的好朋友，他同样知道这个赛季无法夺冠乔丹就会退役的事情。
和禅师早早接受了这一点不同，尤因直到现在都不太相信这是真的。
所以，比赛前一天，他想听乔丹再确认一次：“麦可，你是开玩笑的，是吗？告诉我这不是真的，明天如果输了，你真的会退役？”
乔丹望著星空，因为愤怒而血丝爬满双眼：“这是真的，伙计。但，这永远不会发生！”
说完，乔丹一脚踩在了那本书上，走进家中。
你很难说，菲尔.杰克逊送这本书给乔丹，到底是想让他释怀，还是想让他愤怒。
你永远猜不透那个神秘莫测的男人。
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无论释怀还是愤怒，都将带来一个可怕的麦可.乔丹。
东部决赛G6如期在麦迪逊广场花园进行。
今天比赛刚开场，乔丹的攻击欲望就非常强。
他突破威尔金斯后急停中投得分。
三威胁晃起威尔金斯重心后干拔三分命中。
以及一记在禁区内，面对三个人封堵下的拉杆投篮。
第三个球，是麦可.乔丹一个标志性的入球。在多人封堵下，用不可思议的动作，撕裂对方的防守。
如果你把一个乔丹时代的球迷突然丢到21世纪，他会很疑惑一件事：为什么拉开空间如此重要？为什么会有拉不开空间就不会打球的球星？
乔丹开局连得6分，这是他今晚的态度。威尔金斯和哈珀都已经精疲力尽，这导致他们的防守远不如前几场那么出色。
而魔术那边，面对夹击罗杰基本都把球传了出去。最终，这些球大多数都会给到内线的鲨鱼手上。
这是魔术今天的策略，常规时间多打内线，
前几场比赛的最后两分钟，罗杰精疲力尽，而鲨鱼又一直被犯规，导致魔术难以在关键时刻高效得分。
为了改变这个状况，布莱恩.希尔决定让罗杰在前三节有所保留，不要早早耗光体能。
所以前三节，进攻核心是鲨鱼。
这是奥尼尔打得最爽快的一场东部决赛，他体验到了成为球队核心的感觉。
球队的所有战术都为一个宗旨服务让奥尼尔更轻松的接到球，更轻松的单打！
奥尼尔也乐于这么做，他想证明，不需要罗杰第四节出手，自己就能压制比赛。
第一节比赛，奥尼尔就残暴的拿下13分。
马文.阿尔伯特作为纽约常驻解说都有些看不下去了：“派屈克正在经历大卫1995年所经历的一切！”
但纽约球迷仍在欢呼，因为当鲨鱼几乎将整个禁区砸烂后，尼克斯依旧取得了3分领先。
麦可.乔丹掌控著一切。
当然，这不是因为乔丹一夜之间年轻的五岁，也不仅仅是因为乔丹彻底愤怒。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多米尼加联邦.威尔金斯和哈珀的续航能力已经严重不足，漫长赛季带来的疲惫感正在慢慢将他们拖垮。
他们的防守活力只保持了几分钟，然后就变得步履阑珊。
魔术队原本坚不可摧的“围墙”，在乔丹的猛烈撞击下开始出现丝丝裂缝。
随著裂缝越来越多，墙体会完全坍塌。
罗杰第一节只拿了6分，但这是他系列赛以来打得最轻松的第一节。
因为没有怎么尝试强攻，所以他不必和尼克斯球员肉搏，这让他节约了不少体能。
他知道自己的使命所在，现在落后一点点没关系，只需要比分能咬住就行。
第二节，乔丹和尤因的挡拆重新上线。罗杰亲自去防守，每一次他都努力绕过如大山般沉稳的尤因，没有给乔丹太多出手空间。
可面对罗杰的封堵，乔丹出手的时候只需要略带后仰让出一些角度就能成功命中！
手感是一个玄而又玄的东西，但也有迹可循。
麦可.乔丹那日复一日的魔鬼式训练，那空荡球馆内独自一次又一次的跳投，那无论何时无所畏惧的心，让麦可.乔丹手感爆棚的概率比别人更高一些。
角色球员偶尔也有手感爆棚轰下高分的时候，布兰登.詹宁斯在自己职业生涯的第七场比赛中就能轰下55分。
区别在于，普通球员可能整个职业生涯就那一次伟大的夜晚。然后就如燃烧过后的流星，不见踪影。
而伟大的球员，可以更高频率的制造伟大。他们不是闪过夜空的流星，是永远在天上悬挂的那颗星。
第二节，乔丹轰下12分，半场25分，带领尼克斯领先6分进入中场休息。
鲨鱼单节10分，半场23分，但顶不住乔丹的爆发。
考虑到前几场比赛的规律，乔丹和罗杰总是错峰爆发。这一场，似乎又轮到麦可.乔丹出牌了。
中场结束，魔术主帅布莱恩.希尔接受了场边记者的采访。
但采访中，电视机前的观众只能听见两个声音。
第一个声音，整个麦迪逊广场花园都在大喊“狗狗布莱恩”，这是在嘲讽手握两枚戒指的布莱恩.希尔是个“栓狗赢教练”。
第二个声音，尼克斯死忠粉斯派克.李跑到镜头后面呐喊：“只要有麦可，我们就不会输！”
麦迪逊广场花园，多年以来的噩梦，他们数次在这里成为了罗杰脚下的失败者。可此时，在这个罗杰表现平平而乔丹状态爆棚的夜晚，纽约尼克斯似乎终将迈过这一道宿命的关卡。
更衣室里，麦可.乔丹大口喘著气，喝著佳得乐。
他眼神中的杀气，搞得全队没人敢和他说话。
但他自己在和自己说话：“今晚，没人可以让老子退役！去他妈风景，老子要的就是永恒的伟大！”
菲尔.杰克逊这个擅长玩弄人心的怪人发现了什么，布置完战术后，他放下马克笔：“麦可，下半场开始之前，你有什么想对大家说的？”
乔丹擦了擦汗，重新套上自己的23号球衣，并站了起来。
所有人都盯著他，都愿意追随他。
他心中有太多想说的，有太多不甘。
最后，他瞪大那已经燃气熊熊烈火的棕色眼睛，挥舞手臂：“不计代价的阻止他们，战胜他们，撕烂他们！没有永恒？不，我们的传奇永不消逝！”
派屈克.尤因是第一个响应的，这是继乔治城大学主帅约翰.汤普森那句“现在，我们出去和这他妈的这个对抗吧”之后，最让尤因振奋的一句话。他站了起来，捶打自己的胸口：“我们上！”
紧接著，整支尼克斯都站了起来，像群发狂的野牛，只想冲到场上摧毁挡路的所有东西。
菲尔.杰克逊对球队的状态很满意，并且他可以确认，乔丹看了自己送他的那本书。
起码，看了扉页。
于是第三节，尼克斯的凶程度更上一层楼。